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提過要去哪嗎？”藍蘇問道。

  線人壓低聲音回答：“沒呢，總裁夫人口風還挺緊的。”

  “行，知道了，辛苦你哦。”

  藍蘇收起手機，看了一眼空蕩蕩的總裁辦公室，心道今天真是天時地利人和。

  要是梁湛廷人在，有些事情她還不方便做。

  但他既然不在，那……

  藍蘇眼底閃過一絲狡黠的光。

  下了樓的喬蕾蕾坐上了梁湛廷的車。

  “餓不餓，我給你拿了一塊兒巧克力。”她將包裝撕開，遞過去，“從這兒過去要半個小時吧？先吃點東西墊肚子。”

  “我不喜歡甜食。”梁湛廷婉拒了她的好意。

  喬蕾蕾也不失落，收回手，把巧克力往自己嘴裏送，咬下一口後問道：“那你喜歡什麽？我看家裏冰箱裏囤了不少芒果，而且還分好幾個品種的，是你備的？”

  “嗯。”

  梁湛廷答得淡淡的，喬蕾蕾卻牢牢記在了心裏。

  這男人外表看起來冷冰冰的，不近人情，但就憑他這次無理由成全了她突如其來的認親心願，喬蕾蕾也想對他好點。

  不過，梁湛廷是真的不愛說話。喬蕾蕾怕繼續找話聊天會惹他不快，乖乖閉了嘴，在舒緩悠揚的車載音樂聲中睡了過去。

  一覺醒來，他們已抵達目的地。

  據說吃飯的地方是程立銘定的——芸香樓，是鳳城一座難求的高檔酒樓。

  從前喬蕾蕾就很喜歡請程立銘來這裏吃飯，但程立銘總說：“我替你心疼錢，咱們別去那麽好的地方吃。我這人特別能吃苦，真的，不挑地方。”

  是，程立銘是特別能吃苦，但他的“忍辱負重”，是為了鯨吞蠶食，是為了把方沁啃得連骨頭都不剩！

  注意到她嘴角揚起一抹含義不明的冷笑，梁湛廷一邊解安全帶，一邊狀似不經意的問道：“不喜歡這兒的口味？”

  “沒有，挺好的。就是有一段時間沒來了，覺得有點陌生。”喬蕾蕾回過神，鎮定的編了謊話，臉上不慎流露的情緒此時已盡數收斂。

  兩人下車後徑直往約定好的包間去，沒想到還沒出電梯，一開門就見到走廊盡頭，張白雪緊握程子澈的肩膀，神色嚴肅的不知道在說些什麽。

  喬蕾蕾壓住想把張白雪一腳踹飛的衝動，笑盈盈的走上前去，揚聲打招呼道：“張助理，上次真是不好意思啊，誤以為你是想當阿澈後媽的女人，所以當時沒和你太客氣。回去之後我特意了解了下才知道，原來您是方沁姐以前的手下。這可真是不打不相識！”

  張白雪循聲看過來，聽完“喬蕾蕾”這番話，隱隱覺得心裏紮了根刺。

  要不是冷麵閻羅似的梁湛廷跟在她後邊，張白雪必然也是要找話反擊的。

  但今天出門之前，程立銘就再三跟她強調了懷沃集團和北川實業合作的重要性，為了大局，張白雪噙著笑，把心頭那點不爽忍了下來。

  “小澈，這是梁叔叔、喬阿姨，今天過後，他們就是你的幹爹幹媽啦，小澈開不開心？”張白雪低眉對孩子說道，模樣溫柔賢淑。

  程子澈扁了扁嘴，沒有叫人。

  “小澈不是最有禮貌的嗎？”張白雪彎下腰，企圖和程子澈對視。

  在梁湛廷和喬蕾蕾看不到的角度裏，她眯了眯眸子，目光中流露出幾分凶狠。

  程子澈這才鼓著腮，仰起頭，別別扭扭的喊了“梁叔叔、喬阿姨”。

  哪怕沒看到張白雪的小動作，喬蕾蕾也能猜到，兒子這是被威脅了！

  偏偏她還沒有立場發作，隻能上前一步，然後蹲下身來，試探著和程子澈對話，“阿澈你好呀，我們之前見過的，還有印象嗎？我覺得你很可愛，也很懂事，所以很想和你成為朋友。原本是想認你當弟弟的，但我老公覺得亂了輩分，所以我們先按照大人的規矩辦事。但私底下呢，你想叫我什麽都可以，我的名字是喬蕾蕾，很高興認識你！”

