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愛麗娜的日記(中)
作者:絨羽雀      更新:2020-07-30 11:18      字數:3100
  2015年7月8日,雨停了,但陰雲直到晚上才開始散去。

  今天發生的一切真是一言難盡,親愛的日記本,在向你傾訴之前,我那經受多年科學塑造而成的無神秘論的立場,已經開始動搖了。

  我需要一點時間,來理清亂糟糟的腦子,麻煩你,請等一下。

  嗯,我中途走開了一會兒,是去和其他幾個親曆那些事情的同學探討了一下。先不說接下來的局麵如何處理,倒是何塞提出的一個觀點,得到了我們這些知情者的一致認同。

  那就是,為了避免給自身招致麻煩,這些事無論如何都不能往外透露。

  當然,除了你,我親愛的日記本。因為,無論如何我也不會背叛自己的內心,所以,我永遠也不會對你有所隱瞞。

  好了,我現在知道該怎麽開這個頭了。

  一切的開端,在今天的篝火晚會之前不久。

  那時候,我們幾乎將所有節目都遊覽了個遍,藝術節也在晚上逐漸達到了。

  我心裏是滿足的,但又有些莫名的不足。這樣說吧,就像在網上瀏覽到有趣的東西一樣,我們總會在這之後,繼續滑動鼠標,或者滑動手指,往下翻看新的內容,期待更有趣的東西。

  現在回想起來,其實與我同行的何塞,那幾對情侶同學,還有麗人們,都是一樣的心思。他們都在跟我做著一樣的事,就是在最後的盛會來臨前,四處尋找還有沒有沒見識過的,新鮮的節目。

  畢竟,距離篝火晚會還有一個多小時的時間,一天的興奮刺激之下,精力依舊旺盛,絲毫不覺疲憊的我們,對於這段無聊的空檔期,實在難以忍受。

  半個多小時過去了,就在我們以為,剩下的時間也要在尋找中度過時,我們發現了一個新的節目。準確來說,是被這個節目引來的。

  首先是何塞,我們分開尋找的時候,他無意中順著某處人流,看到了這個被眾人團團圍住的神奇節目。或者說,是個神奇的人。

  一個身著便裝,沒有一絲奇異裝束的人,卻做著最奇異的事情。

  當我們其他人被何塞喊來的時候,那個帥哥,是的,一個英俊的男人,剛剛站上一座臨時搭建的台子,向我們這些觀眾,微笑著介紹自己。亨利·卡維爾,如果我沒記錯的話。

  那是我頭一次看到,同行的麗人們露出了傾慕的神情,顯然,即使她們,也樂意享受那位亨利的笑容下,宛若暖陽般的魅力。何塞吃醋了,我也看出來了,因為這是他特意表現出來的。

  很好笑,不是嗎?但也正是這一點,讓我同時看出了他對我的坦誠,這使我很受用。

  有那麽一瞬間,我想牽上他的手,但是我沒這麽做。因為這兩天,就像我對台上那位表現出悅色一樣,他也有幾次對我們身邊的麗人們,出現一絲微妙的表情。

  吃醋的不止他一個,而且,我可是默默忍受了兩天。現在,該是讓他吃吃苦頭的時候了。於是,我故意表現得比那些麗人,甚至比那些普通遊客,還要誇張。

  我後悔了,如果再給一次機會,我絕不會當這個出頭鳥。

  是的,原本隻是用來出氣的小手段,給我招來了一個意想不到的局麵。

  那個亨利,他注意到我了。

  就像很多節目會邀請場外觀眾上台參與表演一樣,他一句話把我從人群中挑了出來。在同伴的慫恿,和陌生人的鼓勵下,我一步步走到了台上。

  說起來有點不好意思,其實就算沒有他人的影響,我自己也很樂意與一位帥哥同台。不過就在那個時候,我突然清醒了過來,下意識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在上台前,轉身緊緊握了一下何塞的手。

  事實證明,這是我那時候唯一一個直到現在都不後悔的舉動。因為,當我寫到這裏的時候,何塞已經給我送了好幾回甜點和熱飲了。不過,雖然他曾幾度提出陪我一會兒,但都被我拒絕了,畢竟,現在是屬於你我之間的時光。

  說遠了,回歸正題。

  亨利表演的,是預測未來,並以沙畫的形式呈現出來,台前有一塊巨大的投影屏,可以將他手邊的沙畫呈現在人們麵前。

  “歡迎我們這位美麗的女士!”

