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節 初會郭公 再遇老叟(下)
作者:兔兒知秋      更新:2020-11-01 10:40      字數:2731
  郭公也正納悶,可沒過一會,冰上似乎升起一絲黑煙,郭璞大驚,趕忙疾步走過去,俯身一瞧,艾草已被引燃。

  幾名小婢此時還在竊竊私語著,其中憐畫低聲說著“雨輕小娘子昨晚說過了,這叫做‘冰鏡取火’,那冰塊實際上就是一塊什麽什麽鏡來著?”

  “就是凸透鏡,利用凸透鏡對光的會聚作用,讓太陽光會聚於焦點,從而使熱量集中到焦點上,使焦點處的幹草溫度升高,達到其著火點而被點燃”惜書小聲解釋道。

  “難怪選在日頭底下,不過那個人怕是看傻了吧,一動不動的站在那裏。”香草不禁發笑。

  郭璞搖了搖頭,然後走到雨輕身前,皺眉問道“你這是什麽戲法?如何做到的?”

  雨輕不答,隻是看向郭公,笑道“我可沒有信口開河,你也是親眼目睹了,這下應該相信了吧。”

  郭公哈哈笑起來,說道“你這少年還真是有些本事,不過老朽患有眼疾,有些事也看不清楚了。”

  “也許是泄露天機太多的緣故,郭公也不必感到哀傷,人生的痛苦,就源於活得太明白,看得太清楚,一切隨緣,正所謂得之坦然,失之淡然。”雨輕寬慰道。

  郭公點點頭,挽起郭璞的手,和顏悅色道“景純,我是老了,你們年紀相差不多,可以互相切磋經書學術。”

  “師父,誰要跟他切磋,他就是故意設圈套讓我們鑽。”郭璞一臉傲氣的說道。

  雨輕也湊了過來,微笑道“郭公,我略備薄酒,請進廳一敘吧。”

  “我就知道,你肯定沒安好心,你的東西自然也吃不得。”郭璞瞪視她一眼。

  郭公搖頭道“景純,不可無禮。”

  “郭璞,即便你自己不吃,難道也不讓郭公吃嗎?”雨輕問道。

  郭公笑了笑,強拉著郭璞的手緩步走入廳內。

  席間,雨輕將方才冰中取火的原理告知了他們師徒二人,又講了一些簡單的光學知識,郭公倒是頻頻點頭,甚覺驚奇有趣。

  而郭璞則垂下眼簾,心中有些懊惱,這些新奇的東西他自然是不知曉的,可又不想就此退讓,臉皮薄的人自尊心會更強一些。

  “郭璞,做人不能這般小氣,小氣容易讓自己沒有朋友。”雨輕眯眼笑道。

  “你才小氣呢?”郭璞瞪了她一眼,然後扭過頭去。

  雨輕示意惜書將那盤跳棋取過來,然後笑道“待會我們來玩跳棋好了。”

  郭璞臉上仍是不悅,但心裏倒先軟了下來。

  “我叫雨輕。”她微微一笑,又補充一句,“羽毛的羽,青天的青。”

  “羽青,這名字有些奇怪。”郭璞沉吟道。

  郭公見他們開始熟絡起來,倒很是欣慰,其實郭璞在洛陽沒什麽朋友,之前在河東朋友也不多,他的父親又身在建平,無暇兼顧到他,如今能夠結識到朋友,總歸是好事。

  飯後,雨輕與郭璞在院中玩了幾盤跳棋,皆是雨輕獲勝,郭璞冷哼一聲,把瓷珠丟回空格裏,哂笑道“羽青,你就會這些小把戲。”

  “郭璞,改日我們去爬山好了。”雨輕雙手托著下巴,笑道“說不定你還會輸給我。”

  “不要總是這麽自信,萬一栽個大跟頭,就變成笑話了。”郭璞嘲諷道。

  “你作為我的朋友,肯定會扶我起來的,對嗎?”

