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四節 長安舊友(八)
作者:兔兒知秋      更新:2020-12-18 11:27      字數:2217
  從劉演口中得知,原來崔臨心中抑鬱不平,酒後曾言博陵崔氏不想再落於清河崔氏之後。

  在東漢時,博陵出現了第一個人物崔駰,自此起博陵高於清河,因為整個東漢清河是沒人的。

  但到了曹魏時,清河出了崔琰,在二崔齊頭並進的同時,顯示出超越博陵的勢頭,雖然崔宇因楊駿而入獄病逝,但崔隨在朝中任尚書右仆射,清河崔氏又與範陽盧氏和中山劉氏聯姻,在朝中勢力強大。

  而博陵崔氏自崔洪因楊駿之事受牽連被黜落,其堂兄崔廓僅任散騎侍郎,升遷不順,崔臨在洛陽更是無甚名氣,根本無法同崔意相比,同為崔氏子弟,地位名氣相差太大,難免會心生妒忌。

  任遠聽後,卻是一笑置之,暫且不論崔臨此番話是否發自肺腑,隻說崔臨與崔意私底下的交情,就可知崔臨是在給趙王世子司馬荂灌**湯了。

  也許崔臨去趙王府做掾吏,本來就是崔隨授意的,雖然崔隨現今在養病,但是他很清醒如今朝堂上的局勢,崔家與張華關係一般,關於豐城縣令雷煥的那件事,崔隨明顯是不想插手,至於崔意,或許他對楊駿留有遺詔之事更感興趣。

  在任遠走至父親書房門前,卻看到滎陽太守劉仲正要向父親告辭離開,神色間的一抹憂慮轉瞬即逝,當走出書房,遇上任遠時,劉仲含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調侃說道:“子初,你的父親說你最近總去裴府用飯,看來以後裴家要向你討要夥食費了。”

  任遠淡笑不語,略施了一禮,目送劉仲離去,然後走進書房,問道:“父親,劉太守怎麽來洛陽了?”

  “是皇上召他進京述職的,陳留太守王玄和潁川太守荀渾也都來了洛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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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任罕沉聲道:“成都內史耿滕密奏益州刺史趙琚與流民首領李特心生割據巴蜀之意,今日蔣侍郎在殿前舉薦梁州刺史羅義率軍去益州平叛,而禦史中丞孟韜進言說羅義為人貪婪,在擔任汝南太守時曾搶劫遠來商客,不應派遣他進入益州。”

  “父親,琅琊王氏如今在朝堂上大都身居高位,皇上自是不會再任用他的門生故吏去蜀地平叛。”

  任遠淡笑說道:“況且有弘農楊駿的前車之鑒,琅琊王氏想要爭軍功也要思量再三,以防皇上再起疑心。”

  任罕點點頭,說道:“我看皇上麵上不動聲色,心中已有所忌憚,蔣京來自琅琊,不過去年才升任中書侍郎之職,這位子還沒坐穩,就急著給琅琊王氏出頭,看得出來王衍很想搶這份軍功,隻怕派王澄或者王敦前去討伐才是他的最終目的。”

  “之前王衍為了給兒子王玄謀取陳留太守的位置,不知暗中給了郭彰和賈謐多少好處,而王玄根本沒有治理一郡的才能,還不如前任太守徐濟,隻可惜徐太守死在任上,白白便宜了這個王玄。”任遠不由得歎息一聲。

  “吏部尚書劉頌今日倒是站出來推薦裴憲前去益州平叛,說他文武全才,深諳兵法,對內政也頗有建樹,其祖上裴潛就出任代郡,平定了北方邊境,巴蜀一帶地勢險峻,又有氐族流民,漢中太守郤衡又是裴令公當年所舉薦,熟悉當地形勢,也可一同協助平定益州叛亂。”

  任罕說到此處,稍停頓一下,繼續道:“裴潛之弟裴俊因姐夫擔任蜀中長史,上任時裴俊護送他到益州,當時他僅有十多歲,適逢靈帝駕崩,董卓入京,天下大亂,道路隔絕,裴俊於是滯留當地,待成年後,知名蜀中,官至光祿勳,其子裴越又擔任蜀督軍,所以說裴家這一支也算是在蜀地有些人脈。”

  “吏部尚書進言,多半就是皇上的意思了。”

  任遠笑了笑,為父親倒了一杯茶,說道:“自楊駿被夷三族後,裴令公又憂鬱而亡,裴家確實有些沉寂了。”

  “子初,你這些年沉迷作畫,我以為你是兩耳不聞窗外事,沒想到你竟看得如此通透。”任罕嗬嗬笑道。

  “父親,作畫可不是我生活的全部。”任遠唇畔勾起一抹黠笑。

  任罕喝了一口茶,笑問道:“李雄這次來洛陽是做什麽的?”

  “做生意。”任遠簡短答道。

  “他倒是比他的父親豁達,這幾年四處遊曆,應該長了不少見識。”任罕凝思一會,感慨說道。

  任遠笑道:“李始和李蕩性子暴躁,跟他們的父親一樣,不過李雄卻心地淳厚善良,性格沉穩剛毅,今日被那劉萼當街調戲,他都沒有動怒,反而是劉萼被自己的堂兄劉演斥責了一番,想來還真是可笑。”

  “關於益州那邊的叛亂,不管李雄知曉與否,他都能夠幫到不少忙,可以說他此番來的正是時候。”

  任罕微眯雙目,笑了笑,“子初,他偏巧要和裴家做生意,那麽一切就變得水到渠成了。”

  “父親,我這個中間人做的可還稱職?”任遠玩笑道。

  任罕嗬嗬一笑,說道:“子初,你真是快變得跟郗遐一樣頑劣了。”

  “他如今已經成為司州主簿,大大小小的文書恐怕都堆滿了一桌子,聽說他今日已經到任了,不知道他會不會頭疼?”任遠戲謔笑道。

  雖然任遠嘴上這樣調侃,但是他心裏卻很清楚,郗遐表麵上做出一副玩世不恭的樣子,可實際上卻足夠認真有條不紊的處理好各種事情,隻是他不願輕易展露出那樣的能力。

  在協助泰山賑災之時,郗遐也並未太過認真,不過抓了幾隻府倉的碩鼠而已,畢竟那時他尚未出仕,眼下他專注的卻是夜襲那件事,指望洛陽令偵破此案自是不太可能了。

  夜色濃鬱得猶如墨潑般沉重,黑壓壓的將整個洛陽城籠罩住,雲雀街上有一處三合院,裏麵靜悄悄的,隻在東廂房內亮著一點光,房內坐著兩人,其中一人正是石彭。

  隻見他正大口啃著一根牛骨頭,桌上還放著兩壺酒,另一人喝著酒說道:“石短腿,你小子手氣忒臭了,連輸了好幾局,虧得我把你硬拽出來,不然你小子準把我的老本全都賠進去。”

  “六子,上回要不是我把那個姓鄧的毛頭小子引開了,你今日恐怕早就沒法坐在這裏喝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