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4章 不能同生,那便共死吧。
作者:你那麽甜呀      更新:2021-03-15 15:07      字數:4408
  前兩天沈燕綏來府裏的時候,給獨孤雪嬌帶了本話本子,是離歌笑笑生的新作。

  聽說十分火爆,一經問世,就惹得涼京女哄搶。

  上到高門大戶的世家女,下到妓院的花娘,都在想方設法偷偷摸摸地入手。

  沈燕綏是離歌笑笑生的狂熱書迷,每天都關注著那幾個書鋪。

  在新書發布的當天,第一時間買了兩本,還特地跑來送她一本。

  獨孤雪嬌原本對這種情情愛愛的話本子是不感興趣的,尤其還是賈離那貨寫的。

  都二十好幾的人了,至今連個婆娘都沒有,整天就是單身冷炕頭,還能寫出什麽纏綿悱惻的愛情故事不成。

  可她今日被沈夫人夫妻倆投喂的過於生猛,在府裏轉了一圈,感覺還是沒有消化,一時無事可做。

  剛好看到擺在桌角的話本子,幹脆坐下來看了看。

  誰知開了個頭,就停不下來了。

  在桌前一坐就是半個時辰,原本還想著晚上要去陪君輕塵用飯,就算吃不下,陪著他也好,畢竟是早幾天就答應好的。

  結果陷得太深,竟把這事給忘了!

  “小姐,這麽晚了王爺還讓人給你送信,想來是有要緊事。”

  流星見她看著一副沉思的模樣,忍不住又補充了一句。

  小姐自從拿起這話本子,就沒放下過了,也不知裏麵寫了什麽故事,就這麽吸引人?

  若是往常,就算王爺不讓人送信過來,小姐也會自己過去的。

  這件事不尋常。

  獨孤雪嬌把話本子放下,接過紙箋,就算沒展開,也能猜到他說了什麽,這是秋後算賬來了。

  果然,紙箋打開,上麵隻有簡單的五個字。

  怎麽還不來?

  內容簡單扼要,可這帶著殺氣的狂草,已經足夠表明他的心情了。

  獨孤雪嬌想到他抓狂的模樣,忍不住勾唇淺笑,又想逗逗他。

  她從筆架上拿過毛筆,在紙箋上寫了幾個字。

  “送過去吧。”

  流星有點懵,就這樣?小姐不親自過去一趟嗎?

  可她也沒問,接過紙箋,小跑著到外麵,朝梨樹揮揮手。

  沒多久,一條黑影閃過,乖巧地接過紙箋。

  眼看著都轉身要走了,卻突然退了回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在流星的側臉親了一下。

  等流星想找人算賬的時候,隻看到牆頭上閃過的黑影,紅著臉,跺了下腳。

  這個不要臉的登徒子!

  炎武滿心歡喜地回了隔壁院子,到了門前,趕緊收斂笑容,苦著一張臉踏進去。

  雖然他不知道主子給獨孤小姐寫了什麽,但目的顯而易見,肯定是想約佳人見麵。

  可獨孤小姐隻把信箋還了回來,人根本沒過來!

  可想而知,主子看到之後會是什麽心情,還是不要在這當口惹他的好。

  “主子。”

  君輕塵手裏拿著毛筆,正認真地翻閱邸報,時不時地回複幾句。

  可一顆心根本不在邸報上麵,時不時地就要往門口看兩眼。

  好不容易等到炎武回來,卻沒看到朝思暮想的那個人,眼底一抹失落閃過。

  他飛快地展開紙箋,看到上麵的幾個字,眉頭皺起。

  “炎武,最近可有人往雪瓊院送過什麽話本子?”

  炎武楞過之後,還是盡職盡責地匯報。

  “前幾日文國公府的三小姐來過一趟,那位小姐十分喜歡看話本子,許是她捎過來的。”

  君輕塵指尖在桌麵上敲擊幾下。

  “最近可有什麽比較火的話本子?”

  炎武懵了,事情的發展有點詭異啊。

  主子怎麽跟上不得台麵的話本子較上勁了,平時那麽忙,可從未見他關心過這種散事。

  “嗯,確實有一本很火。”

  之前聽老鄭提了幾句,說是賈老弟最近又出了新作,賣的十分火爆。

  不會是那本吧?怎麽被主子盯上了?

