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輕塵把窗戶掀開，人往前一靠，攬住她的雙臂，把她抱了出來。

  “抱緊我，卿卿。”

  剛把人抱出來，他又換了個姿勢，緊緊地籠著她，飛簷走壁。

  沈卿依還從未做過這般大膽的事，早就心跳如鼓，此時在夜色中穿行，好似變成了夜空中的鳥。

  她嚇得緊緊圈住他的脖子，生怕掉了下去。

  君輕塵感受著身前的溫香軟玉，隻想能一直這麽抱著她，走到天荒地老。

  奔行沒多久，巷子外牆根下停住，那裏有一匹馬。

  君輕塵直接躍在馬上，把她攬在身前，輕輕一笑。

  “可以睜開眼了。”

  沈卿依感覺飛行結束了，可是心跳依舊如鼓，剛睜開眼睛，就看到一雙烏黑的大眼睛。

  那是一匹通體烏黑，油光瓦亮的駿馬，隻是看上一眼，也知道是匹寶馬。

  “這是你的坐騎嗎？”

  君輕塵又把她往自己懷裏攬了攬。

  “嗯，這是飛電，奔跑如行雲流水，譬如白帆順溜流，很乖巧，也很聽話，我們要出發了，抱緊我，不要掉下去了。”

  沈卿依聽話地抱緊他的腰，乖巧地點點頭，鼻尖是淡淡的蘇合香，令人心安。

  兩人騎馬在夜色中奔行，不過是一會兒的功夫，已經聽到了遠處喧鬧的聲音。

  君輕塵把飛電放在一處，將她從馬上抱下來，緊緊地拉著她的手，朝喧鬧的人群中走去。

  兩人先是在小攤子上買了兩個麵具，戴好之後，才放心地在人群中穿梭。

  草際鳴蛩，驚落梧桐，正人間、天上愁濃。

  星橋鵲駕，經年才見，想離情、別恨難窮。

  正是放燈時。

  街上的男男女女手牽著手，女孩兒的手中提著燈，桃腮帶笑。

  沈卿依看著前麵被團團圍住的小攤子，略有不解。

  “他們都圍在那裏做什麽？”

  君輕塵靠在她耳邊，聲音甚好，泠泠淙淙如飛珠濺玉。

  “卿卿不是很了解乞巧節麽？怎麽連這個都不知？”

  沈卿依被他打趣，麵上氣呼呼的，所幸麵具遮住了，唯有一雙烏溜溜的眼珠在外麵。

  “哼，不說就算了，我可以擠進去自己看。”

  君輕塵趕緊拉住她的手，將她往後輕輕一扯，按在懷裏。

  “人太多了，會受傷，他們這是在等著題字呢。”

  沈卿依雙頰緋紅，心跳如雷，偏又不肯承認，瞥開眼去。

  “題字？為何要題字？不是買燈嗎？”

  君輕塵看著她別扭的小模樣，眼底有晶亮一閃而逝。

  “嗯，是在買燈，但是可以自己提出要求，在燈的外壁上題字，可以是對愛人的美好祝福，也可以是說不出的愛戀。”

  沈卿依聞言，眼睛亮亮的，細碎而明澈，像摔碎了天上星

  “哇，好生浪漫啊，這是在借燈傳愛麽？”

  君輕塵淺淺一笑，拉著她朝別處走。

  “嗯，可以這麽說，卿卿似乎很喜歡。”

  沈卿依聽到後麵一句，臉色微紅，隻覺兩人握在一起的手熱燙無比，趕緊掙開，自己一人朝前跑去。

  “才不是呢。”

  君輕塵看著她的背影，抬腳跟了上去。

  沈卿依原本隻是害羞，不想跟他黏在一處，可剛跑出一段距離，再轉頭，卻不見了他的蹤影。

  心跳瞬間亂了，她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穿梭，想要找到他的身影。

  “陳大哥，陳大哥！”

  人沒找到，周圍的人倒是突然叫了起來。

  “天哪，快看！好多好多孔明燈！”

  “真是不敢相信，我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麽多的孔明燈在天上飛！”

  “每個孔明燈上都寫了同一個名字呢，好羨慕這個叫卿卿的姑娘！”

  沈卿依正失落焦急中，耳邊隱約聽到“卿卿”，好多人都在叫自己的名字。

  她訝異地抬起頭，天上一彎淺月，無數的孔明燈接連飛起，幾乎遮住了月的光輝。

  一點一點，好似螢火在心尖綻放。

  每一個孔明燈上都題著字，一麵是“卿卿”兩字，一麵賦詩一首。

  即便隔著很遠的距離，沈卿依還是看清楚了那熟悉的筆跡，那鐵畫銀鉤的“卿卿”，也唯有他能寫出來。

  她傻呆呆地站在原地，仰著頭，淚花在眸中打著轉。

  這個呆子，到底寫了多久啊，難不成要把所有的詩詞都題一遍？

  孔明燈越升越高，映在她的眼睛裏，像細碎的光。

  “喜歡嗎？卿卿。”

  沈卿依正感動的稀裏嘩啦，這還是她從小到大第一次收到這樣的禮物，感覺被捧在心尖上寵一樣。

  耳邊忽而熟悉的低沉嗓音。

  說話間的氣息在她頸項間浮動，暖暖的，癢癢的，一直癢到心裏去。

  沈卿依突然轉過身，雙手圈住他的脖子，踮起腳尖，在他唇上輕輕一印，好似蜻蜓點水一般。

  “謝謝你，陳大哥，有了今晚，就算此生再也不過乞巧節，我也心滿意足了。”

  君輕塵從未見過如此主動的卿卿，他在她身邊轉了兩年，像隻勤勞的小蜜蜂，慢慢地滲透她的生活。

  多數情況都是他在撩人，沈卿依最多是臉紅，卻很少如此親密回應。

  君輕塵感覺心尖暖暖的，好似被那些孔明燈炙烤著，將要融化。

  要是早知道會有這種結果，他去年就該這麽整，心裏三分後悔，七分甜蜜。

  指尖落在她眼角，輕輕擦去晶亮的淚珠，像一片羽毛在肌膚上滑過，那樣輕，那樣軟，卻莫名讓人心動。

  “卿卿，不要哭，我會心疼，你若是喜歡，往後每年的乞巧節，我都陪你過。”

  沈卿依心頭猛然一顫，情不自禁抱緊了他的腰，臉貼在他胸口，心中一片溫暖。

  “嗯。”

  君輕塵緊緊地抱著她，在細軟的發頂輕輕一吻，想要把她嵌骨髓裏。

  “卿卿。”

  卿卿……

  君輕塵恍然睜開眼睛，茫然地看著屋頂，呼吸微微急促。

  原來是夢啊。

  曾經說好要陪你過乞巧節，可終究是沒有做到。

  他心底一片苦澀，伸手在眼角輕輕一抹，指尖濕亮一片。

  “卿卿，三年了，你終於肯入我的夢了……”

  浮雕荷花紋鎏金銅香爐中青煙嫋嫋，淡淡熏香醉了空氣，夾雜著一絲若有似無的哽咽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