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沃如今大勢已去，我們不收購，遲早也會有人盯上他們。如果不是因為阿澈，我不太能看上這種危在旦夕、一屁股爛攤子的企業。收購他們必然要碰上不少麻煩的人和事，但對於複啟而言，能拿下來，是有大收益的決定。”

  喬蕾蕾的聲音和著水聲，清澈清晰。

  “是嗎。”梁湛廷的笑意令人捉摸不透，“你從什麽時候開始算這筆帳的？”

  “從我知道你和蕭之淵創建了複啟之後。”喬蕾蕾不慌不忙的接住了他的話，順勢再拋出深埋在自己心底很久了的問題——

  “這公司為什麽叫複啟？複啟上熱搜的那次，記者用這個問題問了我們兩次，我沒回答是因為我不知道，但你知道的，對吧？”

  梁湛廷的手掌在水下捏住了喬蕾蕾白玉似的手腕，聲音曖昧旖旎，“為什麽不認為這個名字是蕭之淵取的？”

  “是你現在告訴我的。”喬蕾蕾尾音上揚，像一隻成功從狼窩裏偷到了肉的小狐狸，“明明我問的是為什麽取這個名字，你卻偏偏要不打自招，把重點放在名字究竟是誰取的這個點上，那隻能說明是你取的咯。”

  明明被套路了，梁湛廷卻絲毫不生氣，伸手拿來喬蕾蕾最喜歡的沐浴花球，動作輕柔的替她擦拭後背，緩緩道：“嗯，是我取的。隻不過現在不想說，還有正事。”

  喬蕾蕾能感覺到他身體的本能正在催動他的血液流速，可是這男人偏是要反其道而行之，極力克製著。

  殊不知，他這樣明明濃情難抵，卻咬牙逞強，故作冷淡的樣子，最能吸引她。

  忽然間，喬蕾蕾轉過身去，摟住他的脖頸，深深的吻了下去。

  熱情，狂野，濃烈。

  一發不可收拾。

  愛得勢均力敵。

  雲雨過後，喬蕾蕾累得爬起來的力氣都沒有，小奶貓似的哼哼兩聲，意識迷離的便要睡去。

  梁湛廷擔心她明天起來身上不爽利，會影響早起的好心情，還是抱她進了浴室，重新放了一池水，好好給她洗了個澡。

  手撫過喬蕾蕾後腰時，不知道怎麽就觸碰到了她的痛點。

  她嚶嚀一聲，半夢半醒的樣子，眼中盛滿秋水，卻單純的像一朵空穀幽蘭，令人心神蕩漾。

  梁湛廷還打算交纏過後就告訴她複啟的命名原因，結果她呼呼大睡，任他如何擺弄都不醒。

  還真是把她累到了。

  梁湛廷又好笑又心疼的，為了盡快給她擦幹身上的水，不讓她著涼，他不太顧得上自己，等到替她收拾完畢，重新抱上床，蓋好被子，四麵冷風襲來，梁湛廷才發覺自己身上大半地方都濕了。

