灰域。

  虞淵那具晉升為“亡靈至尊”的軀體，剛落入浩漭之心不久，邪神聖殿便停止了震動，裏德和尤潛的魔魂同時發生了變化。

  追逐韓七的鬼神，因一個訊號，也突然回歸此方天地。

  古藤樹中，那來自於源魄的意誌，頓知大事不妙。

  同為高等級源靈，天魔的異變，邪神聖殿的異常，已透露出太多的訊息。

  關鍵是以它晉升十一級的虞淵，一進入浩漭之心，它就敏銳覺察出，如有一隻眼睛默默地向它看來，在解析拓印它掌控的權柄。

  被奪舍的曹嘉澤，在地底看向虞淵眼睛時，也同時看向了它。

  它自然而然地生出感應。

  於是它附體的古藤樹，指使一條條的厲司河，一座座入侵的陰山，還有那些沿著“亡靈之路”而來的魂靈鬼物，包括瑪蒂娜，瓦格納，幽瑀這樣的鬼神，立即回歸魎域，去它煉化的天地。

  隻有在它的世界，因它而生，因它而強大的鬼物才會安全一些。

  它也需要在魎域深處，想一想如何應對接下來，最嚴峻的亂局。

  很快，所有從魎域而來的力量，又沿著一條灰蒙蒙的通道撤回魎域。

  鍾赤塵，還有溟沌鯤等人，都在詢問發生了什麽。

  “它死了。”

  古藤樹在消失前，以樹葉的沙沙聲，散逸出魂之波蕩，留下了這麽一個訊息。

  可聽到的人，卻不知發生了什麽，不知究竟誰死了。

  忽有鳳鳴尖叫聲響起，稚雅率先意識到，發生了什麽可怕的事情。

  鏖戰許久的不死鳥女皇，還有妖鳳稚雅，就此休戰了。

  那隻龐大的紫色鳳凰，遮蔽天地的巨型羽翼，許多羽毛黏著骨肉在腐爛。

  她還被毀滅、死亡力量侵蝕著，部分羽翼甚至成了紫金羽骨，一絲血肉不存。

  青色神鳥形態的不死鳥女皇，比她還要淒慘，脖頸腹部要害都是窟窿，還在汩汩地冒著血水。

  可她們這對宿敵的戰鬥，竟然沒有分出生死，就這麽匆匆結束了。

  極其不符合常理。

  “回我的神殿！”

  稚雅一聲令下，她自己先站在鳳凰神殿的門前，旋即示意天虎，鐵翼鳥，一頭頭的獸神，馬上回歸殿堂。

  隻有虞蛛念念不舍地，看向不再燃燒的浩漭，看向虞淵下落的位置。

  虞蛛擔心虞淵的安危，她有千言萬語壓製著，沒有來得及講。

  “他不會死，至少他本體不會。”

  稚雅丟下這句話，那座恢弘壯闊的鳳凰神殿，便乘風破浪而起，從灰域撤離。

  “我會帶你們去荒界。深淵和源界即將完成一統，我們隻有在荒界，才能抵禦那股吃了同類的深淵邪惡。”稚雅神色凝重。

  她恢複模樣淒慘的人之形態，隨後步履蹣跚地，進入到鳳凰神殿內。

  她一進來，這座傳說中的神秘鳳凰神殿，就從撕裂的灰域飛走了。

  同時，在暗翼星域那邊，沒有資格隨鳳凰神殿，前往灰域的異獸，也收到了她的訊息，已經在默默地準備了，要和那座接引他們的鳳凰神殿離開此界。

  源界，不再是他們的樂土，他們必須踏上新的征程。

  ……

  嗤！

  鍾赤塵探索能量漩渦的一道神念，還有逸入其中的空間力量，沒有收到回應。

  三十六個停止的能量漩渦，他以他的力量感知了幾個，全都一無所獲。

  他立即就謹慎了，不敢落入到能量漩渦內，生怕會遭受意外。

  出自浩漭的那些人族至高，幾乎都在邪神聖殿守護者的力量下，被弄到了深淵，和虞淵一起對付袁離的真身。

  現在的留守者，多是天外的異族，還有如鍾赤塵，龍頡、小棘龍般的星空巨獸。

  “浩漭的源魂，被從深淵而來的那股邪惡熔煉了。”

  同樣狼狽的不死鳥女皇，落在“若尋神樹”的枝幹上，采集草木精能，填補身上的血窟窿，以求用最快的效率治愈傷勢。

  她甚至不管，這樣會不會傷害“若尋神樹”，讓神樹承受不住。

  啪嗒！

  她棲息的枝幹，因她忘我的采補，不斷地折斷。

  每折斷一截，她就會選擇新的枝幹，將裏頭存有的草木能量吸幹淨，以免她傷口的神血流淌出來。

  而神樹又紮根在泥洹神土，它讓泥洹神土全力采集星空異能，來彌補它的損失。

  不死鳥女皇突然道：“我們離開。”

