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說下去
作者:大字者      更新:2020-07-31 02:11      字數:4424
  五百多年前,整個紫玄的位麵守護大陣經傳奇靈王易時中與護國煉靈王風雲老人的重新疏浚治理後,便奠定了如今的格局。

  它從帝都未央城出發,分為四大主脈向南經過這潯陽城、向北經過風息堡、向東經過刑天城、向西經過昏花城之後又化一為二,分為八條支脈彌漫過紫玄的三關四宮二十八宿,點亮了整個世界。

  它們是萬物滋長的源泉,靈修者成長根基,也是帝國權利的保障。

  自這易時中之後,這每一個節點之上的護城大陣,都需要帝都頒發的靈侯之印才能開啟。但是自這潯陽靈侯石敬塘棄城逃跑之後,護城靈印早已不知去向,所幸的是朔風靈尊冒著誅連九族的重罪重新私造靈印,才讓這潯陽城避免了城毀人亡的命運。

  擔下了多大的罪責,也就有多大的權利。一旦這護城大陣開啟,這一城與一人便合為一體。而隻要那枚雪花靈印還在朔風靈尊的手中,那在這座池裏,他就是唯一的王者,那怕就連川石將軍,也要退避一席之地。

  然而,雖然這護城大陣煊赫無比,威力驚人,但總也會有偶爾失靈,甚至它無法辦到的事情。連續三天,朔風靈尊一直都在搜尋那個擊傷川石將軍的狂徒,卻始終一無所獲。

  所有煉靈師的精神都高度緊張,朔風靈尊已經下達了死命若不能找出那個狂徒,那這裏的所有人都隻能為潯陽城陪葬。

  朔風靈尊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神情冷漠,語調平平。但所有熟悉和了解他的人都知道,當他呈現出這種神情的時刻,便是他最為認真的時候。

  事實上,也沒人敢想象這件事情背後的後果。雖然靈尊傳出命令,說川石將軍經過城內安魂師的急救,眼下已無大礙。但看著眼前詭異的氣氛,誰又敢多說什麽呢?

  這護城大陣開啟,鯨吞四方靈氣。對這靈石的消耗也是驚人,若非到了生死關頭,沒人敢如此浪費這潯陽城內本就已不多的保命庫存。

  眼下,所有的人,都隻盼著能快點找到那個狂徒,結束這一切。如果說這城中的中流砥柱川石將軍一旦真的倒下,這城內的靈石也總有耗完的一天,到了那時,隻怕這城內所有的人都會被城外的紫蓮叛軍屠戮,死無葬身之地。

  將軍府的後廳,朔風的臉上又呈現出了這股冷漠的神情。他對著安坐於太師椅上的川石將軍的一句詢問,一直沉默不語,不知如何應對。

  在他身後,潯川石的兩名隨護親兵依舊在門前侍立。在他身邊還兩站著兩人,一位是那來自悲鳴之淵的獸尊睚眥,還有一位則是麵目模糊、隱於黑暗中的幽冥鬼使。

  潯川石所在的太師椅被一層深紫色的光幕籠罩囚禁著,整個諾大的後廳之中,隻有這寥寥四人相對而視,氣氛顯得空曠而又詭異。

  “是啊,究竟為何要這麽做?”久良之後,朔風終於回應了潯川石的疑問。他輕輕地念起了一首在紫玄流傳久遠的歌謠,歌謠的名字叫著《寂寞之讖》

  “寒火墜,風雲翻,耿耿星河浴血天;

  寂寞鼎,幽冥現,靈光耗盡天樞亂;

  輪回轉,三生殘,天地未央赤心見。”

  這是紫玄所有的封靈者都熟悉的一首歌,在封靈者踏入靈修之門的覺醒儀式上,這首紫玄聖歌便會在儀式之上、在每個人的靈魂深處響起。傳聞,覺醒之人天賦越高,潛能越大,這《寂寞之讖》的歌聲便會越洪亮,響起的範圍越廣。

  十年之前,當今靈王紫玄螭吻的獨女——八歲的紫玄公主——紫玄未央在未央城舉行覺醒儀式,這《寂寞之讖》的歌聲響徹雲霄,瞬間傳遍了整個紫玄的三亙四宮二十八宿,幾乎同時在紫玄無數的靈修者靈魂深處響起,甚至就連許多還未曾踏入靈修之門的普通人的腦際也突然聽到了這首紫玄聖歌。

  更令人震撼的是在這歌謠響起之時,紫玄位麵的護衛大陣竟然自動開啟,無數城池的護城大陣被一一點亮。這本是位麵意誌覺醒的征兆,也是整個紫玄麵臨著猶如末世的劫難之時才會出現的警示。

