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一節 采薇(四)
作者:兔兒知秋      更新:2021-01-28 11:10      字數:2302
  “我看鄭翰那混小子與始安公主剛剛成親,就在滎陽鄭氏祖宅鬧得雞飛狗跳,他反倒又獨自跑來洛陽花天酒地,始安公主多半被他轄製住了,不然早就追到洛陽來了。”

  王嘉風在旁說道:“皇上前幾日還在朝堂上申斥了尚書郎鄭遵,說他不好好管束自己的侄兒,讓鄭翰胡作非為,跟辛鼇一般無二,連宗正鄭質也甚覺丟臉,雖然他們鄭泰這一支早就分出去了,但他總歸是鄭翰的叔公。”

  “辛家如今可是安靜多了,辛鼇更是不敢再出來鬼混了,他弟弟辛歆的婚事也被取消了。”

  劉姝笑著推了推周甯的胳膊,調侃道:“你之前不是還說辛氏子弟配不上汝南周氏之女,如今你總該放心了,周氏女郎不必再跳入火坑了。”

  周甯苦笑道:“取消過婚事,之後再議親也是不容易了。”

  這時,丫鬟端來幾碗銀耳羹,李瑛示意先給雨輕端來一碗,然後依次給盧敏、劉姝和王嘉風,周甯不喜甜品,所以她那一碗是不加糖的。

  “道玄(荀邃字)的議親轉了一大圈,還是定下了庾萱,可見他們真的是有緣分的,如今就隻剩下宓兒的婚事了。”

  劉姝看向盧敏,笑問道:“阿婧今日是不是回荀家了?”

  荀婧是盧敏的兒媳,裴肅(裴攸長子)之妻,是去年剛嫁入裴家來的,荀婧與裴肅這對小夫妻經常鬧矛盾,每次都是為了雞毛蒜皮的小事而爭吵,荀婧受了委屈就會回荀家。

  盧敏點點頭,說道:“由著他們去鬧,我也懶得去生氣。”

  “二嫂總是說這話,難怪府裏頭的人都在背地裏說你是個二木頭。”周甯笑道:“雨輕,你寫的那個《紅樓夢》我也看過了,裏麵的賈迎春跟你的二伯母是同性情之人。”

  王嘉風和李瑛忍不住笑了起來,盧敏對周甯的調侃也不生惱,或許她確實有些懦弱,不過卻是極為善良的。

  雨輕在旁安靜的喝著銀耳羹,對盧敏的印象就是她善於女紅,刺繡水平很高,雨輕經常去她那裏學習女紅,她也很好說話,對於二伯裴攸的冷言冷語,她也全然不在乎,畢竟學習女紅是正經事,裴攸也不會阻攔的。

  在李瑛這裏用過午飯後,雨輕就回到自己的小院內,坐在搖椅裏,香草在旁沏茶,說著大房那邊的事情,原來她從丫鬟婆子們口中打聽到裴采薇已經被關了起來,由小丫鬟每日送飯過去,其他人都不得進去探視她。

  大房長輩也正給裴采薇尋找婆家,好像選中了渤海高氏,高珣,他為東漢渤海郡太守高洪這一支的後人,現今在郭彰府上做掾吏,裴頠有意讓高珣離京出任漁陽太守,他去年剛剛喪偶,裴采薇就是過去給他做續弦的,成親後就即刻離京去往漁陽。

  香草一邊小聲說著,一邊搖頭歎息,這般倉促的嫁女兒真是全無親情可言。

  雨輕抿了一口茶,沉吟道:“天作孽,猶可違;自作孽,不可活。堂姐做出這樣的事情,能夠保住性命,已然是大伯手下留情了。”

  這時,崔意從遊廊走了過來,負手笑道:“雨輕,這兩日你待在胭脂鋪子後麵的小院子裏,倒是樂得清靜,裴府卻籠罩在一片陰霾之中,尤其是那邊。”

  崔意望向大房那邊,開口道:“你的大奶奶身子剛好一些,偏巧又遇到這樣的事,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船遲又遇打頭風’。”

  “悅哥哥,這可是《醒世恒言》裏的名句,你不是說這類小說太低俗了,怎麽卻記住了這句話?”雨輕調侃笑道。

  “至少杜某人所寫的《茅屋為秋風所破歌》還是很有深意的。”

  崔意撩袍坐下,淡笑道:“安得廣廈千萬間,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風雨不動安如山。此句直抒胸臆,道盡天下寒士之苦,想來杜某人真是擁有一顆憂國憂民的熾熱之心。”

  “原來悅哥哥也懂得寒門之辛酸,看來河內懷縣季氏的事情已經調查出來了,對嗎?”雨輕微笑問道。

  崔意瞥向桌上的那盤跳棋,拿起一顆青瓷珠,哂笑道:“正經棋都下不好,你就會弄這些稀奇的小玩意。”

  “悅哥哥,我派人送去的青瓷蓋碗,你還喜歡嗎?”雨輕托著下巴笑問道。

  崔意將青瓷珠丟回空格裏,端起茶杯,輕笑道:“青瓷蓋碗,做工還算精致,不過我看你書房裏畫的那些圖紙,還有四方茶壺、八方壺、漢扁壺,還有一個體形很是圓潤,叫什麽名字?”

  “西施壺。”雨輕笑道:“那些都是紫砂茶壺,需要的工藝既繁瑣還很難,需要慢慢琢磨。以目前來說,隻能先做一些青瓷或者白瓷的茶具,就像蓋碗又叫做三才碗,蓋為天,托為地,碗為人,包含天地人和之意,蓋碗也可以做成許多形狀。”

  “推廣茶葉之後就又開始送茶具了,你的如意算盤打得真好。”崔意拿起桌上那卷竹簡,展開來看。

  “悅哥哥,前兩天你去觀看花魁大賽了嗎?”雨輕笑問道。

  崔意搖頭,“子諒兄好像陪同公安兄一起去看了。”

  “悅哥哥,盧府的藏書裏是不是有很多珍貴孤本?”雨輕好奇的問道。

  “嗯,確實有很多,不過大都在範陽盧氏祖宅,洛陽的府邸裏隻有一小部分而已。”

  崔意淡笑道:“你又不愛看那些沉悶枯燥的正經書,打聽盧家藏書做什麽?子諒兄可是告訴了我,說你派個小丫鬟到他那裏討要了許多張票,還讓逸少先生幫你拉投票,原來在投票環節裏做手腳的人就是你,難怪今年花魁大賽爆出了冷門。”

  “我隻是碰巧路過那裏,瞧了兩眼便走開了,至於比賽結果會怎樣我也是不知曉的。”雨輕含笑解釋道。

  “那上回的穀水亭詩會你也是碰巧路過嗎?”

  崔意話中帶著審問的意味,“你以為我沒發現你嗎?躲躲藏藏的,不過怕你再被罰跪祠堂,才裝作沒看到而已,你倒是還沾沾自喜起來了?”

  “悅哥哥,河內季氏到底為何被剔除士籍?”雨輕忽轉話題,注視著他問道。

  崔意故意不理睬她,隻是悠閑的拈起一顆醃梅子放入口中,手捧著竹簡慢慢看著。

  “午飯就做糖醋排骨好了,再格外加幾顆醃漬的梅子,別具風味,悅哥哥一定愛吃的。”雨輕笑眼彎彎的望著他。

  崔意笑道:“我可不是彥胄兄,拿一頓飯做謝禮在我這裏可是行不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