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蕾蕾的身份遲早要遮不住，作為冠名讚助商代表，她不想讓別人感覺到她針對某一位學員，以免帶累品牌形象，所以她沒有一上來就問關於印晚晴的情況。

  “李老師，”她禮貌而謙恭的朝李維身邊靠了靠，用十分虛心的口吻請教道：“我本來對自己的記憶力和筆記都挺有信心的，但是再看到您這份名單之後，我有點迷茫……能否請您簡要說說，你們認為這些學員值得參加補考的點？”

  看似是請教，可李維是何等精明的人，他能感覺到喬蕾蕾的身上迸發出一絲淡淡的鋒芒。

  她大概是不喜歡將這一麵袒露在他這樣的外人麵前，可李維慣來欣賞那些有獨立思想，敢於發表自己的見解的女性。

  他很期待將來關係更近之後，能從喬蕾蕾身上發現多少寶藏。

  眼下，他就著她的提問，不急不慢的逐一說來。

  “對，你隻看到她們昨天在考場中的表現，卻不了解她們的背景，所以會產生這樣的疑惑——這是我的工作失誤，還請原諒。我們從D班這幾位候選人開始說起吧……”

  他們的這份名單中，沒有申敏的名字，喬蕾蕾起初是拿出了自己的全部耐心來聽李維的信息補充和選人原因。

  但聽著聽著，她就感覺到，李維在暗中向她傳遞出哪些人是有公司背景，哪些人沒有靠山這個關鍵的信息點。

  喬蕾蕾的興趣重新被一點點提了起來。

  “節目製作方隻管製作，真正想要成團，想要做出有商業價值、得到市場歡迎的女團，我們要顧慮的不僅僅是學員們本身的條件，還要加上她們目前已有的價值。”李維頗有些語重心長。

  喬蕾蕾不介意被人用這種前輩教後輩的形式對待，因為李維的話也確有幾分道理。

  她隻是代表冠名讚助商，而冠名讚助商合作的隻是選女團的綜藝節目。

  成立一個怎樣的女團，團體走怎樣的路子，都由將來簽約她們的經紀公司來決定。

  因而，經紀公司在女團擢選過程中必然不會袖手旁觀。

  喬蕾蕾捏著名單出神，並沒有注意到溫言避開人去旁邊接電話了。

  她覺得有什麽不對勁的時候，是李維帶幾分朦朧感的聲音，忽然飄響在她耳邊，那感覺……有點太近了。

  “在想什麽？”李維的笑容看起來很正常，毫無邪念的那種。

  喬蕾蕾不動聲色的往旁邊橫邁了一小步，眼中有著波瀾不驚的寧靜，“競爭比我想的還要激烈。”

  “那是當然。青春隻有一次，都已經將這麽多難得的機會攥在手裏了，誰不想拿到最後的勝利呢。”李維站直身體，微微仰頭，望向碧藍如洗的天空。

  “那這幾個，”喬蕾蕾用手指尖點了點名單上李維尚未普及到的幾個名字，其中就包括印晚晴，“也都是被經紀公司看中了的？”

  李維從天空中收回目光，視線落在喬蕾蕾蔥白的手指上，淡淡道：“差不多。”

  “印晚晴這個名字還挺好聽的。”喬蕾蕾用稀鬆平常的口吻，輕輕誇了聲。

  “何止是名字好聽，”李維這話明顯有了要講故事的起勢，“人也長得很出眾。”

  喬蕾蕾莞爾，明眸皓齒絕世無雙，像是在這清爽的秋風中盛開的溫婉百合，“看來也是被預定了的女團人選啊。李老師真應該早和我說的，這樣我昨天在給學員們打分的時候也好心中有數。”

  “哦不不不。”李維擺擺手，“即便經紀公司會有他們自己的選擇，可是我們倆不是應該首先對節目負責麽？要是本著對節目負責的原則，就自然不能容忍資本完全控製了局麵，否則還有什麽好看的呢。”

  喬蕾蕾處變不驚的表情難得的有了鬆動，像是在為誰扼腕歎息，又透著年輕人特有的倔強和不甘，心潮起伏的細節都從眼底微光的流轉溢了出來。

  “不高興了？資本的遊戲規則說出來確實比較殘酷，好在我們在節目中還有很多操作空間。資本畢竟重利，即便背後摻雜了資本家的個人喜好，但如果市場對資本所看重的某一個對象特別排斥抗拒，那資本也會給市場讓道，不會鋌而走險，逆勢而為。”李維耐心寬慰。

  喬蕾蕾依舊沉默，仿佛過不了自己心裏那一關。

  李維更好奇她的想法了。

  “喬小姐該不是誤會了什麽吧？節目組絕對尊重讚助商的想法，而我本人也在意你的意見，所以有什麽覺得不妥的，但說無妨，千萬不要藏著。我們努力的共同宗旨，都是為了讓最終的節目成品發揮出最大價值。”李維進一步鼓勵道。

  喬蕾蕾頷首，看到溫言正在走回來，這才緩緩將自己的顧慮說出——

  “我隻是覺得有點難過。不知道李老師會不會有這種感覺……我隻是這兩天遠遠的認識了這些學員，都沒有單獨和她們說過話，可是但凡近距離接觸過她們，看到過她們眼底的希冀、渴望、衝勁，見到了這樣有血有肉的個體，就無法想象她們其實隻是資本遊戲當中的一顆棋子。”

  李維微微一笑，並沒有急於給她回應。

  喬蕾蕾故意追問，“李老師是不是覺得我這樣的想法很幼稚，很好笑？”

  “當然不，喬小姐很善良。隻有善良的人才會這麽想。”李維先是給予了她肯定，然後娓娓道：

  “但這畢竟是選秀，是競技。但凡形成賽製，就必須遵守規矩，她們來之前也都心知肚明。比賽必然會有輸贏，這是挑戰也是機遇。我也在意她們每個人的感受和情感，但我相信，隻要用心對待這一段旅程的學員，都會從中收獲良多。”

  真是好大一碗毒雞湯啊。

  可惜即便喬蕾蕾不認同李維的說法，也無法反駁他話語背後的道理。

  這的確是公平公開的競爭遊戲。

  而且身在其中的她們，也都大概知道自己會經曆些什麽。

  她們自己的選擇是值得被尊重的。

  喬蕾蕾在意的點，並非學員們加入這個訓練營的初衷，而是像印晚晴這種憑借場外因素而占領資源的做法。

  但世界本來就沒有絕對公平。

  印晚晴的優勢也是她自己付出了換回的。

  隻是想到申敏昨天跑出考場時的狀態，喬蕾蕾還是會忍不住生出姐姐護短的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