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疆是如何的呢，蘇汐南也隻是偶爾從他人口中聽說，記憶最深的便是蘇憐安說的，人間地獄。

  那兒曾是蠱族的發源地，北疆皇室擅蠱術，被世人稱之為邪術，因而整個蠱族被人針對排斥，被迫待在一隅之地，與周遭國家隔絕起來。

  自然，蠱族邪術並非謠傳，曾經也造成大範圍村民被蠱術迫害，獨留下一堆白骨，世人厭惡皆是事出有因，蠱族負隅頑抗隻能小心翼翼拉攏一些小國家，直到後來北疆皇室九公主蘇湮玥嫁給了東離璟德帝蕭子濯，情況才稍有好轉。

  但後來東離戰事吃緊，一場萬人血祭讓東離乃至整個北疆都發生了翻天地覆的變化，東離成為三足鼎立的大國之一，北疆也被謠傳的神乎其神，有不少人眼紅，開始打北疆的主意，誰知就在十年後，一場無妄之災席卷了整個北疆，那時他一襲白衣勝雪，手中長劍發出鬼泣之音，在那一片刀光劍影、腥風血雨中，他白衣被染成了血色，一雙冰冷的眸子猶如從地府爬出來的修羅，凡事所見者皆無生還……

  有些事實在是太久遠，這些也非親眼所見，不過是在北疆周邊少有的幸存者中道聽途說來的，至於真假幾分就不好分辨了。

  隻是她實在不懂，按照他們這個說法，那師父該是有多少歲，蘇憐安怕是一把年紀已經分不清仇人是誰了吧，或許蘇卿辭是她要尋仇的後人？不然真如她一開始認為的，她的師父怕不是神仙吧。

  北疆她差不過該去的地方都過去了一遍，那裏確實隻剩下一片廢墟，昔日繁華已然不在，那個留下不少傳說的神秘蠱族幾乎被滅門，偶爾聽老者講起這段傳說，他們皆感慨萬千。

  “姑娘啊，我們跟人說他們都不信，隻道這裏是廢墟，可以前北疆皇室真的存在，你看那邊，向東行百十裏路就能看到天梯，這天梯啊就是通往都城唯一的路，現在連這天梯都快沒嘍。”

  老者滿目瘡痍，往前天梯處時，眼中充滿了向往之情，長歎一口氣後，轉眼卻又多了幾分恨意，“聽說當年北疆蠱族是被自己族人迫害，偌大的蠱族無一生還。”

  “他就是惡魔，是修羅，是鬼麵羅刹，竟對自己族人都可如此狠辣，那麽多人慘死他手，他是要遭報應的！”開口的是另一位婦人，拄著拐杖眼神極其凶惡，因為說話用的力氣太大差點沒站穩，蘇汐南伸出扶住了她，在她的身上蘇汐南恍惚看到了蘇憐安，但比起蘇憐安來說，他們隻是亡國後人，而蘇憐安則是從小被仇恨泡大的，她活著唯一的目的就是複仇。

  蘇汐南道：“那些都隻是傳言，真實情況誰也不知道，或許其中有什麽誤會？”

  都幾百年前的事了，傳下來的人隨便添油加醋都能出個畫本，真假難斷，鬼知道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麽，隻不過她能感受到他們眼中的恨意是真實的。

  “你一個外人知道什麽？”

  “可蠱族不是全部覆沒了嗎？那你們也並不算內人。”

  “你這話我就不愛聽了，趕緊走。”

  還不聽人反駁的。

  蘇汐南被趕走了，他們似乎是愛聽和他們持相同意見的話，一旦相反立馬就不聽了，不說別的，對那個傳說中滅了蠱族的鬼麵羅刹倒是出奇的恨，這要算起來，恨意怕是都纏綿了幾百年了吧，原來恨意也是可以傳承的。

  有一點蘇憐安說的沒錯，北疆確實是人間地獄，不大的都城隻剩下一抔黃土，到處都彌漫著死亡的氣息，百裏內寸草不生，連一絲鳥叫都未曾聽聞，而她要尋的靈藥便是在都城後麵的季繼山中，唯有那一片山還勉強能看到一點綠色。

  聽說當時北疆被屠殺，那人下了死令，連隻蚊子都不能飛出去，一把火愣是燒了半個月之久，在這一片土地下不知埋了多少骨骸，也不知有多少無辜之人慘死，周邊村子上了年紀的老者說這裏被詛咒了，怨氣太重，慘死的亡靈無處可去帶著恨意遊離在此，一到晚上就聽到鬼泣哀嚎連綿不斷。

  當然她未聽聞，誰沒事幹專門去聽這個，尋了七日將靈藥采摘後她便打算離去，誰知途經都城廢墟時遇到了一個女子，她與蘇憐安長的極像，眼尾處有一顆深紅色的淚痣，看起來嬌俏動人，蘇汐南一愣，此人一身藍紫色長裙站在那片廢墟處顯得格格不入。

  她的眼神看起來很危險，直覺告訴蘇汐南莫要與她糾纏，便不打算理會，準備轉身繞開，哪知那女子突然開口，“姑母將一切都告訴你了？”

  “你是何人？”蘇汐南反問，女子垂眸，緊緊握住了手中黑色的短笛，“蘇語琦。”

  說罷，她突然靠近，冰冷的眸子落在蘇汐南的臉上，“蘇卿辭他不是人，他是黃泉歸途者，是來自地獄的魑魅魍魎。”

  若非她說的太認真，蘇汐南都想打趣她此言太過可笑，但這時她笑不出來，種種事件說明了她的師父並非常人，至今他容顏不老身份神秘，這背後肯定藏了太多秘密，可她從不想讓別人告訴她，她要他親口對她說，至於是修羅也好，魑魅魍魎也罷，疑惑是邪神降世都影響不了她。

  與蘇語琦沒有說太多的話，她來去無蹤無際就像是一縷魂魄一般，眼神中除了有恨意再無其他情緒，若是一輩子隻為仇恨而活未免有些可憐，雖說冤冤相報何時了，但一想到這其中包含著整個北疆人的性命，包含著他們的仇恨，作為一個局外人她無力勸說什麽，也無法完全站在他們的角度去考慮。

  正如當時冷和問她，“若是有一日你知道他的過往與你所想完全不同，甚至你們是兩路人，你會如何？”

  她隻笑著回：“到了那時再說。”她又不是這個世界的人，算起來她不也是外來者，是非恩怨她懶得去問，若他是壞人那便陪著他一起當個壞人就是，再世為人她還有什麽豁不出去的？

  “看什麽呢，莫不是打算在這怪石嶺過夜？”

  鄭文樂的話將她的思緒拉回，這才想起他們還在趕路，蘇汐南微微搖頭，騎著馬兒繼續向前，他們必須要在太陽落山前離開這，比起飛禽走獸，最難防的是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