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節 餘波未平 一波又起(四)
作者:兔兒知秋      更新:2020-10-07 10:50      字數:3172
  “那麽在牛山雅集上所發生的刺殺事件,還要再繼續查下去嗎?”扶桑低聲問道。

  謝裒笑了笑,搖頭道“王爺交代過,臨淄的事情到此為止,眼下解決流民的問題才是最關鍵的。”

  “小郎君,裴大人已經著人將船上遇襲之事告知了兗州刺史,還有東郡太守,以及陳留各大士族,勢必要將此事徹查到底。”

  謝裒喝了一口茶,淡然說道“光祿大夫裴楷剛剛亡故,就有人敢觸怒河東裴氏,真是大膽的很,景思(裴憲字)先生看似溫文儒雅,其實行事果斷狠厲,在我看來,景思先生定是要拿這件事來立威,以震懾幕後之人,河東裴氏依然是一等大族,不可隨意觸犯。”

  “洛陽那邊——”扶桑欲言又止,似乎有難言之隱。

  謝裒看向他,問道“洛陽那邊如何?”

  “陸家小郎君似乎也在找尋楊霄的蹤跡,”扶桑麵露難色,“自從上次阿暮把人跟丟了,就再難找到任何線索了。”

  “陸士瑤可不是簡單的人物。”

  謝裒思索了片刻,喃喃道“我聽說吳郡陸氏手上握有一支黑暗勢力,遍布整個江南地區,不知如今由誰掌控,近幾年陸氏一族表現的太過安靜了,許多北方士族都忽略了他們,連我也有些大意了。”

  “我們派去洛陽的人至今沒有露出任何破綻,隻是張司空自上次洛陽令之事後,便開始秘密調查我等。”扶桑皺眉說道。

  “無妨,讓他和卞粹去查好了,我倒是不怕的。”

  謝裒冷笑道“不過陸士瑤就有些難辦了,還有他那位兄長陸曄,待在琅琊許久,一直持觀望態度,也是王爺惜才,想要拉攏陸氏一族,不過恐怕難以遂心啊。”

  扶桑沉默不語。

  “罷了,兄長的生辰宴在即,煩心事暫且放一放吧。”

  謝裒起身,走至案前,看了看那幅尚未畫完的墨鬆圖,笑道“去把阿朝叫來,這兩日他光顧著貪玩了,真該早早打發了這個偷懶的書童。”

  “是。”扶桑頷首答道,然後轉身出門,徑自去找阿朝了。

  夜幕降臨,廂房內還亮著燈,雨輕正坐在桌邊,一層層的打開那個套娃,當打開到第七層時,發現裏麵竟盛放著一顆夜明珠。

  “哇!”順風拿起那顆夜明珠,甚感驚喜,笑道“好漂亮,這還是我第一次見到夜明珠呢。”

  在房內,這顆夜明珠散發著美麗的光芒,很是奪目。這確實讓雨輕感到意外,沒想到郗遐會送給自己這麽貴重的禮物。

  順風把玩過後,便把夜明珠放回套娃裏,瞥了一眼懵懂不知的雨輕,心中暗笑平時那般聰明的她,原來還看不透郗遐的心意,每日裏與人家嘻嘻哈哈,總是把朋友二字掛在嘴邊,孰不知人家早就把她放在心尖上了。

  “這叫俄羅斯套娃,那麽俄羅斯是什麽啊?”順風繼續吃著馬拉糕,笑問道。

  雨輕雙手托著下巴,看著她,說道“那是一個國家的名字,離我們這裏有些遠。”

  “哦,說的好像你去過一樣。”順風又掰了一塊馬拉糕塞入口中,不停嚼著,小臉鼓得圓圓的,像個金魚一般。

  雨輕給她衝了一杯蜂蜜水,遞到她手邊,問道“嚴新安他們怎麽樣了?”

  順風端起杯子,咕嘟咕嘟灌了下去,然後放下空杯子,長舒一口氣,說道“他們隻是受了點皮外傷,不礙事的,我已經把金瘡藥拿給他們了,想來三兩天就會好了。”

  “那就好。”

  雨輕起身走至榻邊,笑道“明日我帶你去找一家好的酒樓吃飯吧,盧家的別院裏食材不齊全,生日蛋糕也做不了,勉強隻能做紅糖馬拉糕,等回到洛陽我再補給你一個生日蛋糕好了。”

  其實明天就是順風的生日,雨輕發現盧家的這個別院裏除了冷清,還是冷清,好像隻有盧琛一個人似的,白日裏連個人影都尋不到。

  即便有仆婢走動,也都是極為安靜的,完全沒有煙火氣,整個宅院就跟冰窟窿一樣,連人的後背都感覺涼颼颼的。

  既然這裏缺少生活氣息,隻能另找熱鬧的地方給順風過生日了。

  陳留城內最大的酒樓叫做聚仙樓,這裏生意極好,客人進進出出,絡繹不絕,樓內則是一片觥籌交錯的熱烈氣氛。

  今日這聚仙樓中,一眾士族子弟正在暢飲賦詩,高談闊論,盡顯才情,還請來城內幾名當紅的名妓在旁彈琴助興。

  其中就有阮放,他是淮南內史阮顗之子,還有蔡謨,蔡邕之後,名士蔡克之子,東海王司馬越曾召他為掾屬,他都沒有接受就任,二人向來交好,今日在此聚會,言談間頻繁提到謝家。

