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燦兒沒看到梁湛廷眼中流露出的疑惑，隻顧著自己巴拉巴拉的閑聊。

  “蕾姐，你這些漢服在哪訂的，花了不少錢吧？我感覺跟我們學校cosplay社的那些衣服質量很不一樣耶。超好看的……是租的還是買的呀？該不會今天穿一次要還回去吧？”

  梁湛廷麵上平平淡淡，心裏卻不喜喬燦兒這股小家子氣。

  他們家辦紀念日婚禮，需要去租借衣服？

  別說今天隻來了幾十個人，就算來了幾百幾千個人，以每套衣服1000塊的預算，在他眼裏也根本不是問題。

  “是送你的。”喬蕾蕾對娘家的妖魔鬼怪已經習以為常，所以即便喬燦兒表現得這麽扣分，她也能麵不改色。

  過不一會兒，喬雲順他們也來了。

  遠遠的，梁湛廷就看到這個小舅子臉色不佳，好像別人欠了他百八十萬似的，輕輕攬過喬蕾蕾的腰，俯身貼耳道：“時間差不多了，我們去配合司儀準備吧。”

  “嗯，好。”

  喬蕾蕾正好是背對著入場通道的，所以不知道喬雲順來。

  等喬雲順躲開那些討人厭的閃光燈過來，發現喬蕾蕾夫婦剛剛離開，不由得多心，覺得他們是故意不見自己，一口惡氣卡在胸口不上不下。

  但無論如何，他不是今天這場特殊婚禮的主角，即便他再怎麽不高興，也不會有人注意到他。

  “吉時到！請新郎新娘入場！”墨發高束的司儀高聲唱道。

  現場請的傳統樂器團奏響吉祥喜慶的音樂，梁湛廷牽著喬蕾蕾緩緩走上長形舞台。

  喬蕾蕾改掉了紅蓋頭這個細節，她和俞芳華推陳出新改成了戴紅麵紗，推陳出新，保留住了新娘的神秘和嬌羞，又避免喬蕾蕾被繁瑣的規矩所約束。

  鳳冠霞帔流光溢彩，新娘如同畫中走出的九天仙女；

  一攏紅袍繁麗尊貴，新郎是那高不可攀的正午豔陽。

  漫天花雨飛揚，小型編鍾卻依舊能奏出磅礴恢弘的氣勢。

  現場賓客仿佛跟著主人家的用心設計，一同穿過了時光的阻礙，回到過去，體驗了一把那堆金積玉、鍾鳴鼎食的古代貴族生活。

  現場攝影師不少，各個角度都有。

  攝像師和無人機也齊備，一場小小家宴，卻從無數細節透出主人家的財富實力。

  喬燦兒摸著肚子看，心裏很是羨慕。

  喬雲順看都不看，隻顧著喝茶，恨不得現在就叫人上菜，好讓他早點吃完早點走。

  梁老爺子身邊有梁正陪著，就梁正那殺氣騰騰的臉，一般人都不敢上前攀談。

  但今天的梁老爺子一點也不凶，因為他眼裏隻有一個好看的老太太。

  時光帶走了她的青春，卻帶不走她的美麗氣質。

  而老太太眼裏則完全沒有梁老爺子的存在，她從來這個山莊之後，就和程子澈小朋友交上了朋友，光是一杯手工酸奶都能讓這一老一小討論半天，旁邊人都插不上話。

  “老爺子，要不要去請他們過來坐？”梁正小聲征詢意見。

  梁老爺子搖了搖頭，拄著杖，未發一言。

  老爺子的衣服是月白色調、金線龍紋的，很配得上老爺子的身份地位，但又比玄色的衣裳看起來顯柔和。

  剛剛老爺子和喬蕾蕾說話時，還溫聲和氣的，這會兒悶聲不吭的，威嚴感又慢慢回到了他身上。

  梁正自知失言，不敢再自作主張。

  但即便梁正不過來請，老太太也能感覺得到來自梁老爺子那邊的灼灼目光。

  這麽多年了，這個男人依舊沒變過。

  “我該走了。”老太太看著儀式已經進入尾聲，用自己的絲帕擦了擦手指，準備起身。

  和她聊的很開心的程子澈小朋友隻覺得十分突然，“可是還沒有開始吃飯呢，太奶奶。你不餓嗎？”

  “我不習慣和我不喜歡的人在一塊吃飯。這樣影響消化，對身體不好。”老太太一本正經的瞎說。

  程子澈卻信以為真，他眼睛是看著喬蕾蕾漂亮的背影，看著梁湛廷偉岸英俊的背影，心裏卻不知為何想起了自己的爸爸。

  小家夥最近覺得自己對爸爸的感情越來越複雜了。

  “怎麽了？扁著個嘴。”老太太傲嬌的瞥了程子澈一眼，“我不留下來吃飯，你這麽不高興呀？”

  “不是……”程子澈平常其實嘴甜很會哄人，但這會兒兜著心事，說不出花兒似的話來挽留老太太，非常誠實的答道：“我覺得我可能是一個壞孩子。”

  老太太甚有興趣的“哦”了一聲，關注點也從用餘光警惕著梁老爺子的一舉一動，變成了集中在程子澈身上。

  “幼兒園的小朋友問我，幹爹是不是我爸爸。”

  “我和他們說，是的。”

  “他們又說，我和我爸爸長得一點也不像……”

  “我說我長得像媽媽。”程子澈低下頭，手指絞在一起，“他們說，我和媽媽也不像……然後我就不和他們玩了。但我自己知道，我確實不是幹爹幹媽的孩子。我有自己的爸爸……”

  “你那個都不把你當回事的爸爸，也就你還認他。”老太太哼了一聲。

  喬蕾蕾和梁湛廷做什麽事情，老太太確實不插手管，但她都留意關注著。

  就連程立銘、張白雪前段時間跑去墉城生孩子的事情，她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今天陪著老太太出門的是女仆白露，她平常館的事情多，對程子澈的身世也知道個七七八八，但聽到老太太在孩子麵前這麽直言不諱，難免覺得不妥。

  “夫人，子澈他才四五歲，您和他說這些，他消化不了的。”白露善意提醒。

  但老太太卻很堅持己見，“我就是看這孩子聰明才和他說這些話的。”

  她收起自己精致的帕子，一字一頓的說：“別人可能看你小，都拿你當個孩子，但我覺得你非常聰明，很多事情已經有了自己的判斷。”

  “你剛才說，你覺得自己是壞孩子，是因為你在別人麵前將幹爹幹媽說成是爸爸媽媽，並且拒絕承認自己的親生爸爸。你想過為什麽會這樣嗎？因為你知道誰對你好。”

  “人應該選擇對自己好的，這一點錯都沒有。隻不過當我們做出了自己的選擇之後，就要對自己的行為負責。”

  “我們不能選擇自己的出生，不能選擇讓誰來當我們的親生父母，但我們自己心裏可以有一杆秤。我認識一個男孩子，他爸爸媽媽很早就把他當商品一樣賣掉了。幸運的是，收養他的那一家人對他很好。”

  “他和你一樣非常聰明，努力讀書，後來變成了非常有名的主持人。當他變成萬眾矚目的明星時，當初把他賣了的親爸親媽找上門來，哭哭啼啼要認他這個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