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除了這些，還有她強勢地從涼城，匯城以及主城那兒拉回來的軍資軍備，這顯然是徹底得罪了他們。

  更有皇帝派來的欽差，不知到底會如何。

  蠻人大軍現在還駐紮在一百裏以外的地方，並未完全撤退——畢竟這次帶兵的統帥以及主要將領，三位王子都被劉芳給俘虜了，蠻人大軍就是想走，他們也不敢走啊！

  這些勾心鬥角，一個不好，那劉芳之前的一切努力都將白費！

  所以，她真的沒有多餘的精力來顧及劉峰他們了。

  劉芳待劉峰哭的睡過去了，給他重新換了一身衣服，用溫水給他擦了擦臉，抹了防凍的臉膏，再換了個新的枕頭，給他蓋好被子，最後看了他們一眼，便起身悄無聲息地出了房間。

  陳方正與夫人站在房外等候，見劉芳出來，都恭敬地無聲行禮。

  劉芳對陳方說：“他們還是待在兄長這兒。有嫂夫人幫忙照顧，我很放心。有勞兄長與嫂夫人了。”

  說罷，她鄭重地再次行禮道謝。

  陳方與其夫人趕緊還禮，道：“姑娘言重了。能得姑娘信任，是屬下之幸。內子定會好好照顧三位小公子的，請姑娘放心。”

  劉芳點頭，再次行禮道：“多謝！”

  陳方趕緊再次還禮，劉芳見此也不再多禮，便說，“走吧，去看看劉芷。”

  “是，姑娘。”

  陳方的夫人看著兩人走遠，心內歎息：姑娘還這麽小呢，竟然就已經擔起了整個柳城的重擔，實在是……

  她想起剛才看到劉芳身上穿的衣服，破舊得都無法相信這是一城首領。

  她想了想，決定明天與其他人說一說：姑娘這般辛苦，可不能讓她再為這些瑣事操心，軍營裏的都是糙漢子，他們無所謂慣了，姑娘可不行。

  總得有個人照顧她日常起居才是。

  …………

  劉芷住在城中的衙門裏，當作犯人一樣被關押在牢房中。

  沒錯，就是在牢房。

  她的所作所為，也隻配待在這兒了。

  不過，劉芳還是顧念她是劉家人，讓人準備了一間幹淨的牢房，也讓人給她治傷看病，給飯吃。

  除此之外，就沒了。

  劉芳和陳方緩步走進牢房，劉芷穿著還算幹淨，一看到她，就激動地站起來，衝到她麵前，大聲地說：“你終於肯來見我了？

  你憑什麽關著我？還是把我關在這兒？

  你知不知道，這是牢房！

  我不是犯人！

  我也是劉家的姑娘，我還是嫡出！

  你一個庶出女，竟然敢大逆不道地關押我？

  你知不知道，這是犯法的？！”

  大延國律法中有庶出不可悖逆嫡出這一條，所以劉芷才這樣有恃無恐。

  在這個世界，應該說，在古代，嫡出的確是地位超然的，也不可隨意動搖——因為一旦動了嫡出的地位，引發的就是封建製度下的崩塌：嫡庶不分，秩序不存。

  所謂的禮樂崩壞就是這麽個意思了。

  隻是，劉芳看著眼前的劉芷，覺得十分好笑：平常可沒見你有個劉家嫡女的樣子，現在倒是會扯著虎皮當大旗，一副我有理我就對的樣子。

  真是讓人看了煩躁！

  陳方見了氣得臉漲紅，想上前出手來教訓她，不過劉芳抬手阻止了，甚至還對他說：“你先到外麵去等著。”

  陳方聽了，隻好按耐住心裏的怒火，冷冷地瞪了劉芷一眼，這才行禮退了出去，站在外麵看著。

  劉芷被陳方瞪得身體一僵。

  突然想起那一夜劉大嫂他們也是這樣惡狠狠地看著她，頓時氣勢頹然，縮了縮脖子，站在原地低著頭不敢說話了。

  劉芳淡淡地看著她，毫不意外，這個劉芷，就是一個慫貨，紙老虎，啥本事兒沒有，闖禍的能力一流。

  不過，也無所謂了。

  她看著她，神色平靜，聲音平和。

  “你知道嗎？我其實，很想很想一刀一刀地把你活生生地刮成片兒。”