  這是他說的第一句話,在我向台下的觀眾打過招呼後,他就讓我擺出一個造型,“好讓我通過用沙畫來臨摹你的形象,進而預測你的未來”,這些都是他的原話。

  我照做了,但我沒有擺出任何特異的造型,僅僅隻是原地站著,隻是因為我原以為他會畫很久,那麽長時間保持一個特定的姿勢,實在是太累了。

  我取巧了,他沒有多說什麽,還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的我,僅僅隻是鬆了一口氣。也許是一些讚美的話,也許是一段先抑後揚的故事,反正結局不會讓我失望,也不會讓觀眾失望,這就是他要做的,臨時編一段故事,或者事先編一幕劇本。

  亨利,有著專業的沙畫技能,還是個會講故事的人,再加上一點小聰明,能辦出這麽一個讓人樂在其中的節目,屬實了不起了。當然,也僅限於此了。我所要做的,不過就是好好配合他,完成這個節目而已。

  這些,就是我當時心裏想的。傲慢,即使是無意中的傲慢,也能輕易蒙住我的雙眼,讓我陷於無知的深淵。這是我從這件事後,得出的教訓。

  他動手了,比我預料得要快,要快得多。在我正想著如何配合他的時候,沙畫已經完成了。

  不到一分鍾吧,我對那段時間的感官,頂多幾十秒。

  完成了,他邀請我觀賞這幅沙畫。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那是一幅簡筆畫,怪不得完成得那麽快。

  然而就在我準備開口,配合地誇讚他的時候,台下突然有人喊出了我的名字。

  “愛麗娜,那是愛麗娜!”

  那是個我不認識的陌生人,說出了他本不知道的名字。

  台下有人陸續喊出了我的名字,那種驚喜的神情,就像他們也是通過特殊的方式知道的,而不是因為剛剛說話的陌生人道出了我的名字。

  “請問,你的名字,是叫愛麗娜嗎?”

  亨利這麽說著,台下陡然安靜,但我的心卻變得慌亂。

  被人肆意地指出自己的身份,是件很難堪的事情。但與之相比,對未知的恐懼才是我當時最主要的感受。

  我本可以裝作假扮觀眾的演員,微笑地承認,好給自己一個體麵的台階下。也可以撒潑打滾,跟這個偷取他人的竊賊沒完沒了。更可以憤然離場,表明自己的態度與底線。

  但這些應對方式,我都沒有采取,當時的我,迫於恐懼,急切地想要了解,他獲知我名字的方式,以及將其廣而告之的方法。

  恐懼,使我被動地處於下風。

  何塞想要衝上來,隻是他剛一動身,就被同伴給攔住了。除了關心則亂的何塞,他們都清楚,必須要讓這幕戲演下去,在事態失控前,滿足了這個亨利的表演,才有可能把我挽救回來。這些,是他們後來告訴我的。

  然而,台下發生的這些,當時的我完全沒有注意到。

  渴求答案的我,被迫用著祈求的目光看向那個亨利。

  得到的回應,是一副讓人心生暖意的微笑。

  那時正值內心敏感的我,卻未能在他的眼神中察覺出絲毫惡意,亦或者是戲弄。也許我可以不用那麽緊張,這是我在那一瞬間的反應。

  “是的。”

  當我給出了肯定的答案後,台下爆發出了轟然的掌聲,驚歎聲此起彼伏。

  這裏麵又有多少在節目開始前四處刺探情報的托呢?毫不在意這拙劣的劇本,拚命地叫好。怪不得,這檔節目直到藝術節的尾聲來臨,才展現在眾人的麵前。

  我以為我懂了,心裏的不安消散了許多,我再度恢複從容。

  “對了,你是怎麽讓台下的觀眾們,知道我的名字的?”

  我甚至敢主動提出話題,不出所料,亨利擺出了一副故作神秘的笑容。

  “嗬嗬,你看看組成這幅沙畫的線條,它們像什麽?”

  原來是一個個拉丁字母,恢複理智的我,一眼就看出了其中暗藏的竅門,怪不得觀眾們能說出我的名字了。畢竟,這些字母怎麽拚,都不如愛麗娜這個名字聽起來順口。

  用字母組成圖畫?老掉牙的伎倆了。

  當時想到這裏的我,再也不把區區一個亨利放在眼裏了,現在想來是多麽可笑啊!

  “那麽,我就要預測你的未來了。”

  “請便吧。”

  直到現在,我仍舊佩服自己當時無知的勇氣,竟能擺出一副無所謂的姿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