員外依然保持在正常的人類形態，絲毫沒有要戰鬥的意思。

  員外道“如果你能喚醒真妙的話，盡管去便是，我不阻你。但是如果你失敗了，我還是會執行最開始的計劃。”

  封本元並不相信員外。

  “我會和你一起去，這樣你就放心了吧？”

  員外看封本元還在懷疑，真誠的說道“我的目的從來都沒變，如果真妙能成佛，情況必然會發生轉變。其實我和方丈的計劃，勝算有多少我們從不知道，彼岸之上有多強，衝破彼岸需要多少力量我們根本就不知道。”

  “我們的所作所為不過是增加變數，讓0變成1。真妙如果能成佛，他就是我們最大的變數，不管這個變數是好是壞，都值得我們賭上一把。”

  員外的臉還是羅刹鬼臉，不需要任何表情，光是站在那就無比的凶神惡煞，可是唯獨員外給人的氣息卻始終都是平靜的，就仿佛成為羅刹沒有絲毫的影響到他的心智，他隻是一個披著羅刹皮的普通人類。

  對於員外，封本元總是難以升起殺意，就算是知道了他所做的事情，也依然很難升起殺意。員外總是平靜的，他所要做的事情堅定無比，哪怕這件事的本身殘忍無比，毫無人道可言。他不存在任何的惡意，沒有絲毫以他人的痛苦為樂的變態心理，僅僅是因為他覺得這是必要的，所以他便做了。

  他就像無情的機器人，思考著最佳的方案，並嚴格的執行。

  或許在末世之下，這個世界能夠擁有員外這樣的人從某種角度出發是幸運的。

  封本元也漸漸理解了為什麽員外能成為羅刹真魔，他的執念並非是出於什麽負麵絕望的情緒，他的執念是自由、是拯救，無比的純粹，無比的堅定。他比方丈更像佛，方丈是在信仰崩塌後走上了魔道，方丈的內心是充滿仇恨的，是為了向彼岸、向佛複仇。而員外隻是為了實現其執念，自願成魔，二者高下立判。

  封本元取出了女佛的骸骨，將骸骨帶到了位於佛腳村中央的巨大魔氣黑柱旁，黑柱直通天際，真妙所化的魔佛還在蒼穹之上進行著戰鬥，在神兵和光芒巨人的攻勢下，魔佛一直被壓著打，流血無數，隻能憑著強大的恢複再生能力死死撐住。

  現實是彼岸並不需要任何人的拯救，不管方丈他們再怎麽鬧騰，弱小的一方一直都是他們，做了再多事情都好，布局再深，犧牲了再多，都難以改變苦海這邊的弱勢，逆天改命何其艱難。

  他們隻是拚盡能拚的一切來創造一線的可能，希望能撕裂開封鎖他們的這片天，獲得自由、獲得簡單幸福，沒有紅日的生活。

  封本元再次猶豫了，他在反複思考自己該怎麽做才是正確的。

  這時員外插話道“你

  最好快一點，如果阻止不了的話，別說那個女人，整個佛腳村的人都會成魔。方丈可以讓他們遺忘，也能讓他們想起。每一次紅日的經曆，他們都忘了，他們每個人的手上都至少有一條人命，一旦他們想起來......”

  不用再說下去，封本元已經下定了決心“你的孩子就在裏麵，你能救救他嗎？”

  封本元默默的說著，將骸骨放進了黑柱內，骸骨如在黑柱中活過來一般，零碎的骨頭卻拚合在了一塊，站了起來，隨著黑柱往上飛去。

  可很快就看不到這具骸骨的蹤影，隱沒在了黑柱內，可卻能明顯看到魔佛出現了變化，它的動作遲緩了下來，攻擊的速度明顯變慢了。是女佛影響了真妙，這個辦法行得通！

  但是女佛的影響還是不夠，真妙在遲緩了一會後，發出了驚天咆哮，攻擊的力量和速度居然再次增大，拳頭打向天際如雷霆作響，天上數神人被轟殺，神血灑落大地，這些神血沒有變成怪物，但卻腐蝕了大地，大量泥土憑空流失，如蒸發了一般，留下了一個近百米深的巨大深坑。

  隻有女佛的力量還不足以將其喚醒，封本元當即誦念起佛經，可佛文根本穿透不進黑柱，被無形的屏障給擋了下來。

  封本元猶豫了片刻，還是選擇踏進了黑柱中，黑柱由大量的魔氣所構成，但進去裏麵後，並沒有身體被魔氣腐蝕的感覺，隻是有種潛入進深海中，深海的壓力從四麵八方壓來的窒息感。

  員外與封本元同時踏入黑柱內，更是在他的幫忙下，封本元學會了在黑柱內自由遊動的辦法，他順著黑柱一直往上，越是往上這種窒息感就愈發的強烈。同時情緒不可控的出現了變化，易怒易躁，身體的難受讓他忍不住想要大罵出口。

