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一飲而盡
作者:大字者      更新:2020-07-31 02:11      字數:4395
  紅無焰聽到了這個聲音,連忙往寒博身後躲。寒博撥出殘刀,殘卷中早已蓄滿了七色靈氣的靈陣已經暗中啟動,身上的軟甲也暗暗地泛出了靈光。

  他見來人是一個幹癟的老頭,渾身上下沒有多少肉,幹瘦得像一隻老了的血鴉。可是那曬得幹黑的臉,短短的花白胡子卻又特別精神,那一對深陷的眼睛特別明亮。

  寒博張開靈目,發現這老頭不過是一個剛剛結脈的封靈者,而且先天根基有限,到了這把歲數,他的封靈之路到了這裏也算到頭了。

  不過他依然對這個老頭心懷警惕,因為很少見到這樣尖利明亮的眼睛,尤其是在這樣無人的沙漠之中突然出現,便更顯突兀。

  那老頭一經出現,一雙眼睛全都放在了紅無焰那個小丫頭身上。見寒博緊緊地護住了紅無焰,臉上顯出怒容,湧起靈脈,便要發作。

  紅無焰那小丫頭見兩人要起衝突,才掐著小手指,慢慢走了出來。她一雙圓眼輕瞟了那個老頭,才訕訕地叫了一聲“爺爺。大哥哥是好人,你不要怪他們。”

  風暴驟停,那老頭一把衝過來,抱起紅無焰,嘴上親個不停。那紅無焰也咯咯笑個不停,她將老頭拉到一邊竊竊私語,那老頭臉上不時對寒博這幾個陌生人露出了狐疑之色。

  良久之後,老頭才展露笑容,對著寒博哈哈一笑,拱手道“感謝諸位救下了小老兒的寶貝外孫女。我叫張樂行,熟悉我的都叫我老樂、或者老張頭都行。既然我們有緣,大家遠來是客,便請到舍下做客,休整幾日再行趕路吧。”

  說完隨手輕揮,大陣結界打開,沙漠之上憑空露出一道圓型拱門,一片碩大的綠洲已經展現了眾人麵前。

  就在這大陣結界打開的一瞬間,寒博心中豁然開朗,終於明白為何他會數次失掉了這古怪靈脈的蹤影了。但他與何必靈相視一眼之後,同時心中也是大為驚駭。

  這煉靈之一脈的四大道路皆源自於這靈氣的獨特性質,其中煉靈一道依據的是靈氣之間離與合,各種不同屬類的靈氣可以相互換轉的性質。製器一道依據的是靈氣本身的放射性,可以融於萬物。安魂一道取的是靈氣的衰變性質,隻要運用得當,便可以消解靈修者身上的病灶。

  而這布陣一道,取的則是這靈氣聚合的性質。布陣師利用特定的靈引便可將這散布於天地之間的靈氣聚於一處,發揮出特定的功效。或儲存靈氣,或禁囚凶獸,或殺人奪魄,不一而足。

  這布陣一道最為聞名遐聞的便是這各位麵的靈脈大陣,它們的靈引皆是位麵意誌,由許多的遠古大能布設而成。這些大陣含蓋了整個位麵,決定了位麵各處靈氣的多寡,通常由位麵靈王所親自掌握。而這些位麵大陣之中,尤其以紫玄位麵的靈脈大陣最為聞名。

  它係統綿密,布局合理,是紫玄位麵雖經萬千劫難卻始終屹立不倒的保證,也是它的實力能夠在八大主麵中始終排在前三甲的根基之所在。但是自當今靈王紫玄螭吻登基以來,這大陣的紊亂卻是日甚一日。

  尤其是潯陽圍城之戰中這潯陽大陣自毀,便是牽一發而動全身,直接攪亂了這風息荒原上的靈脈。所以這個一直藏在暗中的布陣師才得以有機會施展手段,以整個風息南疆為舞台,布下了這個驚天大陣,生生在沙漠的深處創造出了這麽一個綠洲。

  原本寒博與何必靈都以為他們這一路追蹤的這個古怪的靈脈的靈引會像其它的陣法一般,都是些珍貴的靈寶,或者某位上古大能殘存的靈魂意誌。但他沒有想到,這個大陣的靈引居然是血!

  是靈修者的血!

  而這血便正來自於眼前這個名叫紅無焰的小丫頭!!!