  要不要偷偷給賈老弟遞個小道消息?畢竟稱兄道弟一場。

  “不要想那些有的沒的,說說那話本子主要講了什麽。”

  君輕塵頭都沒抬,就知道他心裏的小九九,炎武哪裏還敢耍滑頭。

  兄弟如衣服,說丟咱就丟。

  炎武站的筆直,毫無感情地把話本子的主要故事內容說了一遍。

  一個窮書生上京趕考的路上遭了山賊,機緣巧合被當地知縣的大小姐給救了,養病期間互生情愫。

  書生離開之前,跟大小姐私定終身,承諾高中之後就來娶她。

  後來書生真的高中,還在大殿上被皇上點為探花郎。

  書生能被點為探花郎,長得肯定是極俊的。

  剛巧就被皇上最寵愛的公主看上了,公主求皇上,讓他把書生賜為駙馬。

  可書生卻是個知恩圖報且深情不悔的人,連聖旨都抗了。

  他隻說已經心有所屬,答應了姑娘要回去娶她的。

  公主很生氣,皇上也覺得麵子上過不去。

  一個小小的書生,也敢駁了皇家顏麵,真是找死。

  可畢竟是皇上,不能落人把柄,既然不能光明正大地發落,那就使些小手段,直接下了聖旨,把書生調到西北苦寒之地當小小的知縣。

  說是要讓他鍛煉一下,其實就是公報私仇。

  書生無權無勢,隻能認命,可他不想連累了那位小姐,雖隻是個知縣的女兒,卻也是無憂無慮錦衣玉食長大的,怎麽能受得了西北那種苦寒之地。

  書生出發之前,給大小姐寫了一封信,讓小廝親自跑一趟,把書信送了過去。

  小廝到了知縣家門口,被攔住了,後來那封信交到了知縣手上。

  知縣夫婦看了信的內容,商量之後給燒了,他們就那麽一個寶貝女兒,肯定不能讓她去吃苦的。

  他們比誰都清楚,女兒就是個癡情種,若是知道事情真相,肯定會義無反顧跟過去的,那一輩子都毀了。

  知縣小姐苦等幾個月,始終不見書生來娶她,整日裏以淚洗麵。

  知縣夫人便趁機告訴她,書生被點為探花郎,還娶了公主,現在已經是駙馬了,讓她不要再等了。

  知縣小姐聽完之後,傷心欲絕,大病一場。

  知縣夫婦原本是想讓女兒認清現實,再給她找個如意郎君,以後過上美滿的小日子,誰知差點把女兒害死。

  知縣夫人眼看著女兒日漸消瘦,連飯都吃不下了,湯藥也不沾,嚇得趕緊把事情真相告訴她了。

  知縣小姐聽完之後,又驚又喜,吐了一口血,暈了過去。

  知縣夫婦覺得這樣下去不行,女兒這是得了心病,解鈴還須係鈴人,讓人快馬加鞭去西北找書生,讓他無論如何都要回來一趟。

  書生當初離開的時候,雖說心意已絕,可心底還是存著點念想,若是小姐能給他回個信就好了。

  可一直等他到了西北邊城,也沒等到回信,心也徹底涼了。

  書生原本是江南人,小橋流水,杏花微雨,何曾見識過西北的狂風散沙。

  剛到西北邊城沒兩個月,人已經瘦了一圈,臉色蠟黃,仿佛風一吹,就能把他帶走。

  書生吹了三個月的烈風,吃了三個月的糙食,再加上有心病,整日裏鬱鬱寡歡,實在堅持不住,病倒了,臥床不起。

  就在那時,他心心念念的書信終於送到了。

  書生看了書信內容,急火攻心,噴了滿紙的血。

  等書生醒來後,堅持要回去見小姐一麵,解開她的心結,不能看著她死去。

  可兩個小廝卻死活不同意,他本就病重,身體根本撐不住長達一個月的長途跋涉。

  很有可能還未見到小姐,就死在路上了。

  可書生心意已決,給上級告了假,說是回家探親,當晚便出發了。

  兩個小廝的擔憂是有道理的,他的身體本就千瘡百孔,根本經不住折騰。

  如此行了半個月,已是強弩之末。

  那時候書生連話都說不出了,整天睡著的時候比清醒的時候還多。

  兩個小廝心疼自家主子,不再聽他的話,幹脆就在停歇的那個小城住下了。

  想著等主子的病好了,再說其他事。

  想到那位知縣小姐還在等著,上次送信的那個小廝又親自跑了一趟。

  這次他學聰明了,見不到知縣小姐,就不開口說話。

  知縣夫婦沒辦法,隻能把他帶著去見女兒。

  小廝看到知縣小姐後,也嚇了一跳,心裏又忍不住傷心。

  明明是相愛的人,怎麽就走到這一步了。

  他並沒有隱瞞,把少爺的情況說了一遍,實在是撐不到這裏來見她了。

  知縣小姐聽完他的話,既傷心又心疼,死活要去見他。

