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失憶？

  病房內所有人的思緒都因為她這句話而停了一拍。

  喬蕾蕾聽不下去了，“沒看出來呢，張小姐比醫生還厲害啊。那你下一句話是不是就要說，阿澈已經好了，隨時都能出院？”

  張白雪意欲反擊，但慢了一步。

  隻聽見程立銘用格外低沉的嗓音說道：“謝謝各位對我們家阿澈的關心，不過現在請大家幫忙騰個地方，讓我和我兒子單獨相處一會兒，好嗎？”

  他以為他都說的這麽誠懇了，其他人再怎麽也會配合的，可沒想到，病房裏的人沒有一個有動作的。

  黎頌再度冷笑出聲：“真厲害呀，這會兒你想起來你是一個爸爸了。你以為當爸爸這事兒就像你在公司一樣，想上班就上班，想休息就休息？”

  氣極了的程立銘忽然朝黎頌揮拳相向，可惜拳頭被蘇然擋住了。

  程立銘難以置信的看向蘇然，憤恨道：“我現在正式宣布你被解雇了！”

  “那我宣布蘇然你現在被正式錄用了！”喬蕾蕾朗聲對抗。

  梁湛廷還坐著沒動，大手掌握緊了程子澈的小手。

  他明顯能感覺到大人們對峙時，掌中那隻小手一緊一緊的。

  一股強大的保護欲從心底油然而生。

  “阿澈睡覺吧。”梁湛廷給完全縮進了被子裏的程子澈掖好被角。

  時下雖然陽光燦爛，但也才十幾度的氣溫，正是容易掉以輕心而患上流感的時期。

  梁湛廷的眉眼裏全都是凶獸對待幼崽時特有的和善慈愛，“等睡醒了我們再學新歌。”

  程子澈就留了一雙大眼睛在被子外邊，聽了梁湛廷的話，他的眼睛用力眨了好幾下，就算是回答。

  “都出去吧，把該解決的事情解決幹淨。”說罷，梁湛廷緩緩起身，抻了抻大衣衣襟，帶頭朝外走。

  黎頌也早就想和程立銘打一架了，往外走的動作幹脆利落。

  蘇然在兩分鍾前和程立銘結束了雇傭關係，此刻也不再看程立銘的臉色。

  隻是和程立銘擦肩而過時，不由得發出了一聲確保他能聽見的嗤笑。

  “你們一個個的別太過分了！”張白雪護短的心一下被激起，“我真看不懂你們這群人的目的，難道非要挑撥一對父子反目成仇你們才開心？”

  已經走到病房門口的梁湛廷都不屑於和張白雪直接對話，他對外邊的保鏢下令道：“去把那個聒噪的女人帶出來。”

  幾秒後——

  “喂！你們幹什麽！不要動手動腳！小心我告你們！”張白雪比誰都凶，“人都走了誰看著小澈！立銘！報警吧！他們這群人圖謀不軌！”

  沒人搭理張白雪。

  她就像一個跳梁小醜，獨自蹦噠。

  一群人拖拖拉拉終於撤出了病房，唯獨喬蕾蕾一人留下。

  外邊走廊上，不等梁湛廷的保鏢清場，黎頌就忍不住開口問程立銘：“你要讓張白雪給阿澈當後媽的事都計劃這麽久了，打算什麽時候公布？”

  程立銘還停留在自己的權力地位被架空的震驚之中，沒想到黎頌上來就給他丟個這麽重磅的炸彈。

  他臉色一青，嘴上卻沒有輕易鬆口，“我不知道你在胡說什麽。”

  黎頌的笑聲格外刺耳，“你們不會還以為自己那檔子破事沒人知道吧？不好意思，我們在座的都聽說了。”

  聽說？

  張白雪瞪向蘇然，心想：必然是內鬼賣出了消息！

  梁湛廷上前補充道：“你們的家務事我不管，但既然你們有了孩子，阿澈繼續和你們生活在一起勢必會受到傷害，我的想法是，讓阿澈以後和我生活在一起。”

  程立銘的笑苦澀而扭曲，“湛廷，這次你管的太多了吧。阿澈是我的親生骨肉，隻要我還活著，我就不可能把他過繼給任何人！”

  “就是！”秘密都被揭出來了，張白雪也就不再忌諱那麽多，她赫然往程立銘身邊一站，理直氣壯道：“我當初就在想，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可真是沒想到你們居然要搶別人家的孩子！該不是你梁總不孕不育吧？”

  她聲音尖細，饒是喬蕾蕾不想聽，也還是聽見了隻言片語。

  梁湛廷那種人哪會吵架，靠嘴皮子功夫肯定鬥不過張白雪。

  但張白雪這種螻蟻，梁老爺子往地上一趟能碾死幾百隻，倒是也輪不到她來操心。

  想到這兒，喬蕾蕾的心就寬了。

  “我看你們倆是不到黃河不死心。”黎頌被張白雪絕地反擊的操作看笑了，“既然你自己不要臉，就別怪別人不給你留麵子。程立銘婚內出軌你張白雪的實證我已經搜集齊全，等我發出來，你看看懷沃上下誰還認你這個總裁？”

  程立銘咬牙。

  他像一隻被逼到了山崖頂上的鬣狗，雙目赤紅的看向站在他對立麵的三個男人，最後將目光鎖定在梁湛廷身上。

  “所以從一開始，你們就打定心思要搶我兒子的？”程立銘一百個想不通，隻能順著張白雪的猜想去探尋，“這世界上孤兒那麽多，你梁湛廷偏偏就看上了我的兒子？”

  黎頌氣笑，當場給程立銘鼓掌，“你這個腦子果然是個擺設。”

  相比之下，梁湛廷的反應就平淡很多，“阿澈是很好。但我們做這些事，主要是為了沁姐。”

  程子澈冷不丁的哆嗦了下，雖然不明顯，卻還是被麵前近距離的幾人看得真真切切。

  張白雪的狀態也不如起初那麽飽滿了。

  她的確知道黎頌、喬蕾蕾對程子澈好是因為方沁，但沒算到梁湛廷也和方沁交情這麽深。

  這一聲沁姐，令她感覺自己的計劃完全崩盤。

  黎頌能拿出證據來懟他們，那他背地裏幹的事就遠不止這些！

  說不定他和梁湛廷早就交流過了……

  目前尚且不清楚對方究竟掌握了多少證據，這讓他們這方變得很被動……

  “別的事情，我暫時可以不管。但阿澈我是要抱走的。如果你真的對阿澈負責，你知道該怎麽做。”梁湛廷看了一眼病房的方向，“本來我的心意也沒那麽堅定，直到剛剛看到阿澈那個反應。我想，你自己心裏也有數的。”

  他沒有用身份給程立銘施壓，是他最後的仁慈。

  程立銘和張白雪就像被醫生下達了生命倒計時通知單的人一樣，無知無覺的站在原地，連眼前的人們什麽時候散去的都不知道。

  在醫院走廊的盡頭，黎頌點了根煙，深深的吸了一口，“剛剛的話，你認真的？”

  梁湛廷為了喬蕾蕾備孕早就戒了煙，這會兒聞到二手煙的味道，覺得有些難受，朝窗子方向走了兩步，“你指的哪句？”

  “當然是說不追究他們對阿沁做過的事。”每每提到這個，黎頌就咬牙切齒，“當然，我沒有要左右你想法的意思。我會繼續查下去的。”

  “直到把自己也折進去？”梁湛廷顯出微微的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