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六節 石亭舊怨 捍衛尊嚴(下)
作者:兔兒知秋      更新:2020-12-04 11:56      字數:2201
  “張司空,雷煥可是你的門生故吏,此番主動揭發他的罪行,真是讓人敬佩啊。”王衍開口道。

  張華斂容道:“就算是我身邊最親近的人,如果他們犯了錯,我也絕不會姑息養奸。”

  “張司空,銅駝街上那場打鬥事件可是鬧得沸沸揚揚,你的孫兒身手不凡,活捉了那幾個賊人,不過蒼蠅不叮無縫蛋,若是本身沒有問題,這些麻煩自然也不會找上你了。”

  趙王司馬倫站出來說道:“現在張司空這樣做,倒是把自己撇幹淨了。”

  “趙王,去年你的王府裏無故走水,你就派兵圍住楊駿舊宅,總是喜歡捕風捉影,弄得滿城人心惶惶。”

  張華沉聲道:“當年你任鎮西將軍時,擾亂關中地區,使得氐羌反叛,才被征召回京,如今你倒是全都忘記了。”

  “張司空果然博聞強記,本王自是比不了的,但當年可是由你補任雷煥為豐城縣令,其中內情旁人也無法得知,我不過有些好奇罷了。”趙王笑道。

  殿內變得沉寂,似乎誰也不願意介入張華與趙王之間,畢竟他們二人多年不睦,難以調和。

  “逸民(裴頠字),你覺得應該派何人去調查豐城縣令之事呢?”賈南風望向那邊甚是安靜的裴頠,笑問道。

  裴頠官拜侍中,因其母出自太原郭氏,與賈後有姨親關係,在朝廷上下德望素高,如武庫一般,乃當世英傑,故而在四海之內無人會非議他因親戚關係而晉升。

  眼下雷煥這件事,涉及到張華,朝中與張華不和的大臣不在少數,若論公允,唯有裴頠一人而已。

  “依臣之見,誰去都可以。”裴頠頷首回道。

  趙王司馬倫聽後冷笑一聲,“裴侍中,這話聽著有些敷衍,還不如你親自前往豫章一趟,豈不是更好?”

  裴頠臉色一冷,說道:“武帝(司馬炎)建晉後,你被封為琅琊郡王,因讓散騎將劉緝收買工所的人圖謀盜竊禦裘遭彈劾,武帝念及皇族情義,故而下詔赦免了你,沒想到之後鎮守關中期間你賞罰不公,施政無方的本性暴露無遺,從而激起氐族、羌族的大規模反叛,也許當年就不該赦免你的罪責,更不會引起那些叛亂了。”

  “裴侍中,你不願親往,也可以讓你的堂弟裴憲去,畢竟他這個黃門吏部郎實在太過清閑了,不是嗎?”

  趙王對裴頠的這番說辭完全沒有生怒,而是似笑非笑的瞥向那邊的裴憲,挑釁意味濃重。

  “難道趙王今日來殿前就是為了逞口舌之快的?”

  溫羨緩緩頷首道:“皇上,雷煥已經被調往新喻縣,張司空的孫兒張輿隻抓了四人,還有三人不知藏匿在何處,洛陽令正四處追查,劉寶之侄劉綏慘遭賊人毒打,此事也尚在調查之中。”

  任罕麵色平靜的站立在一處,心道:溫羨最初被齊王司馬攸征用為屬官,後升任尚書郎,晉惠帝繼位,任命溫羨為豫州刺史,後入朝擔任散騎常侍,現今升任至尚書,與崔隨來往甚密。

  崔隨身體抱恙,今日並未前來參加早朝,倒是崔毖站在裴憲身後,對溫羨此刻稟奏皇上之事,顯然不太在意。

  司馬衷微微皺眉,“近來京城內又開始變得不安寧了,你們還在這裏爭執不休,後日郊祀祭天,我看你們也都不必去了。”

  殿上群臣各個頷首不語,自泰山突發山洪,一貫保持沉默的皇上漸漸開始發出自己的聲音,而賈南風卻退至簾後,話語變少,不過賈謐和郭彰以及他們的門生已經遍布朝野,已然成為了最強的一股勢力。

  “鍾寧在奏表上談及此次郗鑒之侄郗遐在泰山幫助賑災,甚是聰慧,正好司州主簿一職有缺,臣認為郗遐可以勝任。”

  裴頠頷首說道:“至於豐城縣令之事,可讓豫章太守先派人暗中查訪。”

  “嗯,郗遐確實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去年趙王府走水的案子,就是被他偵破的。”滿奮附和說道。

  司馬衷緩緩合上眼睛道:“好,那就依裴侍中所言吧。”

  這次殿前議事,朝中各派係已經分外明顯,南北士族隔閡仍舊存在,但北方士族內部的爭鬥不斷,這樣的現象,不知是司馬衷樂意見到的,還是不願意見到的。

  早朝散後,滿奮走出宮門,還未坐上牛車,身後就傳來一陣笑聲,“武秋兄(滿奮字),這就要回府了嗎?”

  滿奮回頭一看,卻是禦史中丞孟韜,乃汝南孟公威(孟建)之後,隻見他快步走過來,笑道:“我們何不去道徽兄(郗鑒字)府上討杯酒喝?”

  “也好,聽說季鈺已經回來了。”

  滿奮這才眉頭舒展開來,嗬嗬笑道:“我也已經有好幾個月沒有見到他了,不知他這位少年郎是否依舊俊美瀟灑?”

  孟韜直接讓滿奮與他同乘一輛牛車,須臾,兩輛牛車便徐徐朝郗府駛去。

  這一幕盡收任罕的眼底,他微微一笑,心道:孟韜乃郗隆門生故吏,如今他升任禦史中丞,也是郗隆暗中提攜的,至於滿奮向來與郗鑒要好,實際上在朝中的監察係統仍舊由郗家掌控著,這也算是當年郗慮為他們郗家留下的潛在勢力。

  “任大人,為何站立此處發呆呢?”有人輕輕拍了一下任罕的肩膀,笑道:“又要忙於安排郊祀祭天事宜,還要遣人去吳郡吊唁,真是辛苦。”

  任罕略微施禮道:“原來是賈侍中(賈謐),近來公務繁重,確有些疲累了。”

  “任大人對有些事太過認真了,偶爾鬆懈一下也是無妨的,改日陪我去金穀園吧。”

  賈謐淺笑問道:“子初(任遠字)還是那般癡迷作畫嗎?”

  任罕含笑點頭,回道:“子初這孩子自從拜張墨為師,就沉迷作畫,平日裏總是悶在屋裏,我倒是希望他能夠出府多走動一下。”

  “聽人說他跟鍾雅去了鳳棲樓,他好像轉了性情,還請在場所有的客人喝酒。”

  賈謐玩笑道:“如此看來外界的傳聞倒是假的,子初還沒有遠離紅塵,反而是醉入花叢了。”

  任罕苦笑不語,望見賈謐走遠,他的臉色微變,很快坐上牛車,匆匆駛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