  知縣夫婦肯定是不願意的,可小姐這次很堅定,隻說了一句話。

  就算是死,也要跟他死在一起。

  知縣夫婦拗不過她,隻能花重金請人看護,又弄了極華貴的馬車,隻為了讓她舒服點。

  知縣小姐行了十多天,終於到了書生停留的那個小城,也終於見到了心心念念的人。

  可那時候的書生已經神誌不清了,根本認不出她,可潛意識裏卻記著心裏有個人,一遍又一遍地呢喃著知縣小姐的閨名。

  知縣小姐心痛如絞,病情也加重了,卻堅持要守在病床前,拉著書生的手,跟他說以前的事情。

  書生的病沒撐到一個月,已經病入膏肓,也許是回光返照,臨死前,認出了小姐。

  他拉著小姐的手說。

  你別傻,不要等我,找個好人嫁了吧。

  知縣小姐卻隻是笑著搖頭。

  我不要,我們當初私定終身,我就已經是你的媳婦了,你還讓我嫁給誰呢。

  書生死了,知縣小姐睡在他旁邊,偷偷地服了毒藥,當晚也死了。

  既然沒有緣分同生,那就一起赴死吧,到了地府,還能繼續做夫妻。

  兩人躺在一起,看起來像是睡著了。

  書生的小廝和小姐的丫鬟把兩人葬了,就葬在那座陌生的小城,在郊外開滿桃花的地方。立了個夫妻塚。

  在這裏,再也沒人能分開你們。

  君輕塵剛開始隻是漫不經心地聽著,後麵認真了很多,聽完之後,心裏有些感慨。

  難怪能把卿卿看的入了迷,這個愛情故事倒是……編的不錯。

  君輕塵重新拿起毛筆,又在紙箋上落下幾個字,交給了炎武。

  “送過去。”

  炎武這次動作麻利不少,什麽也不問,拿著紙箋就跑了出去。

  君輕塵看著他著急忙慌的樣,眼神暗了暗。

  這貨還以為自己隱藏的很好,卻不知眼底滿是蕩漾的笑,一看就是要看到心上人的模樣。

  這邊炎武剛離開,君輕塵又想到什麽,毛筆遲遲未落下。

  “謝坤,把吳坎叫來。”

  窗外回了一聲,黑影一閃,很快融入夜色中。

  沒多久,吳坎就走了過來,緊張的不得了。

  “謝大哥,主子為何大半夜的突然找我?不會是我做了什麽錯事吧?我最近都很安分啊,不記得哪裏有得罪主子,我……”

  吳坎一個人巴拉巴拉說了一路,謝坤始終麵無表情,一句不回,似乎什麽都未聽到。

  好不容易挨到了門口,吳坎整理了一下衣服,在小心地走了進去。

  噗通——

  君輕塵還未開口,他就跪了下去,求生欲極強。

  “主子,我最近很安分,每天都在兢兢業業地研究各種機關暗器。

  有空的時候,就跟隔壁國公府的嫡長孫培養感情,可我這麽做,都是為了主子能早點娶上獨孤小姐啊。

  獨孤小姐跟小家夥的關係極好,若主子得了小家夥的支持,小家夥再在獨孤大公子跟前美言幾句,您娶獨孤小姐也能順利點啊……”

  說一千道一萬,中心思想隻有一個,我這麽做都是為了主子。

  至於他的忘年交,隻能在心裏暗暗道個歉了。

  小老弟,對不住了,隻有活著,咱以後才能一起玩啊。

  吳坎是真的很喜歡獨孤淳,每天費盡心思想把他收為徒弟,甚至不惜費時間費心力為他打造各種暗器玩具。

  君輕塵額頭一片黑線,不耐煩地打斷他的話。

  “聽說你最近做了釘排。”

  吳坎正滔滔不絕表忠心,聽到這話,懵了。

  難道主子找我來,不是要懲治我最近的懶散?

  思及此,心中一喜,趕緊點頭。

  “沒錯,釘排是前朝一個錦衣衛發明的,專門用來懲治逼問嘴硬的犯人。

  人往釘排上一跪,不管心智多堅定,都撐不住,用來嚴刑逼問十分不錯……”

  吳坎隻要一說起自己做的機關暗器,就沒個頭。

  君輕塵再次打斷他,聲音已不耐煩。

  “行了,帶著你的釘排去找賈離,讓他體驗一下效果,看看還有沒有需要改進的地方。”

  咳咳——

  吳坎差點被口水嗆死,不可置信地抬頭看他。

  “主子,你說的是真是假?”

  君輕塵麵色微寒,薄唇輕挑。

  “你看我像是在開玩笑?”

  吳坎無言以對,原本以為主子是想收拾自己,沒想到竟是要收拾老賈!

  也不知老賈幹了什麽喪盡天良的事,瞧把主子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