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衣衫襤褸，全身散發著惡臭的邋裏邋遢男子遊走在大街上，街上的行人看到他無一不繞路行走，生怕會被這股惡臭給熏到。

  男子抓了抓滿是頭油的頭發，結果越抓越癢，不耐煩的稍微加大力氣，頭皮被抓出血來，一大把油膩的頭發給扯了下來。男子漫不經心的將頭發給吹了出去，幾絲頭發迎風吹到了一名女子的身上，女子認清了這頭發的來源後，尖叫了起來。

  女子身旁一貴族公子見女伴被嚇到，臉色霎時變得鐵青，指使身旁三名外民跟班上前去痛毆邋遢男子。

  外民跟班走到他麵前，但邋遢男子依然是漫不經心的，就像傻了一樣。跟班二話不說開打，一頓拳打腳踢將邋遢男子給幹翻在地上，對準腦袋和腹部這些脆弱的部位一個勁的猛踩猛踢。

  打了許久後，外民跟班打得氣喘累累，貴族公子看後滿意的點頭，揮了揮手攜著美人一同離去。

  跟班們離開時還不忘每人給他吐上一口痰。

  待人走後，邋遢男子才懶洋洋的從地上爬了起來，雖然看起來狼狽，但如果這時候有人仔細察看的話，會驚訝的發現邋遢男子沒有受半點傷，連皮都沒擦破分毫。

  邋遢男子不在意，他早就習慣了。他熟練的將身上的濃痰擦在了牆上，這還沒完，找到一塊表麵粗糙的石牆，掀開了後背的衣服，舒服的往牆上去蹭，蹭了好幾下後，並不幹淨的牆上留下了厚厚的泥。

  邋遢男慵懶的經過一地，抬頭一望。

  “醉香樓？好名字！”

  邋遢男正要進去，兩名健壯的男子攔住了他。

  “臭乞丐滾遠一點！這裏不是你這種人能進來的！”

  邋遢男取出一銀幣放在了其中一名男子的手上，臉上帶著討好道“通融一二、通融一二。”

  男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收起了銀幣，拍了拍另一位兄弟的胸口，低聲道：“貴客。”

  另一人明顯有點憨厚，傻愣愣的就讓了開來。

  一進去，裏麵紅彤彤的外觀整的就像是辦喜事一樣。數量極多的打扮得濃妝豔抹的女子站在二樓邊上招攬著樓下來往的客人，帶著香氣的長絲巾又是掩麵，又是朝下揮擺。

  邋遢男一進來聞到撲麵而來的紅塵味感到很是不自在。

  他找了一個最邊的位置，用力的拍打著桌子，毫不顧忌形象的大喊道“小二！拿酒來！！”

  小二急匆匆趕來，還以為是來了哪個大爺，這一走進，我去！臭味甚至都辣著眼睛了。

  小二正想找人趕他出去的時候，邋遢男甩手一沉重的袋子砸在了桌上。

  袋子口沒綁緊，大片鋥亮的銀幣滑落了出來。

  小二腳步剛邁開，還沒來得及落下。看到銀幣後，雙眼直發亮，瞬間換了副嘴臉

  ，來了個單腳轉身，屁顛屁顛的走了過來。

  “客官，需要點什麽呢？”

  邋遢男豪氣道“給我上最好的酒！這一袋子錢我全花了！”

  小二拿過袋子，仔細的點了下，裏麵居然整整有五十個銀幣，哪怕是醉香樓這種地方出手這般闊綽的也是少有。

  小二想了好一會，這樣的大戶可要好生招待，服務好了才能培養成常客，於是決定道“客官，我們最好的酒水在樓上，請上樓！”

  “嗯？喝個酒還要換地方？麻煩！”

  雖然這麽說著，但邋遢男還是起身走了上去。

  “你們的酒水可醉人否？”

  小二忙點頭，討好道“可醉，可醉，喝了我們醉香樓的酒啊，第二天都不一定能起來。”

  “好！要是能醉，我日後都來你這！”

  小二將邋遢男領到了二樓包間，讓他靜候片刻。

  不一會功夫，門外響起兩下敲門聲，門被推開，一眾濃妝豔抹的姑娘翩翩而來。

  但還沒進來多久，姑娘們便聞到了那股惡臭寒酸的味道，不住掩麵遮擋，臉上不由浮現出一絲小覷和厭惡。

  一名半老徐娘跟在後頭，彎曲著腰，笑容可掬的道“客官喜歡哪位姑娘，可隨意挑選。”

  邋遢男掃了一圈，不耐煩的揮了揮手“統統不要，我要喝酒！喝酒！！”

  半老徐娘還是頭一次遇到這種來到花樓不喝花酒的，揮揮手讓姑娘們出去，小二進來送上一壺酒，途中和徐娘看了一眼，隻見她微微搖頭。

  小二心道恐怕是姑娘不對胃口，當即給了徐娘一個眼色。

  小二一邊為邋遢男倒酒，一邊說話拖延時間。很快徐娘就帶來了一個不同尋常的姑娘進來，她沒有別的姑娘那般的濃妝豔抹，淡淡的妝容，包得緊實的衣裳，沒有刻意的賣弄風騷，少了一絲風塵味，多了一分莊重典雅。

