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裏夜殤轉頭看了一眼，透過重重白霧，嘴角帶著一絲極淡的紅，邪魅而妖嬈。

  “小野貓，我們後會有期。”

  獨孤雪嬌眼看著他離開，心口一痛，又噴出一口血。

  樓似夜轉身朝她跑來，將她抱在懷裏。

  “卿卿！卿卿！”

  獨孤雪嬌鼻尖滿是兩人身上的血腥氣，卻偏偏又聞到一股熟悉的蘇合香，嘴角勉強勾起一絲笑。

  “為什麽要叫我卿卿？之前不都是什麽不願喊我麽？”

  樓似夜一愣，繃著一張染血的臉，黑眸黝黑似寒潭，薄唇緊抿，卻久久沒有吭聲。

  獨孤雪嬌顫抖著伸出右手，血色的指尖再次點在他的眼角。

  “若是你這裏生著一顆淚痣，想來是極美的……”

  剛說到這裏，右手掉了下去，雙眸也閉上了。

  樓似夜心髒畏懼地縮緊起來，腦海中霎時一空，片刻才緩過來。

  他抓住她落下的右手，右顫抖著把手放到她鼻尖。

  有溫熱的呼吸。

  這一刻，他好像從地獄裏升天，她沒死。

  樓似夜眼裏湧出淚來，將她死死抱進懷裏，是劫後餘生的慶幸和喜悅。

  “卿卿，卿卿，卿卿……”

  他慢慢從地上站起來，隨手吹了一聲口哨，沒多久便有一匹銀色的戰馬狂奔而來。

  獨孤雪嬌若是還醒著，定然要驚訝地睜大眼。

  這匹戰馬正是她的坐騎，照夜玉獅子！

  樓似夜抱著她翻身上馬，眼看著獨孤墨瑜帶著一小隊人馬衝過來，便放心地離去。

  兩人離去，可山穀裏的大戰還未結束。

  擎天虎和擎天狼俱是一身血，看著對麵同樣一身血的完顏斛沙豹，眼裏噴火。

  尤其是擎天狼，後背一道血痕，從左肩貫穿到右側腰部，深可見骨。

  可他卻好似感覺不到痛，手裏拿著大鐵錘，指向完顏斛沙豹。

  “大哥，我要捶爆他的腦殼！”

  擎天虎伸出舌頭，舔了一下嘴角的血，冷笑。

  “好！今天就要了他的命！這孫子竟然跟老三重名，就他那樣，叫完顏斛蟑螂還差不多，還完顏斛沙豹！”

  對麵的完顏斛沙豹聽到兩人的話，眸子瞬間沁出陰狠的笑意。

  “就你們，也想要我的命，再多練幾年吧！”

  兩方互不相讓，話音落，再次戰到一起。

  可一對二，完顏斛沙豹到底吃不到好，加上已經鬥了很久，體力漸漸不支。

  就在兩人再次突襲而來的時候，他眸光一閃，想都未想，直接拽過一旁的百裏青衣擋住了自己。

  噗嗤——

  擎天虎收勢不及，雙刀插進百裏青衣的身體裏，兩注鮮血噴湧而出。

  擎天狼倒是把鐵錘及時甩向了一邊，看到一個女人渾身是血，皺起了眉頭，對著完顏斛沙豹破口大罵。

  “你他娘的是不是男人！竟敢讓女人擋刀！”

  完顏斛沙豹狠厲一笑，深邃的眼眸緩緩浮現一片猩紅。

  “她是本王的死侍，就是用來擋刀的！”

  擎天狼聽了這話，氣得要爆炸，隻想一錘子砸死他。

  “你他娘的到底是個什麽破爛玩意兒！沒見過這麽不要臉的！”

  百裏青衣渾身劇痛，嘴裏噴出血來，身體像是枯萎的花，慢慢地跪在地上。

  百裏奚看到這一幕，嘶吼一聲，就要衝過來，卻被湛繹和曉星離纏住，根本掙不開。

  他悶哼一聲，表情忽然完全扭曲了，隨即痛苦的哀嚎起來。

  “青衣！”

