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節 雁飛留痕 閑說趣聞(下)
作者:兔兒知秋      更新:2020-11-01 10:40      字數:2686
  “賈謐,你何故如此,原是太子妃執意要長姐陪著她敘話,見天色已晚,便留她在東宮住了一宿,她們姊妹情深,難道你還要阻攔嗎?”

  司馬遹嘴角微微勾起,看到賈謐臉色甚是難看,不禁暗暗發笑,平日裏囂張跋扈的賈謐,此刻竟是吃了啞巴虧,越辯解越是難堪。

  “即便是這樣,太子殿下也該派遣人告知我一聲,這樣無緣無故的把人留在東宮,成何體統?”賈謐挑眉問道。

  “可能是我忘了,昨晚我多喝了幾杯酒,你是知道的,醉酒後的我總是記不起自己做過了什麽事,好像當時魯公夫人也陪坐在席間。”

  司馬遹睨視著他,似笑非笑,在殿內踱著步子,完全對他視若無睹。

  “你——”賈謐聽他這般說,按耐不住心中怒火,嗔道“太子殿下實在是無禮,如此放浪形骸,我定要告知皇上!”

  “賈謐,你遇事不都是先去找中宮,她可是你的好姑母,定會替你做主的。”

  司馬遹冷哼了一聲,踱步走至窗下,搖頭歎息道“你懷疑別人之前,先想想你自己是否行得正坐得端,你這氣急敗壞的樣子,我可是不想看的。”

  “泰山突發山洪,朝廷上下都在為賑災事宜煩憂,可你卻花費無度,按東宮舊禮製,每月錢五十萬,以備各種費用,你常常預支兩個月以供寵幸者之用,可歎泰山災民正飽受饑寒,日日盼望著朝廷發放賑糧,不知太子殿下可曾替這些受災百姓想過分毫?”

  司馬遹的眼神驟變寒冷,沉聲說道“賈謐,你還沒有資格在這裏說教,既然魯公夫人已經回府了,你也請回吧。”

  “太子殿下,這是心虛了。”賈謐嗬嗬一笑,說道“我自然是要走的,想來太子殿下也該去中宮問安了。”說完拂袖而去。

  司馬遹微闔雙目,喃喃道“真是小人嘴臉,哪一日落到我手裏,定要讓你好看。”

  陸雲當時就在殿內,站立不語,直到司馬遹命他退下,他才轉身離去。

  這時,一名內侍緩緩走進來,雙手遞上一封信,頷首低語道“鋪子那邊來信了。”

  “她回來了。”

  司馬遹重展笑顏,接過那封信,並未拆開來看,隻是放進袖中,還是像往日那樣留到晚上再看。

  陸雲步子放慢,特別注意到這一幕,覺得有些奇怪,但也沒有過多停留,便匆匆離開了東宮。

  “原來隻是一場誤會。”陸機笑道,繼續喝著茶。

  高珣借機便提到賑災之事上,言語中流露出對災區的擔憂,當然最重要的還是張司空和樂令在這件事情上保持中立的態度,不偏不倚。

  尚書左、右仆射二人的看法則有些不同,崔隨希望由琅琊王氏那邊出人去賑災,而王衍卻巧言推辭,更是說清河崔氏子弟能夠勝任,一時間難有定論。

  反觀郭彰和賈謐倒是顯得很安靜,這等事他們自然也是不願出頭去料理的,況且和泰山羊氏打交道也討不到什麽便宜,何必去自找苦吃?

  各方都是瞻前顧後,張華自然也不便站出來多說什麽,從現在看來,北方士族大都不想沾手這賑災之事,那麽隻剩下江南士族了。

  “士衡兄,賈侍中上次還說你們陸氏兄弟在洛陽,是大材小用了。”高珣淡笑說道“此番賑災就是個絕佳的機會,錯過豈不可惜?”

  “子玉,此言差矣。”陸雲目光微冷,說道“已所不欲,勿施於人,你這話到底是郭大人的意思,還是王大人的意思呢?”

