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澈少爺你別去撿呀！”白露疾呼。

  可是她還是喊完了，隻聽見程子澈嘴裏泄出“嘶”的一聲，他猛地縮回了手，可一抹鮮紅已經闖進了所有人的視線。

  “阿澈！”喬蕾蕾徑直從臥室門口往書房門口跑，速度快的竟令梁湛廷覺得他沒看清。

  喬蕾蕾在程子澈身邊蹲下，小力的拉過兒子的手臂，要看清他手上的傷口，可程子澈卻把手背在身後，不想讓她看見。

  “幹媽，我沒事的。”小家夥雪亮的眼睛裏寫滿了安慰。

  他甚至還忍著疼，粲然一笑。

  喬蕾蕾頓時覺得地上這些碎片全都紮在了她的心上。

  “怎麽摔碎的？”她盯著一地濕潤的黑土，問道。

  程子澈支支吾吾，“我，我沒捧穩……”

  “不是。”喬蕾蕾撿起摔成兩半的花盆底，“這麽小的花盆，阿澈怎麽可能捧不穩。”

  花盆也就比程子澈的小臉蛋大那麽一點點，裝滿了土也不算很重，何況兒子是個做事很謹慎的孩子，喬蕾蕾篤信一定不是他的原因。

  “還有花盆的，阿澈再拿一個過來。”程子澈說著就要溜，小小的肩膀卻被一隻大手控製住。

  他回過頭，向上看，對上梁湛廷的視線，弱弱的喊了聲“幹爹”。

  “是幹爹不好，不知道阿澈站在門口，撞到你了。”梁湛廷也蹲下來，向程子澈攤開掌心，“阿澈把手拿來，讓幹爹看看。”

  他們夫婦分頭哄孩子的時候，白露已經拿著醫藥箱過來了，蘇然也過來幫忙。

  “阿澈少爺的血都弄到身上了！看來口子很深！”白露歎道。

  喬蕾蕾就這麽看著他們把程子澈抱起，帶進了書房裏，在書房的沙發上給他處理傷情。

  薄薄的幼嫩肌膚上，一道深深的劃痕清晰可見。

  白露再三給孩子清理了傷口，然後才用紗布給他包起來。

  “好在天氣轉涼了，不然按照鳳城夏天的穩度，這傷口還不能包。”白露唏噓。

  老太太今天約了人去打保健球，恰好不在家，白露不能仗著老太太這個借口把程子澈帶走，可是也不敢就這麽離開，以免橋梁夫婦爭吵起來，程子澈夾在中間像個受氣包。

  喬蕾蕾確實有情緒要發作，可是這麽多人在，她沒鬧。

  她給周涵去了通電話，說：“組長，我要請假。請一整天。”

  周涵除了助理組開會的時候被她當眾喊過組長，平時都是聽喬蕾蕾稱呼他全名的，喬蕾蕾突然來這麽一出，周涵心裏不由得咚咚打鼓。

  這聲組長，大概和“梁先生”這個稱呼有異曲同工之處……

  慌歸慌，周涵到底不敢怠慢了她，當即道：“好，沒問題。”

  梁湛廷也擔心孩子的情況，更重要的是他好像是來送東西給自己的……

  無論阿澈怎麽想，他這個當幹爹的不能就這麽算了。

  因此梁湛廷想蹭喬蕾蕾這個電話，也跟周涵說一聲，自己會晚點去公司。

  哪知道喬蕾蕾明明看得到他往前走了一步的起勢，卻依舊快速掛斷了電話，然後從地上的狼藉中，小心捧起那株幼嫩的向日葵苗，往樓下走。

  “喬蕾蕾。”身後傳來男人含義不明的喊聲。

  喬蕾蕾腳步頓了下，但她沒有回頭。

  她心中百感交集，即便轉過頭去，也不知道該拿什麽情緒麵對他。

  該生氣嗎？

  怨怪他舉止不小心，打破了兒子要補送他生日禮物的滿腔熱情。

  又或者是大度的裝作自己毫不介意？

  可她不能確保自己的偽裝不會被看穿。

  坦白說，季芸紫是鬼話連篇，她也確實給喬蕾蕾心裏紮上了一根刺。

  無論梁湛廷如何解釋，他當時的確是聽信了季芸紫的話，跟著她離開了座位。

  既定事實無法更改，它鮮活的存在著，起碼此刻不會淡去。

  喬蕾蕾捏緊了手裏帶土的向日葵根部，叫上白露、蘇然，頭也不回的護送程子澈回房間。

  蘇然做事周到，不等喬蕾蕾吩咐就已經給學校打了電話，給程子澈請假。

  白露看程子澈大眼睛忽閃忽閃的，料想小家夥是有話想單獨和喬蕾蕾說，便悄悄拽了拽蘇然的衣服，和他一同離開，留給他們母子二人獨處的機會。

  旁人一走，程子澈就迫不及待的問喬蕾蕾：“幹媽生氣了嗎？”

  “生誰的氣？”喬蕾蕾明知故問。

  程子澈還沒到能看出成年人這些花招的年紀，他懵懂的眨眨眼，不大確定的說：“幹媽不是生幹爹的氣麽……”

  喬蕾蕾不置可否，反問他道：“是不是幹爹不想要阿澈的禮物？”

  “不是的呢！”程子澈猛搖頭，“是我去的時候不對，好像打擾幹爹工作了……”

  接下來的時間裏，程子澈在喬蕾蕾的引導下，將當時的情況一五一十的描述了一遍。

  大致就是，梁湛廷那會兒正在接電話，情緒不高，而程子澈不知道該不該這個時候敲門進去，在門口猶豫徘徊了一會兒。

  沒想到他好不容易鼓足勇氣想要喊一聲幹爹，門忽然開了。

  高大的影子灑落下來，程子澈往後退避不及，結果慌張中就撞到了手臂，花盆掉落在地，摔碎。

  “這樣啊。”喬蕾蕾若有所思，“那阿澈有沒有聽清幹爹在電話裏說了什麽？”

  “沒有！什麽都沒聽到！”程子澈一臉正氣凜然。

  喬蕾蕾哭笑不得。

  她是想從兒子口裏探聽一二，然後分辨令梁湛廷不快的究竟是公事還是私事。

  哪知道兒子一副“我是正直好兒童”的樣子，緘口不談。

  其實也不是程子澈故意不說，他的小腦袋瓜裏當時裝的全都是自己的小小事，根本就沒辦法注意到幹爹在說什麽呢。

  喬蕾蕾溫柔拍了拍兒子的頭頂，正色叮囑他道：“以後這些尖銳的東西不要隨便碰了，你看你受了傷，這麽多人跟著擔心，是不是也挺麻煩的？而且啊，太奶奶那麽疼你，要是看到你劃出這麽大個口子，難保不會責怪白露姐姐和蘇老師，對不對？阿澈要保護好自己。”

  “嗯，我以後會做的更好的……”程子澈自信的點點頭，“就是向日葵……白露姐姐把我的右手包紮成這樣，我怎麽拿鏟子呢……”

  “幹媽幫你。”喬蕾蕾牽著心情轉悲為喜的兒子，愉快的去了後花園。

  梁湛廷在二樓書房一個人待了一會兒。

  餘光瞥見樓下有人影走動，他便看了過去。

  隻見喬蕾蕾笑靨如花，程子澈也心情舒朗。

  唯有他，常常陰鬱，和他們那樣格格不入。

  既然她最近不想見到他，那他就消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