  獨孤墨瑜原本是帶著小分隊回西郊大營的，卻察覺到這般的打鬥，想都未想就帶人衝了過來。

  剛到近前，就看到了這一幕。

  他想要大喊百裏青衣的名字，可喉嚨好似被堵住一般，難受得要命，連喘息都變得艱難起來。

  獨孤墨瑜從馬上跳下來，身形踉蹌了一下，差點跌倒在地。

  百裏青衣睜著眼，靜靜地看著他，似乎想要說什麽，可嘴唇剛張了張，又湧出一口血。

  獨孤墨瑜跌跌撞撞地跑過去，看著她，正要上前，卻被她伸手攔住了。

  他看著那隻染血的手，艱澀的感覺一寸寸漫至喉嚨，即將噴薄而出。

  擎天狼和擎天虎看著眼前這一幕，有些不可思議，卻什麽也沒說。

  百裏青衣朝他擺了擺手，這才慢慢地轉頭看向完顏斛沙豹，艱難地開口。

  “巫族養、養了我十四年，咳咳咳，我為巫族做、做了十年的殺手……

  王爺對我有、有恩，我要把剩下四年的恩情還、還完，咳咳咳咳……

  剛剛我為王、王爺擋了兩刀，就、就當是還了兩年，剩下兩年的恩情，我、我……

  若是我還能活、活下來，此生再、再與巫族沒有任何瓜葛，與王爺也再無任何關、關係……”

  說到這裏，忽而將沒入胸口的雙刀拔了出來，毫不猶豫地又往身上插入！

  噗嗤——

  尖刀入肉，鮮血再次噴湧而出。

  誰也沒想到她會這樣做，幾個大男人都被嚇得後背發涼。

  擎天狼咽了咽口水，“這娘們好狠！”

  擎天虎甚至不敢去把自己的武器拿回來，實在是太震撼了。

  百裏青衣完全變成了血染的人，雙眼渙散，看向滿臉是淚的獨孤墨瑜。

  原本是想張嘴說什麽來著，嘴剛動了一下，又湧出鮮血，身體好似破敗的娃娃，朝地上倒下。

  獨孤墨瑜一呼一吸間，五髒六腑都凍得瑟縮起來，可身體比心反應更快，已經如箭矢一般衝了過去。

  雖然百裏青衣的話沒有說出來，但他看到口型了。

  她說，我答應你的做到了。

  獨孤墨瑜抱著她的身體，一陣撕心裂肺般的痛，仰頭大吼幾聲。

  他在溶洞裏說，你若是要死，也要死在我麵前。

  獨孤墨瑜低頭看著她的臉，伸手慢慢地擦了擦上麵的血，卻越擦越多，眼淚砸在上麵。

  “我的紅麵將軍，我不會讓你死的，你也不舍得的，對不對？”

  他把人小心翼翼地抱起，又低頭在那染血的唇上親了一下。

  “我不會讓你死的，不會……”

  獨孤墨瑜翻身上馬，卻在轉身的時候，忽而摸出身後的長弓，毫不猶豫連發三箭。

  “完顏斛沙豹，我跟你之間可一點恩情都沒有，你敢傷我女人，就要做好受死的準備！”

  刷刷刷——

  完顏斛沙豹還未從百裏青衣自殘的行為中緩過神來，空氣中傳來波動，心神大震。

  百裏奚突然從斜刺裏竄出，拉住了他，替他擋了一箭。

  可剩下兩箭卻沒入了完顏斛沙豹的後腰和大腿，鮮血飛濺而出。

  就算不死，也會是個廢人。

  獨孤將軍說的不錯，獨孤墨瑜的箭術是幾兄妹裏最好的，隻不過他平日裏喜歡插科打諢，從不顯露而已。

  他看都沒再看一眼，打馬飛奔而去。

  百裏奚忍著疼痛，帶著完顏斛沙豹撤走，其他瓦裏崗的士兵都被擎天軍切菜一般給解決了。

  鶯歌嶺之戰，大夏朝大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