  “哈哈哈!”高珣笑起來,說道“士龍兄多慮了,這隻是我個人之言,並無他意。”

  陸機搖了搖頭,哂笑道“子玉,不論是郭大人,還是王大人,都那麽看重你,還有處仲(王敦字)這個同窗好友幫襯,將來你可是前途無量啊。”

  高珣訕訕一笑,又轉移話題,問道“人都道士衡兄收了個女學生,可惜我無緣得見,不知今日在否?”

  “子玉,你來遲一步,她已經回去了。”陸雲起身笑道,“今晚備上好酒,我們吟詩作賦,何如?”

  高珣點點頭,笑道“也好,就讓士瑤在旁抄錄,我正想看看他所寫的行書。”

  陸玩含笑不語,心中也開始盤算起來,賑災這差使說不好也是不好,說好也是好,有時候要懂得抓住時機,當然更重要的是借此獲取最大的利益,不然燙手的東西隻能丟的遠遠的。

  宴席間,他們不再談朝堂之事,而是對月吟詩,甚是歡暢,酒過三巡,席散了,陸玩親自送高珣出府,望著牛車離去,他就轉身進去,直接走至陸機的書房。

  “士瑤,今日他喝得微醺,倒像是在借酒消愁。”陸機搖頭笑道。

  陸雲手裏把玩著兩個核桃,示意仆婢退下,又看向陸玩,問道“士瑤,你對賑災之事有什麽看法?”

  “無非就是有人出糧,有人出力,或多或少罷了。”陸玩淡淡說道。

  陸雲悠然自得的喝著茶,似乎在等著他繼續說下去。

  “清河崔氏、琅琊王氏、河東裴氏等北方大族均已拿出了糧食,現在又要讓他們出力,他們怎會心甘情願?”

  陸玩慢慢說道“我們江東士族這次沒有出糧,那麽出力的事自然會甩給我們。”

  “可是泰山那邊太過複雜,又緊挨著臨淄,羊氏向來與齊王交好,所以各大士族才不願趟這渾水。”

  陸機輕輕一錘桌麵道“江東士族本來就在洛陽處處受排擠,若真是去了泰山羊氏的地盤,隻怕更是舉步維艱了。”

  昔日泰山羊徽瑜嫁與司馬師,以司馬昭的次子司馬攸過繼為子,之後又被尊奉為景皇後,司馬攸對她很是孝順,有這一層關係在,羊氏自然與齊王走得近一些。

  “隻要能找出他們泰山羊氏的把柄,這差使也就不難辦了。”陸玩鎮定自若的說道“泰山太守羊邈遲遲不開府庫發放糧食,這就有些奇怪了,順著這條線查下去,隻怕還能有更大的發現。”

  陸雲猛地把手裏的一顆核桃擲給陸玩,陸玩穩穩的接住,略怔了怔。

  “士瑤,你覺得我和兄長哪個更適合去?”陸雲一臉壞笑的問道。

  陸玩微笑說道“自然是二堂兄了,之前你可是出京補任浚儀縣令,在那裏沒有案子能難倒你,如今去泰山,也是沒問題的。”

  “士龍,你果真想去嗎?”陸機皺眉問道。

  陸雲喝了一口茶,含笑說道“這就要看他們開出什麽籌碼來了。”

  “郭彰後麵就是賈後,如果他們能夠給二堂兄外放,任州別駕之職,過個兩年回京來讓你坐上尚書郎這個位置,這樣的交易才算公平。”陸玩淡然說道。

  陸雲哈哈一笑,“士瑤,如今連我的心思你都能猜透了,我都有些怕你了。”

  陸機沉思半晌,然後說道“昨日我見到了郗道徽,他說郗遐沒有回洛陽,反而跟隨鍾別駕去往泰山郡了。”

  “郗遐也去了那裏,真是有意思。”陸雲笑道“他倒是會湊熱鬧,跟他叔父的性情截然相反,不過我喜歡他的灑脫隨性。”

  陸玩勉強一笑,躬身告退,剛轉過身去,想起手裏的那顆核桃,很是調皮的反手擲向陸雲,沒想到陸雲早有提防,伸手接住。

  “還想偷襲我,這速度也太慢了。”陸雲一臉可惜道。

  陸玩口中喃喃道“我才不像郗遐那樣喜歡捉弄人,他不回來才好呢。”說完快步走開。

  陸雲有些不解,問道“士瑤和郗遐關係有那麽糟糕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