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深處。

  淡金色的天平似弦月般，高懸於頂，灑落朦朧的暉光。

  “精粹作為砝碼！”

  莫德裏安有些猶豫，如果換做其它任何貨幣，他絕對不會像現在這麽顯得遊移不定，隻是當精粹作為砝碼時，他就必須要深入考慮到具體的得失問題。

  因為在他看來，不論是藍色精粹，亦或是橙色精粹，完全可以等同於瓦洛蘭領的實力一部分。

  雖說之前的召喚僅僅隻得到四張英雄卡，但是其它類型的卡牌數量繁多，無疑也是為瓦洛蘭領憑添不少力量。

  “命運，天平！”

  思緒湧動，莫德裏安不由得想起第一張命運卡牌給瓦洛蘭領帶來的改變，至今也存在不可磨滅的痕跡。

  “那麽這一次了？命運天平是否也會帶來意外的收獲？”

  念頭剛起，莫德裏安感受到靈魂深處燃起的一抹燥熱，讓他有些定不下思緒，迥異的想法化作惡魔和天使，徘徊在腦海深處，互相叫囂。

  “我這是在害怕什麽？”

  不過須臾，莫德裏安即刻反應過來，自嘲說道：“哪怕我的想法出現錯誤，冠以命運之名的卡牌也不會差到哪裏去，畢竟是係統給予的臨時任務獎勵，有下限的保證。”

  當下，莫德裏安思緒落定，意識飄向係統麵板，牽引出一千點湛藍色的精粹，擺放在乳白色的托盤之上。

  鏗鏘！

  一堆湛藍色藍色精粹剛進入到命運天平的範圍內，就紛紛化作一塊塊厚重的藍色砝碼，整齊落下，平鋪托盤。

  嗡嗡！嗡嗡！

  伴隨著砝碼的堆積，天平開始向著莫德裏安的方向傾斜，且在他的視野內，天平的另一端托盤，有深綠色的數據流閃爍，漸漸凝聚出一張古樸的卡牌。

  僅憑樣式，他就能斷定，那不過是一張建築類卡牌，而且看起來似乎是曾經見過的建築，不是稀有類的建築，是較為普通的建築卡牌。

  “嘖嘖，吝嗇的係統！”

  莫德裏安放棄內心深處某些不切實際的想法，繼續提取係統麵板內的藍色精粹，化作一塊塊小巧沉重的藍色砝碼，堆積在天平托盤內。

  時間流逝，砝碼增多。

  英雄聯盟係統做出相應的變化。

  深綠色的數據流開始虛幻不定，凝實卡牌的樣式也混沌朦朧，有時化作建築類卡牌，有時是王牌兵種類卡牌，有時是絳紫色的隨機裝備卡，或是隨機英雄卡......

  總之，卡牌的樣式隨著砝碼的增加，顯得愈發精致和完美。

  “到極限了嗎？還是說要加一些別的砝碼？”

  莫德裏安始終注意著命運天平的改變，直到現在，無論他投入多少藍色精粹，似乎卡牌的樣式就限定某些範圍，未曾出現過任何一款唯一特殊類的卡牌。

  他看向係統麵板，咬了咬牙，意識牽引出數量不菲的橙色精粹，落向托盤。

  哢嚓！

  剔透的橙色精粹化作精美的砝碼，方才落入托盤，立刻就引起另一端深綠色數據流的改變，虛幻不定的卡牌劇烈晃動，隱隱有血色彌漫。

  “繼續！”

  莫德裏安見到自己的加注奏效，卻沒有引起質的改變，內心發狠，再度牽引出數量不定的橙色精粹，落入托盤。

  鏗鏘！

  砝碼加注。

  刹那間，天平失衡。

  莫德裏安麵前的托盤高高升起，另一端的托盤則瞬間跌落底部，纏繞的深綠色數據流發生絮亂，一抹血色浸透，濃鬱的鐵鏽味彌漫。

  【叮......恭喜宿主，成功使用卡牌：命運天平，獲得獎勵.....】

  冰冷的係統提示聲悄然在耳畔響起，莫德裏安凝神以待，瞳孔內倒映出的命運天平化作金色風沙，徐徐消散。

  【指定類英雄卡：亞托克斯】！

  “劍魔？”

  係統提示聲剛落，莫德裏安就下意識地低聲呢喃，隨後還未來得及做出反應，意識深處憑空出現大片的血紅色，像是滔天浪潮，席卷而至。

  轟隆隆！轟隆隆！轟隆隆！

  殷紅色的鮮血浪潮襲至，拉扯著莫德裏安墜入血海，時不時會有浪花蕩起，炸散，飄揚，再度回跌潮汐，洶湧前行。

  ......