  封本元趕緊運轉本源心經將內心的負麵情緒鎮壓了下來，無孔不入的魔氣在本源心經下也得服服帖帖的。

  員外見封本元這麽快就能擺脫影響，不禁感歎道“你果然有成佛的潛質。”

  一路往上，到達了某個高度後便已經無法透過黑柱看到外麵的狀況，沒有任何光亮能從外麵穿透進來，置身於絕對的黑暗之中，方向成為了無法感知的東西，上下左右仿佛都是虛假的，員外的聲音成了引導他前進的指引。

  “光芒。”

  一點微弱的光芒出現在前方，仿佛有一道門敞開了一道細縫，房間內的燭光從細縫內照射了出來。

  封本元向光芒走近，他看到了一具發亮的骸骨，所發出的亮光將一個女人的輪廓勾勒了出來。

  “是她。”員外記得女人的模樣，沒想到她居然還沒完全死去，現如今更是通過佛性複蘇了。

  女人正與黑暗中的存在戰鬥在一塊，封本元看不清黑

  暗的那一邊有什麽，黑暗並沒有因為光芒的出現有一絲一毫的照亮，更是將光芒給吸收了。封本元隻能通過感覺，察覺到黑暗中的存在無比的龐大，至少有五丈高。

  女人也變大了起來，在其身上沒有發現任何魔的體征，渾身散發著明亮柔和的光芒，就仿佛是一尊活菩薩。

  菩薩雖擁有無比偉力，可與黑暗存在相比還是差了稍許，菩薩的數次對掌沒落得上風，被擊打得節節敗退。本就沒有肉身，隻有一副殘缺不全的骨架的女菩薩，她那由光輝凝練的身軀出現了不穩的征兆。

  “那一邊的是方丈。”

  員外長歎道“原來是他占據了真妙的魔身，方丈根本沒想過讓真妙成佛，他的打算就是這般，讓真妙成魔，變成他向彼岸複仇的兵器。”

  “怎麽回事？”封本元問。

  員外解釋道“這個空間可以說是真妙的心靈核心，魔的存在會加重真妙的魔性，佛的存在則會加重真妙的佛性。如今方丈占據了此地，真妙的魔性便會占據上風，隻要方丈還在這裏一刻，真妙就永遠不會蘇醒過來。”

  “換言之，隻要擊敗方丈就能讓真妙恢複了對嗎？”

  “可以這麽理解，但是就算方丈不在，如果他自己不願蘇醒，任何人都無能為力。”

  封本元問“你要阻止我嗎？”

  員外猶豫了片刻，搖了搖頭“我的初衷並沒有改變，方丈已經魔入膏肓，或許殺了他會是一個更好的選擇。”

  封本元得到明確的答複後迅速加入戰鬥，他的夜視能力也無法看清黑暗中的存在，在這片黑暗空間中更是不存在聲音，沒有任何著力點，方向也無法感知，如漂浮在黑暗的太空之中。

  封本元用以辨別方向的唯一渠道就是菩薩身上的光芒，危險預感是封本元用以看清對麵的‘眼睛’。

  這裏並不存在空氣，菩薩和方丈的戰鬥沒有造成絲毫的聲音以及波動，與以往的所有高層次的戰鬥都不同，聽不到、看不到、感受不到，隻是兩尊佛拳頭對拳頭，掌對掌的碰在了一塊，但是沒有聲音，就像二者的碰撞輕飄飄、軟綿無力的。

  可是在危險預感下，封本元感到無處不在的危險，就像四麵八方籠罩著無數張牙舞爪的怪物，它們長著荊棘和毒刺，武裝著無比鋒銳的兵器。危險無處不在，稍一走錯，可能就將麵臨他無法承受的傷害。

  封本元咬了咬嘴唇，通過疼痛讓自己冷靜下來，並開始誦念起佛經。

  佛經的效果並不顯著，封本元念誦了好一會才有經文出現，環繞著他的身軀轉動。經文一出現，仿佛觸怒了那黑暗的存在，危險預感瞬間起了反應。可是在危險預感上，他根本無從躲避，就仿佛是被鎖定了一樣。

  血氣

  、冰法、殖甲、黑龍之力，所有能用的防禦手段封本元都施展了出來。

  落在身上的攻擊就仿佛是無視了這些手段，封本元感覺自己身體被從內部狠狠的撞了一下。

  隻是一下，卻有種靈魂被撞飛出來的感覺。

  好痛！

  這種痛苦還在持續，體內就像在進行著持續的撕裂，從血肉到骨頭再到內髒，不可控的撕裂成無數塊，脖子處的佛珠以一秒一顆的速度在碎裂。體內仿佛變成了大火爐，寒息也無法減弱絲毫。

  封本元感覺自己正在死去，可是死亡的過程卻還有知覺，像被扔進了焚燒爐中被大火燃燒，再被取出來埋進土裏，螞蟻啃咬著被燒爛燒紅的肉，過了好一會，腐爛的肉上長出了蛆蟲，蛆蟲越長越多，密密麻麻的長滿了全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