  劉芷一聽劉芳這話，嚇得不敢置信地抬頭，臉色蒼白，惶恐不安地看著她。

  劉芳直直地盯著她的眼睛，道：“我是說真的。”

  劉芷：Σ⊙▃⊙川

  她知道，劉芳說的是真的！

  過了好一會，劉芷咽了咽口水，縮著脖子，戰戰兢兢地看著她，小心翼翼地問：“那，你，現在……”

  劉芳微微一笑，美得動人心魄，卻讓劉芷渾身發冷，打了個寒顫：這個妹妹變得好可怕啊！(ㄒoㄒ)

  “現在還不是時候。所以，你還活著。”

  劉芳說得十分平常，就像從前劉芷每天招惹了她，她都從來不在乎，一笑置之的一樣。

  可劉芷明白，現在不一樣了，她是真這麽想，也打算真這麽做！

  她都快嚇死了！

  她紅著眼搖頭道：“不，你不能殺我啊，我們是姐妹啊！

  我，我還是你姐姐。

  對了，我是嫡出的，你是庶出的，要是你殺了我，你也是要坐牢的……”

  劉芳看著她慌亂不堪的樣子，突然心頭火起，抬手就給了她一巴掌：“啪”！

  劉芷臉被打歪了，也打腫了，不過——人，也被打醒了。

  “清醒了嗎？”

  劉芳壓抑著心底的怒火，淡淡地說著：“你覺得，你還有臉跟我說什麽嫡出庶出？什麽姐妹情深？！”

  她緩了緩心中的火氣，看著偏著頭的劉芷道：“你忘了你自己的所作所為了嗎？

  你忘了那一夜柳城死的人，他們流的血了嗎？

  你……”

  劉芳頓了頓，然後才繼續說：“你忘了母親她們遇到了什麽嗎？

  你忘了……

  父親他們……

  你現在還有臉跟我說姐妹？！”

  劉芳越說心裏的怒火就越大：“你還有臉活著？！你怎麽不去死！”

  劉芷腦海中隨著劉芳的話，再次閃現出那一夜的一切，她蒼白著臉，渾身顫抖，無法動彈，也感覺不到臉上的疼痛。

  她後悔的！

  她真的有後悔的！

  可是，可是……一切，都晚了！

  當劉夫人在她眼前被殺，當那些人的血濺到她臉上，當她感受到空氣中彌漫的血腥味，周圍一直亂糟糟的慘叫聲……

  這一切的一切，終於讓她明白，她錯了！

  她錯的是那麽地徹底！毫無挽回的餘地！

  可是，她能怎麽辦啊？

  她以為自己得了隨身空間，就可以像小說女主一樣了：她可以讓她的家人風光榮耀，她可以讓他們延年益壽，她可以做到很多很多，她曾經做夢都想做到的事……

  可現實卻是：她害死了他們！

  她不僅僅害死了自己的家人，她還成了賣國賊，傻乎乎地帶著那些惡魔進入了她的國家，看著他們殘殺她的同胞……

  “啊！”

  劉芷捂著頭大喊！

  她好恨啊！

  她好恨自己啊！

  她恨不得殺了自己！

  可是她懦弱，她貪生怕死，她……

  劉芷跪在地上，抱著頭，大哭著說：“我也恨不得去死！可是我不敢！我怕死！我怕死！啊……”

  她終於知道，這不是小說，也不是遊戲，這是真真實實的人生：逝去的生命是無法複活的，她所做的一切，也無法倒帶重來。

  她好悔！她好恨！

  悔，自己的自以為是。

  恨，自己的自以為是。

  劉芷抬頭，撲過來抓住劉芳的手：“你來啊，殺了我！

  你不是想一刀刀活剮了我嗎？

  來啊！殺了我！

  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

  要不是我，阿娘不會死的。

  大嫂，二嫂，大哥，二哥，還有父親……

  還有那麽多那麽多的人……

  他們都不會死。

  是我該死，你殺了我呀！

  殺了我！！”