  魔法密室內，氣氛安靜。

  懸空的淡金色天平像是失去能量支持，正在漸漸淡化，消散於空氣。

  哢嚓！哢嚓！哢嚓！

  霍然間，莫德裏安筆直佇立的身影踉蹌後退，一步一腳印，在地板上踩出深深的痕跡。

  “該死的，卡牌失控！”

  意識歸體，莫德裏安沉聲說道，眼眸深處，精致的係統麵板染上幾縷血色，不過一呼吸，宛如血淚般，沿著眼角蔓延。

  很少見的意外狀況。

  在他之前所有的召喚卡牌經曆中，唯有一次，和現在的意外有些相似。

  是曾經召喚遠古恐懼·費德提克遇到的恐懼事件。

  作為瓦洛蘭大陸古老悠久，恐怖駭人的遠古恐懼，費德提克複蘇之時，有無盡的黑色烏鴉紛湧而出，淹沒密室。

  而莫德裏安在措手不及，特別是近距離接觸的情況之下，根本來不及任何反應，就深陷恐懼海洋。

  哪怕他擁有高階傳奇的實力，也無法掙脫。

  幸虧當時有潘森和斯維因默默守護，喚醒處於恐懼當中的他，以至於他不會在費德提克麵前太過失態。

  那次召喚結束後，他將費德提克引起的恐懼事件命名為....

  【卡牌失控】！

  現在，他再次遇到卡牌失控事件。

  “暗裔劍魔·亞托克斯！”

  在瓦洛蘭大陸的許多傳說裏提到過暗裔魔劍，有的描述他是天神，也有的說他是惡魔，不一而足，但從不否認他恐怖至極的力量！

  血色浸透眼眸，化作一縷縷赤紅絲線，鋪滿魔法密室地麵。

  霎時，鮮血海洋降臨。

  激蕩的浪尖，宛如一柄柄鋒銳的鮮血長劍，遊走在虛空，不過寥寥幾筆，迅速勾勒出奇異駭人的赤紅法陣。

  嗡嗡！

  濃鬱霧氣彌漫，漸漸充斥在赤紅法陣上空，組成一個堅固的深幽牢籠，無數繁奧的符文流轉表麵，似是枷鎖，囚困惡魔。

  “聆聽........”

  “滅絕的，死寂吧！”

  肆意癲狂的聲音響徹密室，赤紅法陣瞬間綻放出璀璨無比的光芒。

  哢嚓！

  深幽牢籠破碎，一柄赤紅色的巨劍斬開法陣，嵌入到密室地麵，緊接著是一條裹著黑色甲胄的強壯手臂伸出霧氣，握住劍柄。

  “唔.....我嗅到熟悉的氣息！”

  “自命不凡的潘森，還有...信仰惡魔的斯維因！”

  霧氣飄散，空氣裏滿是死亡和灰燼的味道。

  隨後有沉重腳步響起，一個高大強壯的身影走出法陣，赤紅的身軀猶如山嶽般，帶來窒息般的壓力。

  黑色雙角頭盔之下，癲狂的紅色眼眸環望密室，先是看向潘森，然後在斯維因身上停頓一會兒，最終看向莫德裏安。

  “新的主人？”

  亞托克斯拔出嵌入地麵的赤紅巨劍，恐怖的氣勢驟然升起，宛如末日降臨，籠罩向莫德裏安等人。

  同時，密室內刻印的一個個魔法符文紛紛崩滅，血紅色的氣勢宛如掙脫的野獸，攀附在牆壁之上，發泄內心狂躁和殺戮的欲望。

  “抱歉，我的意誌，不允許.....”