  所以,有人說這紫玄未央是應運而生的位麵之子。也有人說,這或許是紫玄天下大亂、末世來臨的征兆。

  吟起這首聖歌時,朔風靈尊語調輕柔,神情逐漸迷離“雖然我不是封靈者,無法響起這紫玄聖歌。也不是紫玄未央那樣的麒麟兒,能讓整個位麵的意誌為我點燃。但自我在刑天城內得遇明師,八歲覺醒,踏入這煉靈之途以來。近三十年間,我一路器陣雙修,也曾見過不少風景。”

  “正是這些風景讓我對這個世界、對紫玄未來的命運產生了自己獨立的判斷。但也是因為這種獨立的判斷讓我被擠出帝都的權利中樞,來到了這廬峰山上,成為了一名無人過問的在野靈修。然後,又有幸得遇將軍,冒著誅滅九族的大不違私造靈印,重啟護城大陣,成了這潯陽城的守墓人。”

  “我對這一切從未後悔,我敬重將軍為人,願意為您生死驅馳。但很遺憾,時至如今,在將軍與這獨立的判斷之間,我依然選擇堅持自己的內心。”

  聽著朔風靈尊的回答,潯川石歎息一聲“你就真的相信自己的選擇是對的?那離魂之器,便真的能夠改變我們潯陽城、乃至整個紫玄未來的命運!?”

  “我不知究竟是將軍對,還是朔風對。我不是天通十一念的煉靈聖子,也不是紫玄未央那樣的麒麟兒一樣。我相信就像是有這樣的人,也不敢說自己能夠看清這世間的一切吧。”朔風神色一振,朗聲回道“但我覺醒之時,天通煉靈八念,被恩師譽為難得的天才。於這布陣與製器一途一路暢通無阻,自遇見老瞎子,看到那些圖紙之後,我更加堅信自己已經參透了其中的關鍵。”

  潯川石望著朔風靈尊,眼中露出精光“既然如此,你又如為何要殺了他!?”

  “唉,總得要有人犧牲。”朔風微微一歎“況且,如果不是他,朔風實在想不到還有其它辦法拿下將軍,讓您與我們合作。”

  “好,你很好!竟然連我的隨護親兵都收賣了!”潯川石一聲冷笑“你就真的如此敢賭!?”

  “賭?這世間的一切誰不在賭!?”朔風頭一昂,傲然回道“所以既然都是賭,這潯陽的命運與其讓將軍賭,還不如讓朔風來賭!”

  “既然如此,那老夫也沒什麽好說的了。”潯川石又是一聲歎息,神情之間老態畢現“這個世界交給你們年輕人也好。這個世界,終究還是還是要交到像你這樣的年輕人手中的。”

  朔風對著潯川石深深一揖,說道“這幾日就委屈將軍了。將軍可安心療傷,這離魂蠱之毒,在朔風完成使命之後,定為將軍解去。”

  說完,朔風又對著獸尊睚眥點頭致意,緩緩說道“這裏就交給獸尊了,我們的計劃能否成功,這裏會是關鍵。”

  “哈哈,放心!”獸尊睚眥一拍赤祼的胸膛,咧嘴一笑“諒一頭又老又病的凶獸也翻不出什麽浪花,況且他不是被關在籠子裏嗎,有什麽好擔心的。”

  “獸尊雖然修為高深,功法強悍。”朔風微微一笑,正色回道“但永遠不要低估一位入念境的封靈宗師的力量。”

  “哈哈。我倒希望這老頭能錘打錘本獸尊的筋骨。本尊這幾根骨頭見識過不少所謂的高手,但全都是名不負實,全都是在給本尊撓癢癢。這入念境的宗師,我可還沒見識過呐。”

  獸尊睚眥一陣嚎叫“這幾日悶在這小房子裏進不能進,出不能,實在憋壞我了!我說朋友,這樣的日子什麽時候是個頭啊……”

  “還請獸尊稍安勿躁。”朔風靈尊微微一笑,安撫著道“我們的計劃隻差這最後一步!過不了幾日,承諾兩位的東西,朔某定然雙手奉上。”

  “靈尊放心,既然已經卷進了這趟混水,我與獸尊兩人自然會盡全力。”獸尊睚眥還欲再說,一旁的幽冥鬼使打斷了他的話,陰冷說道“在下擔心的反倒是另外兩張圖紙,那臨淵絕的強悍自不必說,現在又多了兩個幫手,在下都曾與他們打過交道,那兩人可都不好惹。”

  “放心,隻要這護城大陣開啟,在這潯陽城內,我就是王者!”朔風靈尊傲然回道“再者說,我們準備的東西雖然還未點睛,但應該也可試試它的威力了。”

  “那東西在下見識過,並不懷疑它的力量。否則,在下也不會被閣下說服,與你合作。”幽冥鬼使幽幽回道“在下懷疑的是這潯陽的護城大陣,既然它像您說的如此強大,為何三天過去了,依然沒有那幾人的消息?”