  徐娘看到邋遢男一臉震驚錯愕的表情，知道自己選對人了。

  滿臉春風道“小翠可是我們這兒的花魁，保準能讓客官滿意。小翠，來叫過大人。”

  被稱為小翠的花魁沒有動，臉頰不知何時落下了兩行白線，妝容被打濕，哽咽的聲音在這不算大的空間內回蕩。

  徐娘掐了小翠的大腿一下，惡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小翠用手遮擋住雙眼，作了一禮道“少爺。”

  徐娘滿意的點了點頭，小聲道“給我服侍好他，不管你用什麽方法。”

  小二和徐娘離開後，小翠默不作聲的走向前來，他身上散發的惡臭她聞到了，但是她卻不在乎，沒有流露出半分抵觸和厭惡，隻是眼眶變得更為紅潤，淚珠滴答滴答的打在了桌上。

  邋遢男低下頭，一言不發的喝著酒。

  小翠拿著酒壺幫他一次次的滿上。

  兩

  人都沒有說話，唯一的溝通就是不間斷的倒酒、喝酒。

  “少爺，我幫你擦一下身體吧。”

  邋遢男沒有回應，任憑她做什麽都好，都隻是默默的在喝著酒。好像沒有任何事情能夠阻止他喝酒。

  小翠提了一桶水來，不過是往身上擦了幾下，很快水桶就變成黑漆漆的一片。

  她將汙水倒掉，很快又提起一桶水進來，擦幾下再次倒掉。

  這進進出出的，讓外麵的人很是驚訝，什麽時候醉香樓的花魁還要幹這種粗活了？哪個混蛋這麽不懂憐香惜玉？

  不少看不慣的公子哥想要進去為她討一個公道，但都被小翠讓人給攔了下來，哪怕累得滿頭大汗，也還是堅持著親力親為的幹著這苦累的體力活。

  小翠幾乎將他全身都擦了兩遍後，拿起修剪用的小刀，為他割掉淩亂的雜毛，刮掉粗放式生長的胡子，邋遢男這下不再邋遢，就像換了一個人一樣，皮膚白嫩如剝殼雞蛋，精致的五官就像雕刻出來的一般。

  小翠溫柔的捧起這張臉道“少爺變好看了。”

  “彌浪死了，你們也都不在了。”

  翠玉不住捂住心口，感覺心窩如遭刀刮般疼痛。

  “少爺不在的時候發生了很多事情，有人找上門來，說有什麽東西在彌小哥手中，要彌小哥交出來。彌小哥不肯，結果第二天他們把一副棺材送來，還說明天會繼續送，按照我們每一個人的尺寸。”

  “其他工人被嚇跑了，義父則去找了老爺，希望老爺主持公道。老爺答應了，見了那人，並將他給打發走。我們以為事情過去了，但沒想到不久之後，義父就不見了。我、碧羅和彌小哥分頭進城裏打探，結果我和碧羅還沒走多遠就被抓住了。”

  “那人將我們三人抓起來，拿我們來威脅彌小哥。”

  “翠玉不明白為什麽那人會如此的痛恨我們。他折磨義父、折磨彌小哥，因為我和碧羅是女眷，他沒有對我們用刑，多虧我們是女人，我們的身體有另外的用處。”

  翠玉說這些的時候，出奇的平靜。

  哀莫大於心死。

  “義父年紀大了，他不像彌小哥身體這麽好。我還記得那個男人當時說的話，他說‘居然幾下就死了，真無趣’。折磨死一個老人，對他來說隻是一件好玩的事情。碧羅她......”

  翠玉說到此處，情緒少有的起伏“她不像我這麽賤，這麽懦弱，她趁著他鬆懈的時候，咬了他一口。但是他的身體太硬了，哪怕碧羅用盡全力也沒能傷到他，還把牙齒給磕壞了。那男人生氣了，他生氣的樣子非常的可怕，拿起一根棍子將碧羅給敲成......”

  翠玉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哽咽道“她被敲壞了，徹底的壞了，我不敢幫她

  收斂屍體，我應該這麽做的，但是我不敢，我害怕。”

  “後來彌小哥就被官府的人給抓住了，我一個被糟蹋的女孩人家也隻能來這種地方謀生。反正，我就是賤骨頭。”

  “我帶你離開這裏。”

  翠玉淒厲的一笑道“少爺，這裏就是我的歸宿。少爺沒回來的時候，翠玉回去住了一天，翠玉明白，哪怕少爺回來了，一切也回不去了，沒有大家的家已經不是家，那裏已經沒有美好，隻有無盡的痛苦。”

  “翠玉不夠堅強，翠玉想要忘記所有，忘記大家......少爺，也忘了我吧，就當翠玉已經死了，從未出現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