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三節 惡作劇(一)
作者:兔兒知秋      更新:2021-01-13 10:56      字數:2245
  傅暢淡淡一笑,“郗遐從泰山返回洛陽後,有了些微的變化,你隻是沒有察覺到而已。”

  祖渙笑道:“世道兄,他可曾對你和道玄兄吐露過心事?以前也許會有,但將來恐怕就不會了。”

  清風吹過水麵,荷葉徐徐浮動著,祖渙恣意一笑,許多事不必講明,當然也無須太過介意。

  像他們這樣的世家子弟,隨著年齡的增長純粹的友誼也會逐漸變質,這是走向成熟的必經之路,每個人背後都有一個家族,總要擔負起這些責任,誰也掙不開。

  即便是世家女郎,也要承受聯姻中的諸多無奈,也許平凡的幸福對她們來說真的遙不可及。

  此時有一輛牛車正緩緩朝鄭府駛來,車內的少年撩起車簾,淺淺一笑,臉頰上泛起一對酒窩,原來她發現了熟人。

  前麵的牛車突然停了下來,阿九回頭望過去,不禁笑道:“季鈺小郎君,你看誰來了?”

  郗遐掀簾朝後麵一看,卻見順風正坐在車夫旁,揮手笑道:“今日真是巧遇,難道郗家小郎君也要去鄭府嗎?”

  郗遐微微皺眉,再看少年已然撩起車簾,衝他笑了笑,“郗遐,我們算是同路了。”說完便跳下牛車,疾步走至他的牛車前。

  “雨輕,你不在府裏抄寫四書五經,去鄭府做什麽?”郗遐疑道。

  雨輕直接坐上他的牛車,然後示意阿九繼續駕車朝前行駛。

  “鄭府可聚集著一群紈絝子弟,飲酒作樂,身邊盡是鶯鶯燕燕,更會服食五石散,赤身狂歡的場景可不是你能想象的,你斷然不能去那裏。”郗遐語氣強硬,完全不容許她肆意胡為。

  雨輕笑道:“我是去找鄭卓的,之前在滎陽買了一塊地,我打算——”

  “這事沒有商量的餘地。”郗遐幹脆的拒絕道。

  “你們喝你們的酒,我和鄭卓談完事情就會離開的。”

  “鄭府可不是辛府,況且鄭翰也沒有辛歆那般忠厚老實,那裏不是你該去的地方。”

  “哦,是這樣嗎?”雨輕莞爾一笑,“我之前給鄭翰出過一個主意,說不定他還要好好感謝我呢。縱使他是一匹狼,也抵不過凶猛的雄獅吧。”

  郗遐都被她氣笑了,“你這打的什麽比方?”

  “獅子長得和神獸狻猊很相似。”雨輕又看向他,笑道:“不過我今日出府帶上了小白,有它在,自然就不需要你的庇護了。”

  “鄭翰他們大概待在眠月樓,你就不必過去那裏了,待會我讓鄭卓去偏廳找你就是了。”郗遐無奈的說道。

  “嗯,我不會去那裏敗壞你們的興致的。”雨輕抿唇一笑。

  郗遐斜倚在一邊,安靜的看著她,心想:鄭林隻是個蠢笨的呆子,而鄭卓卻是不被重視的庶子,也隻有鄭翰心機深沉,此次來洛陽不知是為了什麽,難道他也想要出仕了嗎?

  待來至鄭府門前,郗遐先行下了牛車,又吩咐阿九跟著雨輕她們,然後郗遐便大步走進府內。雨輕牽著小白,順風和阿九跟在她身後,從側門進入鄭府。

  在眠月樓上,鄭翰正與一眾好友飲酒聽琴,何虔、辛歆還有羊奮等友人均在場。

  “少明兄(鄭翰字),鳳棲樓的薑柔自從在穀水亭詩會露過麵後,就以養病為由拒不見客,看來她是傷心了,那個樂高並沒有給她贖身,多半去鄴城又找到新歡了。”

  羊奮將懷中的嬌美娘推開,斜睨著辛歆,笑問道:“越前(辛歆字),聽說你已經把身邊的侍妾賣的賣,送人的送人,隨意打發走了,就剩下兩個嘴笨的,那位汝南周家女郎還沒進入你們辛家大門,你怎麽就先害怕起來了?”

  辛歆勉強擠出一絲笑意,“在我這裏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我看處仲兄(王敦字)使的法子就很好,把侍妾都攆到菜園子裏幹活去了。”

  何虔攬住美妾的纖腰,勾起她的下巴,輕佻的笑道:“我就舍不得這些美人辛苦務農,那個叫緗兒的女子姿容甚美,改日我去找處仲兄把她討要過來,也當一回憐香惜玉好了。”

  羊奮哈哈一笑,“琅琊王氏子弟各個相貌俊秀,我看那個緗兒就是主動投懷送抱,不偏不倚正好撞在處仲兄的身上,也許她早就看上了處仲兄,即便待在王家種菜地也是心甘情願的。”

  “季鈺兄,你總算來了。”

  鄭翰望見郗遐緩步走上樓來,不禁笑道:“我還以為你今日不會到了。”

  “少明兄盛情相邀,我豈敢不來?”郗遐走過來,撩袍坐下,掃視一周,最後把視線落在鄭卓身上,開口道:“少賢兄(鄭卓字),有朋友來拜訪你了。”

  “朋友?”鄭卓不解,身邊的年輕女子剛要給他倒酒,他便擺手示意她退下,然後站起身,剛要走下樓去,就被坐在鄭翰旁邊的何虔叫住了。

  “少賢,何不把你的朋友請上來與我們一起飲酒?”

  鄭卓苦笑道:“我自己都不知道是什麽朋友,若是人家生的靦腆,怎麽會願意跟著我上樓來?”說完就疾步下樓去了。

  羊奮瞥了一眼郗遐,冷笑道:“季鈺,我正想去尋你,如今你就自己來了,上回我失足落水,你卻立於岸上無動於衷,若說你不是故意為之,旁人自然也不信。”

  “羊兄,夜裏昏暗的很,你那小廝手裏的燈籠偏巧又被風吹熄了,你當然辨不清前麵的路,這才掉入池中的,我可是好心叫來了熟悉水性的家仆,羊兄怎麽還誤會了我的好意呢?”

  郗遐喝了一口酒,淡笑說道:“可惜我不會水性,不然我肯定立刻跳入池中救你上來。”

  羊奮低哼了一聲,心道:郗遐這小子分明是在戲耍我,那晚定然是聽到我在假山後說的那些話了,他自己有斷袖之癖,還怕別人知道,待會試他一試,讓他當眾難堪。

  而在偏廳外麵的廊下,雨輕正負手踱著悠閑的步子,當望見鄭卓快步走來,她微微一笑,略施了一禮,問道:“鄭卓,我是不是打攪了你在眠月樓聽琴?”

  “雨輕,你怎麽會來找我?”鄭卓一臉詫然的看著她,又道:“你是和季鈺兄一起來的吧,找我有事嗎?”

  “無事就不能來看望你了,看來你已經把我這個朋友拋到腦後了。”雨輕故作不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