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晚蘇汐南都睡不著，她躺在床上輾轉反側，腦袋裏全部都是蘇卿辭的影子，她覺得自己大概是中毒了，這一輩子都解不開了吧。

  隻是靠的近而已就招架不住了？明明小時候經常被師父抱來著，果然隨著年齡增長越來越臉皮薄了，不過話說回來，她何時小過？

  這樣怎麽才能推倒師父，不行，蘇汐南你不能太矜持。

  於是，躺在床上的蘇汐南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坐了起來，這時，她看到窗外有個影子鬼鬼祟祟的，看起來形跡可疑，她小心翼翼的下了床，偷偷的打開門將脖子伸出去看了一眼，原來那個影子居然是那老人，他怎麽下床了？不是還沒恢複嘛。

  莫不是有問題？她悄悄跟了上去，隻見那老人落在牆角處在看什麽，蘇汐南懷疑他是不是偷了什麽東西，救了他居然還偷人東西嗎？果然人心是薄涼的。

  “你在幹嘛？”她靠近後突然開口問，那老人被嚇得一個激靈，手中拿著的東西不慎落地，蘇汐南狐疑的看過去，那是一張紙，看起來了竟然有些麵熟，這不是師父的紙張嗎？見是蘇卿辭的東西，蘇汐南立馬怒了，“你為什麽要偷我師父的東西？”

  老人被她嚇了一跳，趕緊將地上的東西撿起就往懷裏塞，她一步上前拽住了他的手臂冷聲道：“我師父救了你，你就是這麽感恩的？”

  “求你了，別……我……我是真的沒辦法，我要救我的女兒……”老人含糊不清的解釋，蘇汐南力氣大硬是將他的手拽出來，老人嚇得想去搶奪，可又怕把紙張撕碎了，於是有些束手束腳，她趁機將其奪了過去，展開來一看居然是師父寫的藥方，難道是他給的？可他明明說……

  “哪來的？”蘇汐南質問，老人眼神中有些惶恐，他知道自己逃不過了，隻好懇求著說：“是我從藥房偷來的，我看了一眼猜這應該就是治療我的藥方，小姑娘，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啊，你難道要眼睜睜的看著那麽多人死嗎？你也有親人，你知道失去親人的那種痛苦嗎？你就把它給我吧，我保證不用它來換錢，我隻想救我的女兒。”

  “可你女兒怕是已經……”後麵的話她沒有再說，這對老人來說何嚐不是刺激，也許他心裏早就知曉，但還是存在那麽一點希望，哪怕最後一刻都不願意放棄，畢竟是自己唯一的女兒。

  見蘇汐南無動於衷，老人立馬跪了下來，他苦苦的哀求，希望蘇汐南能高抬貴手，她不過十幾歲的小姑娘如何受得起他這麽跪，趕緊伸出手扶住了他，“你別這樣，我……”

  “求你了，求求你……救救我女兒，我真的不想讓她死，你要看著我白發人送黑發人嗎？”老人雙腿一曲又要下跪，蘇汐南實在沒辦法，看到老人這樣她也不忍，隻好說：“罷了，你拿去吧。”說著將藥方遞給了他，老人受寵若驚的接了過去寶貝的放入自己的衣襟中，生怕她後悔，蘇汐南被他逗笑了，說起來，蘇卿辭若是真不想讓人得到的東西誰也得不到，他既然能偷到手，證明他也是默許的。

  果然師父也有所不忍，隻是他必然有顧慮，雖然不知道顧慮什麽，但他能做到這地步已然可貴。

  老人連夜離開了，他怕蘇汐南反悔，也怕被蘇卿辭發現，踩著淩晨的露水，踏過一宿的薄霧消失在長街盡頭，蘇汐南關上門後不覺歎了口氣，希望他的女兒還有救吧。

  回身，她竟然看到蘇秦辭站在院中水井旁，稀薄的月色落在他身上，仿佛給他周身鍍了一層淡淡的光暈，讓他變得格外柔和，他目及之處正是蘇汐南走來的方向。

  “師父，你就不怕到時候他拿著那藥方做什麽壞事嗎？比如借此加官進爵？”她不覺勾起嘴角，仿若在試探，蘇卿辭垂眸，點了點她的鼻頭笑著說：“哪怕是也輪不到他吧，生死有命富貴在天，他是否有這個命還未知呢。”

  “您是說……他可能到不了沽寧役？”蘇汐南的心突然揪住了，到底也還是不希望那老人有事。

  蘇卿辭一頓，看著她撲閃的睫毛，似有觸動，不禁笑道：“那倒不至於，身患鼠疫他都能逃至此，無病無痛還不能趕到沽寧役嗎？”

  “那您是什麽意思啊？”

  “我的意思是這筆功勞落不到他身上。”

  古來者，有多少人為了一己私利爭得頭破血流，這老人孤立無援，到時候送入官府手中最終怕也與他沒有關係，說不定為爭名奪利還會痛下殺手，所以最初他不願給也正常，而給了能否濟世且不說，一場腥風血雨倒是免不了的。

  “那我們是不是害了他？”

  “他自己選的，何來我們害他之說？”他淺笑道，可整個人卻透著幾許冷雅，身上好像結了一層冰霜，他看的通透，太過通透，遠不是她能比的，這樣的他不知為何她卻莫名心痛，她突然伸出手緊緊的抱住了他，這個寒冰雕刻成的人，是不是有一天太陽一曬便會化了去，她還是喜歡平時那個跟她鬥嘴並且欺負她的師父，因為那時方才覺得他是個活生生的人。

  突然被抱住，蘇卿辭微微一愣，繼而垂眸看著她，疑惑的問：“怎麽了？”

  “沒什麽，不能抱抱你嘛。”她小聲嘟囔，突然意識到自己已經不是孩童，哪裏還有隨意撒嬌的理，本以為他會推開，卻聽他笑著說：“所以我們小徒弟這是在撒嬌？”他挑了下眉頭，摸著她的腦袋，動作格外溫柔，“你這樣，以後嫁人了可怎麽辦？”

  “誰說我要嫁人，我誰都不嫁。”

  一提到嫁人，她就像是突然炸毛的貓咪一樣，立馬亮出鋒利的爪子，可麵對師父又隻能軟軟的伸出爪子連抓一下都舍不得。

  “難道你一輩子不嫁人？”

  “不嫁，你也不能娶妻。”

  “關我何事？你還管你師父來了？”

  “我……我不管！”她緊緊抱著蘇卿辭，怎麽都不撒手，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受到了什麽委屈。

  蘇卿辭抬眸看著一輪殘月，不覺笑了起來，“嗯，依你。”

  “真的？”她抬頭仰望著他，他點點頭。

  真敷衍，蘇汐南撇撇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