  無奈，他重新衝洗了一番，換了套幹淨的衣服，這才鑽進她睡得暖烘烘的小被子裏。

  梁湛廷還擔心自己身上的涼意會驚得她退縮，哪知道她摸摸搜搜了一通，然後像隻小八爪魚似的整個人纏在了他身上。

  她這麽黏人，他自然喜歡。

  可夜深人靜，壓藏在他心底的擔憂也慢慢重新浮現。

  當初想創立一個新的手機品牌，就是為了對抗懷沃。

  方伯伯於他有恩，方沁是他心中的白月光，那幾年他們相繼過去，梁湛廷隻當是自然規律，從來沒有考慮過人為因素。

  然而，當喬蕾蕾提出想要和程子澈結親，他忽然發現自己並不是什麽都不能再為方沁做，於是程子澈就成為了他的幹兒子。

  再後來，當他和程立銘接觸愈多，他就越來越清晰的認識到——也許當年方沁所托非人。

  黎頌糾結過的方沁的死因，也在他心裏成為了一樁難以得到真相的懸案。

  程子澈還這麽小，方伯伯的產業基本不可能落到這個他在世期間一直都想見到的外孫身上。

  但畢竟事在人為。

  程立銘不是會為了懷沃自我犧牲的人，那麽當危機出現，程立銘最可能做的就是把它給賣了，換取最大價值。

  由複啟收購懷沃是最好的，這樣一來，梁湛廷開辟的新版圖穩穩擴大，無論從利益還是情義的角度上看，都是最優解。

  可是要怎麽和喬蕾蕾解釋這原因？

  怎麽說才會不那麽容易讓她誤以為他是對方沁不忘舊情？

  情是真的情，但不等於愛情，混淆一談，後患無窮……

  萬一喬蕾蕾因此對程子澈而減少了熱情和好感，那他豈不是好心辦壞事。

  黑暗裏，梁湛廷清醒的睜大眼睛望著天花板，感覺自己遇到了一道前所未有的送命題。

  他是個討厭拖延行為的人，因此即便困意上頭，他也還是堅持想清楚如何向喬蕾蕾解釋，然後才放心睡去。

  又一天。

  晨早起來，梁湛廷就在等喬蕾蕾主動問起。

  喬蕾蕾被腰酸背痛的難受困擾，在浴室洗臉時聞見自己身上有淡淡藥香，暗自感慨梁湛廷還算有良心，知道弄傷了她，還在她睡著之後給她上藥。

  這個細節讓她心情很好。

  吃早餐的時候，喬蕾蕾還沒記起要問梁湛廷複啟的命名原因，還是他做作的將自己的複啟手機往桌上一放，喬蕾蕾才終於受到啟蒙開竅。

  “對啦，複啟名字背後的原因你是不是還欠著沒告訴我呢？”喬蕾蕾胃口極佳，喝完一小杯酸奶覺得不夠，又起身拿了第二杯。

  梁湛廷清咳一聲，楓姨便找了個由頭撤離。

  餐廳裏隻剩下他們夫婦二人。

  “最初取名時，創立公司時，想的都是要扳倒程立銘，重振懷沃。我不期能回到方伯伯當初持掌懷沃那會兒的鼎盛雄風，但求盡力，求個無愧於心。”梁湛廷如是說道。

  喬蕾蕾捏著酸奶盒的手指不由得加重了力道，她的視線落在桌上換了新款式插花的花瓶上，看起來有些漫不經心。

  “當初我不同意你和程立銘、張白雪鬧的太僵，是覺得明麵上撕破臉意義不大，而且阿澈夾在中間會很難。”梁湛廷解釋完後，不忘誇讚妻子幾句，“但現在看來，是我顧慮太多了，你能處理得很好。”

  “我不知道你和方伯伯原來感情那麽好。”喬蕾蕾咬著吸管說道，表情略有些怪異。

  梁湛廷以為她誤會了，做好了詳細解釋的準備，卻沒想到喬蕾蕾忽然問：“所以你花了這麽多錢，就是為了給我們阿澈留個念想麽？”

  梁湛廷想到周涵給他看過的各種送命題正解，他的腦子開始飛快運轉。

  該說是，還是否認？

  送命題麵前最不該的就是猶豫。

  “嗯。”梁湛廷大膽承認。

  喬蕾蕾將喝空了的酸奶被往旁邊的垃圾桶裏一扔，然後起身跨腿，整個人不顧名媛淑女形象的往梁湛廷身上坐去。

  她摟緊他，白淨的小臉埋在了男人的脖頸裏。

  她一點聲音都沒發出，隻是耳朵很快紅了，紅得像要燃燒掉天空的火焰霞光。

  肆意的絢爛著，張揚而無懼黑夜。

  “謝謝。”

  謝謝你，梁湛廷。

  謝謝你願意做這麽多。

  無論是為了什麽。

  梁湛廷輕輕拍著她的後背，以為她是被自己的解釋感動到。

  私心裏還有些受之有愧。

  但好在心頭的大石終於能放下了。

  早知道這隻小小鳥這麽可愛又善解人意，他昨晚就不用大費周章的想那些多餘的解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