  或許是她身上的靈血過於霸道,會將靈脈凍住。所以這一路之上,他們每次失掉這靈脈的蹤影時便會遇見成批被殺害的人。這應該是這個布陣師為了去除紅無焰身上霸道靈力的鑲補之法,用普通人的血來中和掉它的寒氣。

  原本寒博還一直不解,但當他來到這個大陣的核心中樞,看到這大陣結界上的靈力屬性,才恍然大悟。

  寒博當即冷笑一聲,對那老頭說道“好大的手筆!不知張老先生可就是這布陣之人!?”他明知這老頭是個封靈者,但為了不暴露自己,隻好裝作不知,也想

  看看這個老頭到底有幾分誠意。

  那老頭嗬嗬一笑,輕咳數聲,掩飾過自己的尷尬道“恩公這可就折煞小老兒了,我若有這本事,何必躲在這荒原之中了此殘生,隻怕早就隨著眾位一起去闖蕩世界,建功立業去了。”

  寒博沒想到這老頭倒是實誠,又繼續追問道“哦!?那老先生可否請這布陣之人出來見上一麵?有些問題,晚輩倒想對他討教一二。”

  張老頭臉色微笑,正色道“這個,還望恩公原諒!我得深受這位的大恩,能在這亂世荒原中獲得一個安身之地,全是拜他所賜。他指名說不得暴露他的身份,小老兒也豈能恩將仇報!?”

  寒博一聲冷哼,當即道“既如此,那就恕晚輩打擾了。既然無焰已經找到了她爺爺,那我們也就告辭了!”

  紅無焰那個小丫頭見寒博要走,小嘴一癟,眼見又要哭起來。

  那老張頭顯然也知道這小丫頭哭聲的厲害,連忙哄住她,又轉首對寒博道“想必恩公與諸位也看出了無焰對我們這些亂世難民的重要性,所以小老兒對諸位的感激之情絕無虛假。如果有何不周之處,還請恩公原諒!”

  “不過,讓小老頭講出那位布得此陣的恩公,你們就是在這裏將小老兒殺了,我也決不多說一個字。當然,我也決不會怪你們!“

  寒博看了一眼紅無焰,覺得這個小丫頭甚為可憐,正想著是不是應該將她救出這個苦海。他剛想發作,卻沒想到被何必靈一把抓住製止。

  這何必靈畢竟是老江湖,當即對那老頭笑了笑,向前行禮回道“老先生雅量,既然如此,我們?敬不如從命。”

  那紅無焰似乎看出了寒博並不開心,又顛顛地跑過來,高興地牽著他的手便往裏走。

  寒博心下一軟,到是不好發作了。他其實也知道這何必靈的意思,他們身懷軍務,為的就是從靈脈之中找到淵墨盟主力的下落,眼見線索就在眼前,怎能就這麽輕易放棄?說到底還是自己太過年輕,太過於衝動行事了。

  他看了看紅無焰這丫頭滿懷期也期望的眼神,隻好輕聲一歎,招呼眾人隨著老頭走過靈陣的結界之門。

  隻是沒想到,一來到了綠洲之上,寒博隻覺一股清風撲麵而來。

  與外麵的荒原和無休無止的殺戮比起來,這裏無異於就是個天堂。與其說這是個綠洲,到不如說它是一個小型的草原更為貼切。在幾乎一眼望不到邊的草地之上,四處牛養成群,飛鳥翔集。

  不時會有古堡村落點綴其間,這些古堡倒是完全延襲了風息荒原上的傳統——簡單、古雅、樸素,保持了泥土原本的色彩。這些村落都有不少的居民,或三五千,或七八百,也算得是人丁興旺,安居樂業。

  隻不過令寒博有些意外的是,這些牧羊人與居民大多不是缺胳膊就是缺腿,雖然其中有些人身懷靈力,但大多數卻都是些普通人。

  他們無不對這張老頭敬若神明,見過經過,全部都頂禮膜拜,心口念念地感激他在兵荒馬亂的荒原中救下了他們,讓他們不再成為這命如草芥的亂世難民。

  寒博一行眾人隨著張老頭拍馬經過大小十餘個村落,又

  繞過幾片棕櫚林,才終於來到了這個綠洲的最深處。

  寒博抬眼望去,隻見一個大湖赫然顯現。寒博張開靈眼,見這大湖靈氣蒸騰,想必就是這個荒原靈陣的陣眼了。

  在大湖的旁邊,綠洲上的人們建起了一個足可容納近十萬人生活的小城鎮。雖然建築風格依然是古堡的樣式,不過與外麵相比,到底還是有了些人氣,也多些了城鎮的氣象。紅無焰牽著寒博,手中的棒棒糖已經快要見底。