  “思度(阮放字)兄,遙集(阮孚字)可回來了?”蔡謨含笑問道。

  阮放擺擺手,又飲了一杯酒,說道“提他作甚,最好別回來,前些日子不是又在濟南鬧了一場,總是這樣,千裏(阮瞻字)作為他的兄長,也是臉上無光啊。”

  “千裏去了東海吧。”蔡謨示意身旁作陪的豔麗女子斟酒,那女子倒酒之時,卻被另一年輕男子抓住柔荑。

  那女子花容失色,輕語道“原來是典家小郎君,玉奴——”

  “蔡謨,你上次答應我之事,如今可辦好了?”

  典興麵色微沉,將那女子推倒在地,然後拿起酒壺,仰麵飲盡,隨手把那酒壺扔在桌上。

  蔡謨略皺眉,說道“典興,我怎麽不記得答應過你什麽?”

  “你們蔡家因為酒肆經營不善,賠了錢,便把城外的幾間釀酒作坊轉讓與我們典家,兩個月前我家就已經交付了錢款,你們的人卻遲遲不肯把釀酒作坊讓出來,這般行事分明是在戲耍我們典家!”

  “哦,原來是這件事。”蔡謨淡淡笑道“你莫要心急,總要有個交接過程的,我們蔡家豈會誆騙別人銀錢,真是可笑。”

  典興氣急敗壞的想要再爭論幾句,但又想起父親交代過隻需把他押回府裏即可,便壓住怒火,直接示意幾名健壯家丁上來將他帶走。

  兩名家丁疾步上前,用力按住蔡謨的雙肩,他一時動彈不得,怒嗔道“典興,你要幹什麽?難道還要將我綁了送官嗎?”

  “那倒不必,我父親要請你過府一敘,恐怕要委屈你走一趟了。”

  典興冷笑一聲,然後看向阮放他們,說道“此事想來你們都是知曉的,是蔡家賴賬不肯交出釀酒作坊,如此行徑豈是士族所為?傳出去也是讓別人恥笑,到時也是蔡家丟了顏麵!”說完,便拂袖而去。

  望著蔡謨被強行擄走,阮放眉頭緊皺,不過在此事上蔡家確實理虧,無從分辯。

  二樓之上,雨輕早就點了滿滿一桌子的佳肴,靜靜的坐在一邊,看著順風大口大口的吃飯,還真是有幾分大胃王密子君的視覺感。

  “雨輕,你不吃嗎?”順風從盤裏扯下一隻雞腿,遞給雨輕,雨輕搖搖頭,笑道“我還不餓,你先吃吧。”

  順風啃了一口雞腿,吧唧吧唧嘴巴,問道“郗遐怎麽沒跟我們一起來啊?”

  “一清早就沒看到他了,可能去拜訪好友了。”

  雨輕望向窗外,看到一老一少正緩步朝酒樓走來,那少年看著眼熟,好像在哪裏見過似的。

  “雨輕,之前我過生日,師父都會做一大盆水引餅給我吃,還額外放上荷包蛋。”順風邊吃邊喝,然後笑道“那荷包蛋可都是雙黃的呢。”

  雨輕想了一會,微笑道“不會每次都那麽巧吧。”

  “我的師父可是獨具慧眼,能識別出雙黃蛋。”順風甚是自得的搖晃著小腦袋。

  “這也算是獨門絕活了,那麽順風你可學會了這項本領?”雨輕歪頭笑問。

  順風搖搖頭,輕笑道“我不會,因為我最怕尖嘴動物了,不敢靠近它們。”

  雨輕不敢相信,眼前這個武功高強的少女竟然害怕這種動物,看來每個人都有恐懼的時候,隻是情形不同而已。

  樓下暫時顯得有些安靜,那一老一少選了個靠窗的座位,青衣少年手腕間還戴著掛著小鈴鐺的銀鐲子,隨著手臂擺動,不時發出清脆的聲音。

  “阿岩,方才你太衝動了,不該對他們動手的。”穿著粗葛衣的老者輕歎一聲。

  青衣少年淡笑道“是他們糧店的掌櫃先出言不遜,我不過對他們略施小懲而已。”

  “我們一路走來,所有的糧店都不賣糧食給我們,看來是臨淄那邊的人授意這些商賈,故意不賣糧的,山寨的人往後該如何度日呢?”

  “總會有辦法的。”青衣少年輕咬下唇,心內也是萬分焦急。

  這身青衣打扮的少年正是雷岩,自從她的父親和山寨百餘人結識了聶林,辦了一趟差,因此喪命後,總是有人處處為難他們山寨,雖然官府沒有派兵去剿滅他們,但若是長時間買不到糧食,山寨的人都會活活餓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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