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七月下旬的一天，太陽像火球一樣掛在天上，我和五個小夥伴下午睡醒覺照例跑到了河邊去玩。這一次，我們不知不覺中往下遊跑出了很遠。在玩耍的過程中，一個叫二狗的孩子眼尖，看到了不遠處河床中立著一座石獅子。於是大家興高采烈的跑了過去，東摸摸西看看，還有膽大的騎了上去。那石獅子常年在河底被河水衝刷，已經是十分光滑了，而且雖然它現在已經露出了水麵，可是在這麽毒的太陽下照射，卻依然冰涼，所以幾個孩子都爭著爬到了石獅子的背上、頭上。因為他們五個是一個村的，而我隻是個外來的，所以爬上去的人肯定先緊著他們，而他們五個就已將石獅子上完全占滿了，沒有我的地方，我隻能在底下摸著冰涼的石獅子，眼巴巴的看著，期待著有人玩夠了，能夠讓給我一個地方。”

  “就在這時，我忽然聽到河邊傳來了一聲怒吼：‘你們在幹什麽？’我轉頭看過去，見是一個渾身邋裏邋遢、蓬頭垢麵的老太太，背著一大包好像是廢品的東西，正站在河堤上指著我們大喊大叫。‘你們不要命了？那是河神，得罪了會遭天譴的！’‘你們幾個兔崽子快下來！’可是任憑她怎麽喊叫，我那幾個同伴也是嘻嘻哈哈不管不顧的，根本不予理睬。我問幾個小夥伴那老太太是誰。他們告訴我說那是村子裏的瘋老太，沒有子女，整日裏瘋瘋癲癲胡言亂語的，不用理他。那瘋老太見我們不理睬她，叫了一會兒，便轉身走了，嘴裏卻還在不停的嘟囔著‘不能得罪河神啊’‘會遭報應的’之類的話語。”

  “然後呢？”許雲姝對壇子的這個故事挺感興趣，於是問他道。

  “忽然，那瘋老太不知是什麽原因，一個跟頭栽倒在地上，半天也沒有爬起來。幾個小夥伴誰也沒有在意，接著在那石獅子上玩鬧。我有些於心不忍，那老太太雖然有些瘋癲，但是畢竟是個老人，倒在那裏沒人扶，實在是很可憐。於是便跑上了河堤，把瘋老太扶了起來。那瘋老太一個勁兒的對我說‘孩子，你心眼好，好人會有好報的。’我倒是並不明白是什麽意思。可就在這時，從上遊方向很遠的地方傳了一陣隆隆的悶響，就像是咱們之前聽到的那個聲音。”

  “是洪水？”曾小咪帶著驚訝試探的問。

  壇子沉痛的點了點頭：“是洪水！我從來就沒有看過那麽大的水，上一眼還看不到影子，可是下一眼再看的時候就已經到了身邊。那洪水在河道裏鋪天蓋地的湧了過來，振聾發聵的轟鳴聲把我完全嚇呆在了原地。我那幾個小夥伴在看到洪水時，也是拚了命的想從河裏跑上堤岸，可是他們再快也快不過那洶湧的洪水。隻一個浪頭卷過，他們便再也沒了蹤影我清楚的記得衝在最前麵的那個叫二狗的孩子，他在洪水被卷走的那一刹那，眼裏布滿了淚水和恐懼。他的眼神似乎在渴求我能伸出援手救他一救，可我卻是真的無能為力，隻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們被大水衝走，他的那個眼神即使是到了現在我也忘不了”

  許雲姝問：“那後來呢？”

  “後來我回到村子裏找大人幫忙，可是所有人來到河堤上看著那洪水也隻能望洋興歎。也隻有等洪水退去了才能著手搜救。”壇子歎了口氣，“後來我聽我姥姥說，那五個孩子最終在距離村子三十幾裏的下遊找到了，不過那已經三天之後的事情了我姥姥告訴我，那天雖然村子附近是豔陽高照，可是遠在幾十裏外的上遊山中卻是暴雨瓢潑，大雨引發了山洪流入了河中導致了這場悲劇”

  “那那個瘋老太呢？”曾小咪問。

  “後來我也沒有再見到過。”壇子說，“我也曾經想過，那幾個孩子慘遭橫死，是不是真如瘋老太所說的那樣是遭了天譴？如果那一天我也爬上了石獅子，是不是也會和他們一樣？”

  “如果你沒有去扶那個瘋老太，也一樣死在河裏了。與你爬不爬上石獅子沒有什麽關係。”我對壇子說。

  “所以我也在想，那瘋老太口中所說的天譴其實會不會就是瘋老太自己引來的？”壇子說，“是她故意這樣做，為的就是想要懲戒一下我們這些冒犯河神的小孩子？”

  “你能得脫大難，還真多虧你那善心之舉！”曾小咪說道。

  “如果說是懲戒，那未免下手也太重了吧？五條人命，說帶走就帶走？”這個故事我從未聽壇子說起過，但既然說到了這，我也提出了自己的質疑。

  “你的意思是和那瘋老太其實並沒有什麽關係，完全是一次偶然？”壇子問。

  我搖搖頭：“是不是偶然我也說不上，不過我倒是知道你們發現的那個石獅子是個什麽東西！”

  “難道真的跟那石獅子有關？”壇子問道。

  我沒有回答壇子的問題而是直接說道：“其實那並不是一座石獅子，而是龍的九子之一螭吻。”

  “螭吻？幹什麽的？”壇子顯現出了他無知的一麵。

  “這你可以問問我們的考古學家。”我為壇子指了一條討教明路。

  壇子看向許雲姝和魏鵬。魏鵬為他解釋道：“螭吻，又名鴟尾、鴟吻，龍九子之一，龍形的吞脊獸，排行第九，口闊噪粗，平生好吞。咱們常在宮殿屋脊的兩端看到的卷尾龍頭就是它了，常被用作鎮邪之物。”

  我接著魏鵬說：“因為螭吻屬水，所以其石像也常常被放在河中作為鎮河獸來壓鎮一方水土。”

  “鎮河獸？”

  “鎮河獸是古時候人們用來放在江河水底的石像。常被用在洪水經常泛濫之地或是疑有水下妖物作祟之處。”許雲姝解釋道。

  “而你看到的那個鎮河獸八成是用來鎮住常年泛濫的河水的。”我接口道。

  “可是我姥姥家附近的那條河並不經常發水啊？”壇子說。

  “這就是鎮河獸起作用了！”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