  呼！呼！呼！

  青色颶風蕩起，順著牆壁的間隙吹散死亡和灰燼的味道，而後化作風之盾牌，守護在莫德裏安身前。

  “風暴之怒·迦娜？”

  亞托克斯前行的腳步微微停頓，他不在乎潘森和斯維因，雖然他曾被潘森斬斷手臂，但那是過去，現在的他更加強大，會碾碎潘森身軀，掏空斯維因的心誌。（自我認為）

  隻是現在多了一個迦娜的話，情況會有些不同....

  “嗯？”亞托克斯皺眉，背後的翅膀輕輕煽動，他看向角落陰影，一個套著破碎麻布衣衫的稻草人正在靜靜地凝視他，漠然的目光讓他有些恐懼。

  “遠古恐懼·費德提克！”

  “還有....翠神·艾翁！”

  眸光轉動，亞托克斯停下前行的步伐，佇立在原地，注意到莫德裏安背後緩緩凝聚的深綠巨樹，磅礴的生機讓他產生一抹不安的情緒。

  呼呼！呼呼！

  魔法密室內，氣氛突然有些凝滯，唯有青色颶風刮出細微的動靜。

  莫德裏安雙手抱臂，就這麽看著麵前的亞托克斯，既然他曾經曆過一次卡牌失控事件，怎麽會不多做些準備呢？

  特別是這次的抽獎尤為重要，他可謂是下了一番功夫，準備異常充分。

  五對一！

  甚至遠遠不止。

  即便如此，莫德裏安內心也暗自警惕，暗裔劍魔·亞托克斯遠不是眾人所看的那麽簡單。

  中二台詞，隻是命運玩弄後的呐喊！

  ......

  亞托克斯，暗裔劍魔的真名，曾是恕瑞瑪抗擊虛空時最偉大的戰士.

  當他被重塑為飛升者之後，他的雙翼彷如黎明時分的金光，盔甲閃亮，宛如深空巨帷背後引人遙望的星座。

  而後的時間裏，亞托克斯率領過最精銳的天神戰士軍團；

  鑄就過輝煌鼎盛的恕瑞瑪帝國；

  斬殺過最凶殘的深淵虛空怪物；

  拯救過深陷危難的艾卡西亞！

  亦曾血洗過最無辜的凡人；

  屠戮過最廣袤的大地！

  再度回望，亞托克斯和他麾下的天神戰士隻不過是一群可憐可悲可歎之人，他們遏製住了虛空狂亂的擴張，並將最大的裂口燒熔封鑄了起來。

  卻在回歸到瓦洛蘭大陸時，被他們的敵人永遠地改變，最後還被守護過的凡人冠以暗裔之名。

  輝煌的曆史終究被漫天的黃沙抹去；

  偉大的名字亦是被悠久的時間遺忘！

  亞托克斯和天神戰士留下的諸多事跡被光明遣散，罪惡的靈魂被聖潔束縛！

  他們失去了故土；

  他們失去了戰友；

  他們失去了敵人；

  他們失去了存在！

  於是他們......

  選擇複仇！

  選擇墮落！

  選擇瘋狂！

  選擇湮滅！

  ......

  “從天神到暗裔！”

  莫德裏安消化完係統傳遞過來的記憶信息，低聲說道：“落差，確實有點大！”

  榮耀逝去，複仇失敗。

  暮光星靈的力量禁錮住亞托克斯，將他的靈魂永遠地鎖在那柄隨他出征無數次的巨劍內。

  無盡的黑暗牢籠曾像是蠶繭般裹縛住亞托克斯，無論他怎麽屈辱的祈求，喚回的隻有寂靜。

  直到掙脫牢籠，重返世間。

  他發下誓言，即使是對命運低頭，也不想再度回歸黑暗。

  然而，就在剛剛，亞托克斯麵對莫德裏安麾下眾多英雄時，遲疑的念頭湧上心頭，直接導致英雄聯盟係統壓製住其靈魂深處的躁動，成功解決掉卡牌失控事件。

  魔法燈光搖曳。

  暗裔劍魔·亞托克斯半跪在地麵，高傲的頭顱低垂，赤紅色巨劍倒插在身側，為莫德裏安奉上忠心之詞。

  “亞托克斯見過領主大人！”

  伴隨亞托克斯的歸順，莫德裏安內心驟然一鬆，白皙的臉龐浮現溫和笑容，體內湧動的鮮血力量似火焰灼燒著他的身軀，隱隱觸摸到傳奇的極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