  “想得美,誰是你的朋友?”郭璞眼角的餘光掃向她,起身說道“我要回去了。”然後轉身走開。

  雨輕望著他的背影,搖頭歎息道“還是兩晉的風水大師,這氣量也太小了吧。”

  今日總算是與他們師徒二人相識了,郭公倒是為人豁達,不過他的徒弟就有些難相處了。

  又過了兩日,惜書和憐畫她們已經收拾好了東西,讓小廝都搬到牛車上去,其中大多是字畫之類,還有雨輕平日整理抄錄的書冊,衣物倒是不多,反正也是要偶爾回來的,文澈和陳浩之他們便留在小院子裏。

  幾輛牛車駛至裴府門前,雨輕下了車,卻發現有一隊隨從正肅然的站立在一輛牛車前,她不禁笑道“多半是來客了。”

  於是她牽著小白徑自走入府內,幾個小婢也是興高采烈的跟在後麵,對於惜書她們來說,這裏是全新的環境,需要適應,當然墨瓷也提前告誡過她們一些,裴家家規嚴謹,不可像往日那般隨意。

  前廳內,來的客人正是張華,他的孫兒張輿則站立在一側。

  “張司空,還是照卞大人原先的安排,望之和小女多鶴他們的婚期仍舊定在下月初六,不必再改了。”裴康嗬嗬笑道。

  裴綽也微微點頭,附和道“理應如此。”

  “也好。”張華喝了一口茶,皺眉說道“泰山災情嚴重,也不知朝廷的賑糧可有抵達災區,真是令人心憂啊。”

  “這些賑災物資都是加急運送,估計應該快到泰山了。”裴綽淡然說道。

  “郭尚書已經向皇上舉薦陸士龍去賑災,尚書左仆射(王衍)也表示讚同,在此事上,他們倒是意見一致了。”裴康笑道。

  張華放下茶杯,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這時,管事的人進來回稟道“四老爺,雨輕小娘子回來了。”

  張輿聽到‘雨輕’二字,甚覺驚愕,會不會就是她?

  “雨輕莫非就是裴校尉認養的孫女?”張華堆笑問道,他隻覺得是重名了,並未把溪邊垂釣的少女與裴家聯係起來。

  “正是。”裴綽含笑點頭,然後示意管事把雨輕叫來前廳。

  沒過一會,雨輕便緩步走進來,當看到垂釣老爺爺時,她竟詫然的停住步子。

  “哈哈哈!”張華忍不住笑起來,捋須說道“原來還真是小友啊,多日不見你去溪邊垂釣,老夫還甚是想念你。”

  “雨輕,這是張司空。”裴綽向她介紹道。

  雨輕微怔,老爺爺竟然是西晉名臣張華,她真是糊塗了,與他在溪邊交流時,就發覺他學識淵博,絕非一般人可比,可惜那時貪玩,她根本沒有考慮太多。

  “雨輕拜見張司空。”她身子福了福,頷首道。

  張華搖了搖頭,笑道“小友這樣稱呼老夫,豈不是太過生分了?”

  “張爺爺好。”雨輕含笑走過去,又看了一眼張輿,說道“公安哥哥,好久不見。”

  張輿略笑了笑,心想前一陣子自己去溪邊,總是見不到她的身影,原來她竟住在裴府,還真是相逢不如偶遇。

  裴綽見她和張華這般親近,也感到很意外,不過這樣也好,這個孫女能得到更多人的認可,對她以後也是有好處的。

  在廳上,雨輕和張華聊了一些垂釣之事,還相約過幾日再去溪邊,又說了一會話,張華就讓雨輕帶著公安去園內走一走,散散心。

  他們二人告退後,結伴來到西院,張輿望見幾個小婢正抱著許多字畫穿梭在廊上,便笑道“真不愧是陸大人的學生,想來在書法方麵定是有些造詣的。”

  “公安哥哥,你當初是怎麽評價我的畫作來著?”雨輕偏頭一笑,學張輿的語氣,認真說道“嗯,畫得有些眉目了。”

  “這事你倒是記得清楚。”張輿注視著她,說道“我那也是據實點評,難道你還有異議?”

  雨輕微笑不答,自己的作畫水平本來就不高,哪裏還敢再有異議。

  這時,憐畫抱著一摞子畫卷步履匆匆的往那邊書房走去,也許走的有些急了,一卷畫便掉落下來。

  張輿頓覺好笑,走上前去,彎腰撿起來,展開一看,卻是那幅《溪邊垂釣圖》,他淡笑道“這幅畫肯定是長著耳朵的,你一說它竟自己搶著現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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