  她抹了抹嘴,滿臉神氣地告訴寒博,這裏就是她的家。

  是日夜晚,老頭張樂行為寒博一行眾人舉行了盛大的歡迎宴會,也當是慶祝紅無焰的歸來。眾人顯對這紅無焰都無比的看重,是以對寒博一行眾人也格外的熱情,全然沒有對外來人的敵意。

  宴會雖然不算豐盛,但與外麵兵慌馬亂的荒原比較起來,卻無異於是瓊琳玉宴。

  若不是潯長天他們幾個有傷在身,被安排在別處休息,不然他應該非常高興能參加這樣的宴會。因為這一個多月的時間裏,他為了保護寒博幾位煉靈師的安全,幾乎就沒有認真吃過一頓飽飯。

  寒博張開靈目,四處查探,發現宴會上的這些陪客雖然不像外圍村落中那般的四肢不全,但其中也絕少有靈修者。隻有與張老頭坐在一起的幾位精壯漢子身懷靈脈,但也算不得是多麽了不得的高手,總算是慢慢地放下了心來。

  紅無焰理所當然地享受起了眾人對他的重視,大塊朵頤起了對她無限量供應的食物,不一會兒,一隻烤全羊便下了肚。看來她外出的這些天,真是把她給餓壞了。

  寒博心裏總覺得這片綠洲古怪,一直暗中探查,倒是沒怎麽吃喝,可是何必靈卻是張老頭很快便混得熟絡,推杯換盞起來。

  酒飽腸酣之際,那張老頭端起酒杯,對著寒博敬酒道“小恩公,你也不要怪罪我老張頭失禮。這一路之上您也看到了,我們這些難民若是失了這大陣的庇護,不過就是些待宰的羔羊罷了。若不是無焰這丫頭告訴了我你們救了她的事情,我小老兒也不敢將您往這裏麵領。”

  寒博見那張老頭說的也算是實話,心下不免有些愧疚,當下也端起酒杯回敬“老先生客氣了,我們與無焰這丫頭有緣。到底是她救的我們還是我們救的她也說不清楚,倒是此番叨擾貴境卻又對老先生起了疑心,是晚輩慚愧。“

  說著間,寒博便要一飲而盡。

  正在此時,一直在旁邊喝得不亦樂乎的何必靈卻伸手攔住了寒博,阻止他喝下這杯酒。他微醺地盯著那張老頭看,卻又是不言不語,宴會上歡鬧的氣氛頓時為之一變。

  那張老頭一臉驚愕地望著何必靈,疑問道“何兄,你這是何意?“

  何必靈打了個酒嗝,一雙發紅了的眼睛盯著張老頭一字一句地問道“張兄,是不是有人逼迫你拿下我們?”

  這話一出,石破天驚!

  那張老頭一咬牙,不待何必靈說下去,左手一揚,將酒杯朝何必靈的臉上砸了過去。同時右手一翻,從袖中滑出一柄匕首,靈光一閃,當即劃向寒博的咽喉。

  這一番動作,張老頭事前不知演練了多少遍。他知道自己雖然算得是個封靈者,但隻不過就是個才剛剛摸得靈修的門檻便已被宣告結束的弱者。與這些真正的靈修者比起來,一旦動手,落敗身死不過是瞬間之事。

  所以,在宴會開始時,他也有意將他們一行人中的潯長天幾位精悍的封靈戰士與他們分開,隻留幾個煉靈者在宴會上。但饒是如此,他的心下仍然惴惴。這些靈修者神出鬼沒,誰知道他們會有多少手段?

  但事情不能不做,他隻能寄希望於萬一。他知道煉靈者戰力孱弱,這個寒博又是這群人的首領,雖然有些古怪,但畢竟還隻是個寒博。他隻盼著那何必靈躲過這劈麵一擲,一時不及救援,自己能將這寒博押為人質,還有下一步博奕的機會。

  他眼觀六路,見何必靈身體一晃,躲過了這銅質酒杯的一擲,卻沒有衝過來救援的動作,心下一喜。動作驟然加快,眼見匕首已快要抵在了寒博的脖頸前,卻突覺手上一緊,竟是無法再前進半寸。

  他定神一看,隻見寒博的右手後發先至,已在脖頸前等著他,三根手指正捏住了他匕首的刃脊。

  張老頭見機極快,一見匕首受製便知道這寒博也斷非自己能夠匹敵。他不敢爭奪,當即大喝一聲,讓屋內其他身懷修為的靈修者動手。剛想開口,卻眼脖間一股涼意襲來,匕首的利刃已抵在了自己頸上,隻嚇得能出口的聲音也縮了回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