  “放心,很快就會有了。”朔風靈尊微微一笑“你看,這不就來了!”

  話音未落,一直在門口執守的一位親兵走了進來。自這川石將軍在校場受襲,這裏便成為了整個潯陽城的禁地,沒有朔風靈尊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

  就連他手下最信賴的煉靈師們也不行,一切的稟報,都必須經過門口站著的那兩位執守親兵。

  這名親兵身著黑甲,臉帶麵具,近身對朔風靈尊行了個軍禮,稟道“稟靈尊,外麵煉靈師稟告,護城大陣已經發現那些狂徒蹤跡了。”

  “幾個?”

  “一個!”

  靈風靈尊頗感意外“誰?”

  “那個名叫寒博的小兵!”那位黑甲親兵機械回道“按靈尊的交待,煉靈師並未對那人動手。而且,眼下那名小兵正獨自一人向將軍府狂奔而來,已經快到大營門口了!”

  “身後可有人暗中跟隨!?”

  “大陣並未發現!”

  “獨自前來!?”朔風靈尊摩挲了手中的雪花靈石,若有所思地道“這事越來越有思意了。來吧,該來的總會來。既然來,那我們隻好接著了!”

  說著,朔風靈尊又對著幽冥鬼使幽然一笑“既然人已上門,那就勞煩鬼使先生陪著靈某把這出戲唱下去吧。”

  大軍校場,兵戈林立,殺氣升騰。

  朔風靈尊手撚那枚雪花靈印站在高台上,望著那個從大營門口緩緩走來的寒博,臉上露出了一絲微可察的笑意。

  他揮手示意,眾軍士動如潮水,整齊劃一,為那個有些膽顫心驚的寒博讓開了一條道路。

  在他身後,一襲紫金色的負屭戰甲孤身一人端坐於帥椅之上。雖然顯出了大病初愈的憔悴,但卻一臉堅毅,不動如山,正是幽冥鬼使假扮的負屭將軍潯川石。而在帥台四角,四尊負屭神獸的雕像正安然矗立,騰雲蓄勢,怒視整個大軍校場。

  高台之下,寒博剛想行一個軍禮,已被兩側的潯字戰勇叉住,摁跪於地。

  朔風靈尊轉頭看向身後的川石將軍,才回身高聲喝道“寒博,為何要背叛潯陽,與這城外的逆賊狂徒為伍?若非將軍修為通天,眼下已安然無恙,否則此刻你已經被軍法從事了!”

  “回稟靈尊。”寒博清了清嗓子,努力使自己鎮定下來“屬下並未背叛潯陽城、背叛川石將軍!”

  “哼!”朔風靈尊一聲冷哼,叱道“你說沒有背叛,證據何在?”

  “稟靈尊,屬下被那人一路挾持,假裝昏迷才讓他放鬆了警惕。”寒博急急說道“後來又見他與另外兩名同夥匯合,說起了兩張圖紙的事……”

  “哦!?”朔風靈尊眼睛一亮,示意兩人放開寒博“說下去!”

  寒博揉了揉生疼的肩膀,繼續說道“他們說這兩張圖紙至關重要,是什麽離魂之器的製器草圖。後來他們三人對著兩張圖紙研究了半天,也沒琢磨個所以然出來。沒想到的是他們聊著聊著,竟然為了這張兩圖紙打了起來。我尋得他們一個疏忽,趁他們不注意偷下這兩張圖紙,連忙逃了出來。”

  說著,寒博從懷中掏出兩張薄如蟬翼的圖紙,奉在手心,高聲說道“我想這兩張圖紙至關重要,放在屬下身上也不安全,便急忙飛奔回營稟報將軍。”

  朔風靈尊接兵勇遞來的圖紙,默運靈識,暗中查探。臉上神色數變,才將圖紙捧於手中,交給了端坐於帥椅之中的川石將軍。

  他見將軍將那兩張圖紙放入懷中,點頭示意,才輕咳一聲“既然你被臨淵絕那狂徒所挾持,必定知道他們的行蹤,可速速報來!若能一舉擒得此賊,你非但無過,還可記上大功一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