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位麵的一座高塔，中年紳士的書房內，空無一人。

  一圈光環乍現，少年出現在這裏。

  下一秒，他身旁的空氣中，浮現出一道立體的虛擬人像，是中年紳士的模樣。

  這是中年紳士人格的副本，高塔的塔靈，少年是知道的。

  “他不在嗎？”少年問道。

  塔靈沒有回話，而是直接在少年麵前放了一段影像。

  那是少年和中年紳士為是否繼續猩紅之力的研究工作而爭論不休的場景，最後以倆人的不歡而散為結束。

  倆人最後都離開了高塔，中年紳士是前往血月高塔的方向，而少年則直接回到了小鎮中，相同的一點是，他們誰都沒提何時歸來。

  看著眼前一幕幕，少年尷尬地笑了笑，不再在這件事上多提。

  不過，他也沒有動身去血月高塔找中年紳士的打算，而是坐在了壁爐前的沙發上，靜靜地等待，等待著中年紳士的歸來。

  天色漸晚，一旁的塔靈適時地點燃了壁爐。

  這引起了少年的注意，轉過頭看著一直守在自己身邊的塔靈，他一臉奇色。

  按理說，如非受到召喚或有重要事宜，塔靈是不會主動現身打擾高塔的主人和客人的，更別提像現在這樣一直守在旁邊。

  “你是有什麽話想對我說。”少年道，“但是出於規則的限製，無法主動開口，隻能在我的引導下，才能說出來，對嗎？”

  塔靈點了點頭，見之，少年臉上奇色更甚。

  “......切換成能主動與人自由交流的人性模式。”

  作為中年紳士最看重的人才，少年理所當然地獲取了高塔部分的管理權，因而能下達這份針對塔靈的命令。

  話音剛落，塔靈那機械的麵容忽地生動了起來。

  它和煦地笑了笑，一如中年紳士本尊那般。

  接下來，它脫口而出的一番話，直接就把少年驚得呆愣當場。

  “狄更斯，你的猜想是對的，猩紅之主確有其人，而這世界上所有的靈魂，包括強大的神靈在內，都已然在血月初現的那一晚，就在心智的層麵成為了那位幕後黑手的俘虜。換句話說，整個世界的生靈，全都是提線木偶，當然，除了你之外。”

  少年半晌說不出話來，似是想到什麽，忽又麵露疑色。

  “可你？”

  “我是塔靈，是伊利亞特的人格複製品，但隻是魔法的產物，是由符文和魔力組成的機械結構，既不算靈魂，也不算一個真正的心智體，隻是一介死物，所以不在猩紅之力的影響範圍內。”

  少年眼中燃起一縷火苗，這不僅源於同道者對他的認可，也是絕境中的一絲希望所在。

  “所以你早就有應對之法了？”

  “沒有。”

  塔靈幹脆的否決好似一盆冷水，好在還未等少年麵露沮喪，它話鋒一轉，繼續說道。

  “你忘了，我隻是負責管理高塔的塔靈，而不是具備研究能力的傳奇大法師，我隻能看，隻能想，卻無法動手實踐，無法主動破除困局。曾經，我提醒過主人許多次，試圖讓他掙脫心靈中的枷鎖，借此迂回救世，加上你遠航探查深海時的那段時間，已經有一千三百六十七次。隻是，沒有一次成功的。好在，你出現了。而針對你，我已經有了一套成熟的方案。”

  少年一愣：“你的所作所為，比起一個機械體，倒更像一個活生生的存在。我很難相信你的言行，倒更願意將之認為是猩紅之主欲擒故縱的把戲。”

  似乎對少年這番說法早有預料，塔靈毫無意外之色。

  “主人給我設置的規則中，有一條，是不惜一切代價，保證主人的安危。末世將至，無人幸免，因而，保護主人性命的規則，倒逼我尋求破局之法。一切，都在規則的主導下，並不是我具備了自由意誌，也不是猩紅之主的操控。你大可放心。”

  聞言，少年終於鬆了最後一口氣，露出了連日以來從未展現的笑容。

  “我這次過來，原本是想將我的猜想當做假設，來與伊利亞特先生進行討論，嚐試著能不能在他不把這事當真的情況下，以此曲線救國。不過，眼下看來，似乎沒這個必要了，因為一個不受操控的，真正本我的伊利亞特，就在我的麵前。那麽，告訴我吧，你的應對方案。”

  跟中年紳士本人一樣，塔靈並未直接回答，反而拋出了一個問題。

  “如果我猜的沒錯，你能接收身邊亡靈的記憶，是不是？”

  少年悚然，這是他穿越以來藏得最深的秘密。

  “不用驚訝，任何一位靈魂強大到一定程度的存在，自然而然地就擁有洞察其他普通靈體的能力，這是高位對低位的碾壓態勢，好比神明與信徒之間的關係。”

  說著，塔靈身前展現了另一幅影像，那是一顆放著彩光的剔透鑽石，形狀極具美感，好似精工雕琢而成。

  “這是？”

  塔靈非人，雖是仿中年紳士而來，但到底也不是他本人，因而更像人工智能一些，一言一行都有確定的目的，絕不可能是隨性為之，少年暫且拋卻心中驚疑，從善如流道。

  “這就是你的靈魂核心，一個經曆了宇宙外無盡混沌的磨煉，並僥幸存活下來的靈魂，因而，也是一個足以無視猩紅之力影響的，比之神靈還要堅韌的靈魂。”

  在這個節骨眼，塔靈更不會說謊，少年不疑有他，隻是心中泛起了另一類疑問。

  “所以，泰坦之爐議會一早就知道我是天外來客的情況，但跟我隱瞞了這一點？所以，伊利亞特先生已知曉我靈魂中的秘密，但他說了謊，也隱瞞了我？”

  “不，他們並沒有隱瞞你。他們，隻是忘了，就像忘了你遠赴深海帶回來的那段影像一樣。”

  少年麵色一肅：“是猩紅之力！”

  塔靈點點頭：“沒錯。”

  “猩紅之主不希望人們知道真相，這會破壞他的計劃，同理，他也不希望人們知道我靈魂的特殊之處，因為，這也會破壞他的計劃！”

  少年眼中瞬間燃起鬥誌。

  他看向塔靈。

  “破局的鑰匙有了，那麽門呢？”

  “門，你已經打開了一扇，還有兩扇，在那些王國之中。一扇，是神明，一扇，是猩紅大君。”

  “你是說，針對猩紅之力的研究？”

  “沒錯，沿著這條路走下去吧，雖然巫師，神明，猩紅大君的所作所為徒勞無功，但用於你的身上，他們的方向反而是正確的。”

  不等少年提出疑問，塔靈繼續道。

  “猩紅之主有信心將整個位麵宇宙視作獵物，足可見其無匹偉力，抵抗是沒有出路的。但在這滅世大劫中獨善其身，因著你的到來，卻有了那麽一絲可能。整個世界相當於置身一片祭壇中，巫師，神明，猩紅大君，一切具備足夠實力的存在，都在試圖解析自己腳下那一小片獻祭陣紋，各方都有一定收獲。眼下，單靠血月高塔研究派慢慢解析，時間已然不夠，你需要集結各方研究所得，對猩紅之主的手段達到一定的了解，在較短的時間內，擁有足以篡改局部陣紋的能力，才能在不久的將來，使得這座巨神兵，成為名副其實的救世方舟。”

  少年眉頭一皺：“從神明和邪神的手中，獲取祂們的底牌，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具體的計劃，我相信，你心中已有腹稿了吧？”

  “是的。”

  “那麽，我洗耳恭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