  暗靈族的所有族人，翼族的族人，都已經聚攏過來，都落在泥洹神土上。

  灰域內部的博弈爭鬥，不死鳥女皇不再關心，也知道參與不了，最明智的做法就是極早離開。

  鳳凰神殿之後，這塊神秘的泥洹神土，也承載著“若尋神樹”，向外部星河飛去。

  片刻後。

  那塊神奇的“泥洹神土”，如嗅到一股波動，竟感知到了虞淵的存在。

  嘩！

  已經脫離灰域的泥洹神土，聚湧著磅礴的星空異能，用來滋養“若尋神樹”，讓“若尋神樹”生機盎然。

  而灰黑色的泥洹神土，在幽暗的星空中，漸漸散發著奇妙的光輝，似乎在用力感知著什麽力量。

  它的異常，又驚動了陳青凰，還有若尋神樹。

  翼族和暗靈族的族人，看著釋放光華的腳下大地，也知道有奇妙的事情發生了。

  有兩股氣息，漸漸被泥洹神土感知出來，其中一股來自深淵，是虞淵的本體。

  另外一股氣息，竟然是一座群星環繞的高山。

  泥洹神土在虛空中，又突然顫栗起來，它和那一株紮根它的“若尋神樹”，同時感覺出一股惡意。

  這股惡意來自浩漭！

  “走！”

  不死鳥女皇收起巨獸形態，絕美的臉上布滿寒霜，輕喝道：“盡快脫離灰域，離浩漭越遠越好！”

  吼！

  那位被深淵力量改造，真正成了深淵巨蜥的老蜥蜴，忽然得到了指示。

  這個指示，來自於浩漭地心深處的源魂！

  老蜥蜴怔了怔，便從泰亞主星飛出，以他星空巨獸的原始形態，朝著不死鳥女皇，還有泥洹神土追去。

  ……

  深淵最底層，無盡的黑暗中。

  虞淵在黑暗中如電穿梭，他飛向深淵建木的軀身，突然間一頓。

  在他的識海內，青玉台麵深處，映現出逃離灰域的泥洹神土，還有那一株若尋神樹，和神樹上麵的不死鳥女皇。

  泥洹神土散逸的氣息，令他覺得熟悉，他霍然一震。

  那塊奇異的泥洹神土，有逝去的高級源靈，有大地之母的味道！

  兩者存在著關聯！

  好比，陽脈源頭是荒界源血釋放出去的，陰脈源頭是源魄釋放的，那泥洹神土是從大地之母分離出去的。

  自稱大地之母的它，折翼在了深淵，可它竟然留下了後手。

  而這個後手，它沒有放在深淵，而是丟在了源界，變為一塊神奇的泥洹神土。

  這塊灰黑色的神土，和若尋神樹一起存在，後被至高無上的泰坦棘龍搶奪，丟在了灰域。

  老蜥蜴答應阿瑟斯開出的條件，從星空邊界進入灰域，也是為了泥洹神土。

  源界的“若尋古樹”，本就是在泥洹神土之中成長，漫長時光中，兩者都是一體。

  而曾經的大地之母，藏身的那塊陸地，則孕育出了深淵建木。

  泥洹神土，現在或許算不上大地之靈，可它既然是從高級的大地之靈分割出去，它就存在著無盡的可能。

  或許……

  虞淵正深思著，突然在那一株從暗域退回來，回歸無盡黑暗的建木前停下。

  一片片飽飲了黑暗能量，變為黑色的葉子，如眼睛般幽幽看向這個虞淵。

  深淵建木對他充滿了恐懼。

  哧啦！

  在建木樹幹內，另外一個雷霆源靈，也仿佛在發抖。

  “我過來，是要拿回我本該擁有的東西。”

  虞淵攤開兩手，手掌心朝上，看著那超乎想象巨大的深淵建木，看著一片片的樹葉，將黑暗能量迅速褪盡。

  嘩！嘩嘩！

  黑暗深處，有浩蕩磅礴的無盡魂能，源源不斷地注入他的“靈魂神壇”，他識海如海綿般吸收著魂能。

  最高層的青玉台麵，吸納著濃鬱的魂能，突然熠熠發光。

  在他左右兩手的掌心，落下一片綠瑩瑩的樹葉，和一團小小的雷球。

  綠瑩瑩的樹葉，還有那閃電交織的雷球，落入他掌心的霎那，在他的腦海深處，就有兩座新的台麵形成。

  分別對應著草木之靈，還有建木內的雷霆源靈。

  這兩個黑暗中的源靈，麵對他的索要，竟然不敢不從。

  乖乖地將它們掌控的草木法則，還有雷霆真諦，就這麽奉上了，化為他腦海兩層台麵內的法則奧秘。

  他的“靈魂神壇”從四層，突然變為了六層。

  隻是後麵的兩層，才剛剛被烙印了法則，還沒有能夠凝實，還需要更多的時間。

  當初他為深淵之主時，就有這兩層台麵。

  因他的隕落，因最強源靈的破壞，導致他的“靈魂神壇”碎裂開來。

  本屬於他的東西，他以深淵建木和裏頭的雷霆源靈，再一次去精煉。

  建木，還有裏頭的雷霆源靈，對他的恐懼，和對最強源靈一樣的深。

  “你們很聰明，知道我和它的爭鬥勝負難料，就在兩邊押寶。”

  虞淵滿意地點了點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