  程子澈圓溜溜的小鹿眼直視著喬蕾蕾的眼睛，一時間有些怔怔。

  叫什麽都可以……

  這句話以前媽媽也說過。

  那時候幼兒園開展表演活動，媽媽扮成了小兔子，而他飾演的是大老虎。

  “兔子媽媽不可能有老虎寶寶，所以我不能喊媽媽了。”幾歲大的程子澈很堅持。

  “好啊，那你想喊什麽都可以，要不喊兔子小姐？”

  回憶的畫麵連同媽媽的音容笑貌一起浮上心頭，程子澈忽然對麵前這個仍然陌生的年輕女人生出了幾分親近感。

  “幹、幹媽。”程子澈磕磕巴巴的喊出了這個陌生的稱呼。

  包括喬蕾蕾在內的幾個大人，全都微微一怔。

  “阿澈真乖！”喬蕾蕾眼底浮起熾熱潮氣，想摟抱住兒子，親親他的小臉蛋，但最終，她也隻是伸手摸了摸小家夥的頭頂，把控拿捏好這個初識階段該有的距離。

  旁邊，梁湛廷看著這一大一小和諧相處，眉眼清潤溫和。張白雪也附和著笑，心裏卻暗暗賭咒程子澈這小鬼是頭養不親的白眼狼。

  她平時對他那麽好，也沒見過他這麽溫順的一麵。

  這個喬蕾蕾和他才見第二麵，正式的認親飯都還沒開始吃，他居然就叫上幹媽了！

  就在這時，包廂門從裏麵打開，程立銘看著廊上不知何時到齊的眾人，忙笑道：“怎麽在外頭說話？快進來坐，進來坐。”

  喬蕾蕾一見到程立銘就生理性的反胃，所以她壓根沒拿正眼看那個狠毒的鳳凰男，隻是朝程子澈友好的伸出手。

  程子澈愈發覺得眼前的大姐姐親切，握住了喬蕾蕾白蔥似的柔軟指尖。

  這個細節讓後邊的張白雪感覺臉被人扇了一巴掌似的，火辣辣的疼。

  程子澈從來不肯讓她牽！

  眨眼間，梁湛廷夫婦和程子澈已經進了包間，而張白雪因為出神，還在原地站著。

  程立銘掃了她一眼，發現她不知道在發什麽呆，不由得生出幾分惱意，“白雪！”他小聲提醒道。

  張白雪反應過來，橫他一眼。

  程立銘哪知她心裏想到哪去了，暗自覺得這女人不可理喻，匆忙打了個手勢，自己先轉身進了包間。

  這頓認親飯吃得還算順利。

  席間，多半時間都是程立銘主動找話和梁湛廷攀談。梁湛廷雖對此人第一印象一般，但見他談吐舉止都還得體，為人處事也有可圈可點的地方，多少有些改觀。

  喬蕾蕾則抓緊一切時間培養和程子澈的感情，畢竟這是目前來她唯一能做到的。

  這天吃完飯回家，梁湛廷循例上樓先洗澡換衣服，等收拾好去大天台透氣時，保姆楓姨送上來一份芒果椰汁糕。

  “少爺，這是少夫人親手做的。”楓姨把東西放下，也沒急著走，瞧了一眼屋內，見喬蕾蕾沒有跟過來，忍不住悄聲說道，“少爺，我覺得少夫人從醫院轉了一圈回來之後，變得有點不一樣了。”

  楓姨是照顧梁湛廷多年的老人了，深諳梁湛廷的習慣。

  他小時候是個很挑食的孩子，這不吃那不吃的，直到遇見芒果。

  梁湛廷對芒果可謂情有獨鍾，從幾歲愛到現在。

  不過，像他這樣的個性，以及他的身份地位，讓他習慣了保持警惕，這點私密味覺的嗜好，他從來沒有告訴過任何人，以免被有心人利用算計。

  梁湛廷想起喬蕾蕾今天在車上就隨口那麽提了一句，沒想到她上班了一天，外加晚飯一場應酬，回來還有精力專門給他做這麽份小甜食。

  “嗯，是有變化。”梁湛廷用勺子勺起切好的一小塊芒果椰汁糕，緩緩送入口中，細細咀嚼，發現味道純粹幹淨，甜而不膩，“有點意思。”

  楓姨微笑著退下了，沒有追問究竟是食物有意思，還是那個人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