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6章 都官從事的一天(一)
作者:兔兒知秋      更新:2022-02-22 13:32      字數:2206
  畫師張墨精通篆刻,任遠自幼跟隨他學習作畫,常用玉石為印材,自篆自刻。

  近日任遠偶得一塊上好的田黃石,他便在上麵以薄意雕刻出一幅梅石溪鳧圖,書案上還放著一幅尚未完成的畫作,畫中隱隱約約幾剪梅影,月下觀梅的少女正是雨輕。

  任遠放下水晶石放大鏡,又拿軟布擦拭了一下田黃石雕小擺件,隨口問道:“佟先生,中牟那邊情況如何?”

  任府上養著一些門客,此時坐在旁邊飲茶的中年男子叫做佟安道,他微笑回道:“聶玄已被誅殺,濮陽泰卻逃走了,雖然郗遐猜出真正押解東瀛公的部隊並沒有經過中牟,但他還是出麵幫班兵曹解決了這些賊軍,這件事了了,他也該全力投入到高勉的案子中了。”

  “接下來就看廷尉府如何審訊東瀛公了,總得設法讓他供出謀逆同黨,陛下命司隸校尉部也參與審訊,估計到時我也得去見一見東瀛公了。”

  任遠略微皺了皺眉,不知是發現手中田黃石雕上有不滿意之處,還是覺得審訊東瀛公之事有些棘手,不禁搖了搖頭,輕歎一聲:“還真是不好辦。”

  佟安道也知道這裏麵摻合不少權貴利益,查餘黨這種事不好辦且容易得罪人,如今陛下主要是想鏟除對他有異心的老牌門閥士族,他好換上自己的人擴展自己的勢力。

  “子初小郎君隻要照著司隸校尉的意思來辦就是了,要保誰,舍棄誰,想必東瀛公那個派係也有自己的盤算。”

  任遠揉了揉前額,不由得笑道:“新任侍禦史蒯錯也在這次審訊官員中,顧廷尉和他都是南方士族,廷尉正高裁又性格剛直,他們都是陛下信任之人,賈後下令要嚴加審訊,到底有多少官員受到株連,又會枉殺多少人,我想這次賈後不會再像以前誅殺楊駿那樣不采取正規手段發動政變,她也不敢再掀桌子了,怕引起朝臣的全麵反彈,況且地方上那些手握重兵、各懷野心的實權藩王們也不是泥捏的,要想以謀逆罪論處,就得證據確鑿,這樣陛下和賈後麵子上才好看。”

  佟安道嗬嗬一笑,“子初小郎君看得很明白,其實有些人已經開始慌了,所以在中牟才會發生那些事情,不過這是小郎君早已設好的局,郗遐也不得不配合梁遇把這出戲演下去。”

  任遠拿起狼毫筆重新沾了點墨,繼續伏案作畫,輕聲說道:“我是沒辦法給梁遇接風洗塵了,佟先生替我轉達一下謝意吧。”

  佟安道點了點頭,很快就離開了,沒過一會,一名身穿淺藍短衫的少年就快步走了進來,手裏還拿著手工自製牛皮文件夾,笑道:“阿遠哥哥,我幫你做了個文件夾,正好搭配那個牛皮手賬本。”

  任遠將那幅畫作匆匆卷了起來,隨手放進畫缸中,然後轉過身來,目光柔和的打量著她,笑道:“我以為你昨天說的話是在開玩笑,沒想到你這麽早就跑過來了,還打扮成這樣,真的打算跟著我去上班嗎?”

  “這是當然,昨天你不是也在小院子裏陪了我一整天,雖然隔壁有個人故意搗亂,但是我昨天還是感覺很高興。”

  昨天是雨輕的生日,本來任遠是想單獨和雨輕說說話,觀看皮影戲,之後共進晚餐,不想住在隔壁的李如柏放什麽孔明燈,滿天的孔明燈照亮了大街小巷,夜晚燈火輝煌,璀璨如繁星,吸引城中百姓觀望,李如柏的這番舉動還驚動了洛陽令,燭光晚餐的氣氛也被毀了,這讓任遠略覺不滿。

  任遠示意墨白收拾一下書案,又打開那個文件夾看了看,他口裏含著雞舌香,身著寬大外衣,白玉簪束發,用一根藍色的絲帶纏繞,麵龐素淨,並未塗脂擦粉,嘴角不經意間劃過慵懶的笑意,“你在家吃過早飯了嗎?”

  雨輕湊近他,抬眸笑問:“嗯,阿遠哥哥,我們是不是該出門了?”

  任遠輕輕的把手放在她的頭上摸了一下,“我連衣服都沒有換,你這個打工的卻這麽著急。”說完就走到書房門口,招手道:“快跟過來,官署裏可沒有多少水果點心,我覺得還是給你備上幾個攢盒為好。”

  雨輕跟過去,口中喃喃道:“我是怕你上班遲到了。”

  “司隸校尉估計這會還在宮中,官署裏的那些從事去得也不會太早。”

  司隸校尉不僅是監控京畿地區和周邊地方的秘密監察官,還領司州事務,作為皇室特務機構的負責人,手中握有龐大的武裝部隊,軍隊後勤保障方麵也可以自給自足,不受京師節製,可當作戰時的大本營,衛戍京師。

  司隸校尉管轄司州所屬河南、河東、河內、弘農、平陽五郡,其高級佐官有都官、功曹、別駕、簿曹、兵曹、武猛、督軍、部郡國等從事,每次議事都是由他們各自匯報,而假佐多是負責文書,相當於他們的助手。

  雖然這些從事官地位以及俸祿不是很高,但是職權很大,每日都要應對繁重的公務。

  別駕從事韓盛是冀州高陽人,許奇的同鄉,平日裏寡言少語,一直保持著早到晚退的工作習慣,以致於下屬也得跟著他每日加班。

  “韓別駕,班兵曹也快該回來了吧,他不在的這些日子裏,邵功曹又回鄉守喪去了,州內選署之事全都推給了我,我這個督軍從事主管刑獄,平日裏已經忙的暈頭轉向了,上頭又把我加在審訊東瀛公的官員裏麵,班兵曹要是再不回來,我幹脆告病假算了。”

  一名中年男子剛走進屋內就開始埋怨起來,這個人叫王標,是梁王府幕僚王銓的堂弟,任督軍從事。

  “你就是不想和任遠一塊去查謀逆餘黨,才想要告病假,說不定班甫今日就趕回來了,到時候讓班甫代替你去審訊好了。”

  坐在王標對麵的男子叫張彬,為簿曹從事,負責錢糧,是通事史令張林的族兄。

  王標調侃笑道:“張彬,你口含雞舌香,說話還是這麽臭,金穀園的綠珠每回看見你就躲得遠遠的,你卻一點眼力見都沒有,還往她身邊靠,下次石崇肯定會把你給轟出來,在咱們衙門對麵停著幾輛犢車,不知又是哪家的女郎,就連一個個婢子都在翹首以盼,任遠那小子今日肯定又會收到許多情書,張彬你就隻有羨慕的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