  劉芳靜靜地看著她崩潰發瘋，一直沉默著，就這麽看著，直到劉芷瘋夠了，也累了，整個人癱軟在地，神色呆滯。

  她蹲身看著她，聲音輕緩而平和：“所以，你是得到了什麽？為什麽要那時候出城？”

  劉芷整個人都暈乎乎的，還沉浸在自我悔恨之中，她下意識地回答道：“我得到了隨身空間，裏麵有靈泉，有武功秘籍，還有很多珍貴的藥材，金銀財寶。我很興奮，我想去好好看一看我的空間裏到底能做什麽，所以就出城到山裏去躲起來了。等我從空間裏出來後，才發現天快黑了，我又迷了路……”

  後麵的就不用多說了，劉芷遇到的情形與劉芳猜測的差不多：拓拔耀恒的護衛抓了劉芷，正想殺了她滅口，拓拔耀恒卻想賭一把，看一看這個女孩知不知道山林中進城的小路——沒想到，竟然就這麽賭對了。

  而劉芳在意的卻是，劉芷身上的隨身空間。

  看來，這二貨是得了這麽個寶貝，一時興奮過度，所以才跑出城去的。

  但她還是無法理解，“為什麽不在家裏看？”

  隨身空間就隻有她自己可以用，別人又不能偷，更不能搶，為什麽就一定得跑出城呢？

  “因為得到空間的時候，我得了一些饋贈——三十年的內力注入體內，讓我一下子就會武功了，還能飛。”

  劉芳：……(ー_ー)!!

  她想起那一晚這家夥所謂的“輕功”。

  劉芷繼續說著：“我太高興了。不用辛苦紮馬步，也不用寒來暑往地練武，一下子我什麽都會了！

  可是，你，一下子就把我給點醒了。我的武功來得太詭異了，要是父親他們知道，肯定不會放過我的，一定會追根究底，問個清楚明白……

  可是我怕，我也根本無法解釋，所以我就想著，出城到山裏，沒人會知道。等我把空間徹底搞明白了，我再跟他們說……”

  之後也不必說了，一時的忘形，讓柳城，讓劉家付出了慘重的代價。

  劉芳看著劉芷，容貌清麗，眼神清澈，因為性格的緣故，一看就是個單純傻白甜的孩子。

  她突然覺得，恨她，很沒有意思。

  她抬手在劉芷的腦後一按，頓時劉芷眼一閉，昏睡過去了。

  ——劉芳用了一些藥，也用了些手段，逼著她心理崩潰，就為了問出這些事情。

  她對劉芷的感覺，真是很複雜，不過，這些複雜的感覺，並不會影響她對她的安排以及處置。

  她把劉芷抱著放到鋪著幹草的地上，然後走出牢房，對等著的陳方說：“今晚她說的，你都聽見了？”

  陳方點頭，劉芳繼續說：“記得交代下去，不要影響了後麵的安排。”

  “是，姑娘，屬下明白。”

  劉芳微微頷首，抬步離去，陳方看了一眼牢房內的劉芷，這才轉身跟上。

  …………

  京都到西疆，路途遙遠，劉芳的加急奏報花了八天時間才到京都。然後延慶帝下旨，太子再準備一晚，第二天清早出發，一路走來，也得花上半個月時間。

  當然，這也是他沒有趕時間：畢竟他是個荒唐的太子，無能的儲君，一路遊山玩水，拉著美人飲酒作樂，不是很正常嗎？

  所以，這半個月的路程，又被他硬生生走成了一個月。

  不過，這倒是給了劉芳時間做安排布置，倒也算陰差陽錯了。

  而這一個半月裏頭，蠻人那邊也不是毫無動靜的，三番兩次地想要過來營救拓拔罡征一行人。

  可惜，劉芳在這兒，她也早有準備，因此，那些蠻人精銳們，也都是有來無回，全都被劉芳給滅了。

  這一天，底下人來稟報欽差的車駕離這兒不遠了，最多兩天就可以到達。

  劉芳微微一笑，對陳方說：“好戲要上演了，走，咱們去看一看那些‘貴客’們。這麽多天了，倒是怠慢他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