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院本就是烏龍，目的達成，梁湛廷順利出院。

  因他和梁青淵早有準備，這一消息沒有傳到梁老爺子那兒去。老爺子隻知道橋梁夫婦和好了，心中暗喜，覺得還是孫子有主意，順便嘉獎了梁青淵一番。

  梁宏偉的事情隻有梁正知道，不過他沒和老爺子提，打算等梁湛廷這邊自行處置完後，再將結果告知老爺子。

  梁湛廷處置梁宏偉之前，特意讓喬蕾蕾回避了。

  “宋叔家的兒子近期回國辦畫展，他那個風格我欣賞不來，你周末過去看看。”梁湛廷斟酌了下又補充了一句，“別帶阿澈去，他的作品風格比較詭異，容易嚇到阿澈。”

  “哪個宋叔？開Allie廣場的那個宋家？”喬蕾蕾一邊找他核實確認，一邊用電腦搜索“鳳城”、“畫展”關鍵詞。

  果真讓她搜出一個名為《放逐·救贖》的畫展。

  鑒於最近一次看畫展不好的體驗，且梁湛廷也說了這人的作品風格詭異，喬蕾蕾還沒出發就已經開始在心裏打退堂鼓。

  “你不和我一起去嗎？就不怕我被嚇到？”喬蕾蕾說完眯起眼打量屏幕上彈出來的宋家少爺的作品。

  還真是……

  讓人不敢恭維。

  “我周末另有安排。你也不用在那邊待太久，進去轉一圈，隨便挑兩幅順眼的買了，意思一下就行。”梁湛廷怕她刨根問底，借著上洗手間的理由走出了辦公室。

  喬蕾蕾倒是沒有多好奇他的假日安排，隻想著這種壓抑沉鬱風格的畫展，不能隻她一個人受折磨。

  為此她特意將畫展介紹發到了閨蜜小群裏，“誠心”邀請溫言他們幾個。

  看畫展的時候，溫言把調查到的關於桑葉村的事和喬蕾蕾說了。

  也得到了消息。

  多年前，梁湛廷的父親按照老爺子的規劃，發展鳳城周邊，於是看中了桑葉村這塊好地方，要在這兒擴建生產線。

  那時候北川醫藥已經有不容小覷的實力，因此村民們在接到村委會消息以後，都表示很高興。

  村裏的年輕人都不願意在家鄉這塊小地方窩著，紛紛出去打工。留在村裏的都是老幼，種點菜還可以，糧食莊稼那是完全照顧不過來，因此大半農田都荒著。

  那時候，桑葉村周邊有不少村子都做了現代化改革，加上受鳳城城市規劃的影響，很多農民的思想觀念已經發生了改變，他們願意將無法耕作的農田改作他用，從而收取穩定的租金，貼補家庭的收入。

  而北川集團也可以因為城郊低廉的土地租金而減少產品的成本。

  這原本是一個雙贏互惠的計劃，但是在推進這個計劃的過程之中，出現了一個誰也沒料到的變數。

  村中有一個從外地讀大學回來的大學生，在聽說村裏的農田和土地要租出去給企業蓋工廠後，就把自己在外地求學時所聽說的消息跟家裏人說了。

  那個年代雖然已經有了數碼產品，但並非家家戶戶都能配備齊全的，人們之間傳遞消息的方式還是通過嘴。

  村子裏鄉裏鄉親的，都是知根知底的熟人，這個說法就像插了翅膀似的，很快在村裏傳開。

  很多人隻知道北川集團是做藥的，但並不知道藥品的生產線是否會造成汙染，他們不希望自己的家鄉也經曆別人家鄉那種重創，因此很多人就去找村幹部追問詳情。

  村幹部也隻知道一部分，並不能替北川集團打包票，於是本來談好的他們，又找到當時負責此事的梁慕，也就是梁湛廷的父親，重新商議合同事項。

  “溝通中可能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總之兩邊鬧的很不愉快。”

  “可能你公公覺得窮鄉僻壤出刁民吧，本來談的好好的，忽然又說要加價，明顯是信用上的問題。”

  “村民那邊則一口咬定是當時的代表態度不好，得罪了村裏的話事人，好好的合作說散就散。這也就算了，代表們當時是被村民們拿棍子打出村的……”

  說到這裏，溫言擰開保溫瓶喝了口水，歎息道：“在這之後不久，桑葉村的樹就開始出現病變壞死的情況。一開始大家因為是蟲害。直到水庫邊接連發現中毒的少年兒童，一經調查就發現，水庫早就成了毒庫，汙染嚴重。”

  “然後就傳出陰謀論，說肯定是有人故意投毒。然後在那種情況下，他們能想到的還有誰？隻能是你公公他們了唄！事情就這麽鬧了起來……”

  “那會兒國內很多條件還不夠成熟，北川醫藥出了很多錢請國外的專家過來調查水質汙染的結果。結果專家還沒進村就被村民們粗暴的趕了出來，說這些人看他們沒死光，又派人來追殺。”

  “國外專家試了很多方法，甚至還打算夜晚突擊……偏偏桑葉村的人已經如驚弓之鳥，他們可能是受了誰的指點，一夜之間擁有了極強的反偵察能力，抓住了準備夜潛的專家組，還將他們毒打了一頓，扔出了村子。後來還是北川賠錢給這些人。”

  “……警方當時成立了專案，也聯動多方調查，然而那會兒最重要的工作還不是調查罪魁禍首，而是將村子裏的人轉移走。因為水源汙染麵積廣泛，人畜都出現了不同程度的中毒情況，如果不趕緊離開，不對當地加以控製，後果不堪設想。”

  “很多老人自幼在村裏長大，幾乎沒出去過，對家鄉和故土有著極深的眷戀和依賴之情，我看一份記者采訪曾寫到，那些老人都是被警方強行弄出家的……他們恨警察，說警察也是被收買的。”

  是愚昧讓人們迷失了心智。

  是謠言蒙蔽了人的雙眼。

  喬蕾蕾站在一副黑白畫麵前，忽然覺得耳邊的故事和眼前的畫作如此相襯。

  畫中的少女眼睛上蒙著白紗眼罩，她用雙手捂住耳朵，背後是一片蒼涼的白色，單從畫中無法看出她究竟在逃避和抗拒著什麽。

  “就這幅了吧。”喬蕾蕾記下畫作編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