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孫無忌低聲說道：“敢問太子殿下，李正是一個什麽樣的人。”

  李承乾回答道：“性情古怪，喜歡銀錢，不好權力，還很有才華。”

  這些評價李承乾想都不想就回答上來了，基本上不用多做考慮，外麵對李正的評價也是這些，更多的還有關於李正的罵名。

  自從五姓分崩離析之後，天下士子有著要讓李正遺臭萬年的態度。

  “可是這些和涇陽的孩子有什麽關係。”李承乾說完又問道。

  東宮很安靜，隻有偶爾的風聲從窗台吹過。

  長孫無忌冷笑一聲說道：“太子殿下說了其一，並沒有其二，李正真正的脾性雖說沒有表現出來，但太子殿下也可以窺探出一二了吧，甚至就連當今陛下也心知肚明。”

  李承乾抬頭看向掛在東宮牆上的四句話，為天地立心……

  長孫無忌的話語依舊在繼續，“李正愛財也好，李正不要權力也罷，但李正和很多人相比缺少了一些東西。”

  還沒等李承乾問，長孫無忌的話語又來了，“李正心中沒有對皇權的敬畏，沒有對神明的敬畏，他的科學更是他手中的利器，這樣的人卻不肯為皇權所用，如今李正的弟子中，大牛，裴行儉等人已經初現端倪。”

  “將來若是涇陽書院教出來的孩子都是這樣，天下會成為什麽樣？”

  李承乾思索著說道：“可是涇陽書院隻有幾百個學子。”

  看李承乾還是不得其解的樣子，長孫無忌長歎一口氣，“太子殿下已經成年，要明白的是皇權的意義。”

  李承乾坐直身體說道：“願聞其詳。”

  長孫無忌也坐直身體說道：“皇權想要穩固除了權衡之術以外，還有一個信任和信服，讓天下人相信這個陛下會給天下人帶來福祉，但若是這個信任沒了，皇權的力量便會微弱。”

  李承乾思量著說道：“秦二世而亡，胡亥趙高所致？”

  長孫無忌還是點頭，“當然太子殿下不會是胡亥，但是李正的那些弟子，他們的眼底裏沒有皇權，也沒有神明，簡而言之就是那幾個孩子沒有對皇權的敬畏。”

  “他們是李正教出來的，天底下有一個李正已經夠讓陛下頭疼了，若是多出幾個李正呢？”

  見李承乾還要多說什麽，長孫無忌打斷道：“老臣明白，太子殿下是想說李正不慕權力，弟子又隻有這麽幾個，沒有這麽危險。”

  李承乾三緘其口，又不是說什麽為好，隻是安靜地點了點頭。

  長孫無忌又說道：“雖說李正的弟子隻有這麽幾個，但十傳百，百傳千，一個李正可以教出四五個弟子，但是這四五個弟子可以教出多少人？”

  “如今的五姓已經分崩離析，但陛下對李正的忌憚已經也來越深，難道太子殿下不覺得嗎？”

  李承乾坐直著身體說道：“還請舅舅直言。”

  從稱呼上變成了舅舅，可見李承乾對長孫無忌這番話的觸動。

  長孫無忌低聲說道：“李正雖然有才，也有本事，但是李正這樣的人是不是為太子所用。”

  “如今的陛下可以鎮住李正，甚至在涇陽村周圍圍了數萬兵馬，說是操練，真實的目的就是為了看住李正。”

  “陛下一邊需要仰仗著李正的智謀，一邊也需要鎮住李正，忌憚李正，這是陛下一直以來都是這麽做的。”

  長孫無忌的目光盯著李承乾，“如今的太子殿下或許可以信任李正，但是將來呢？”

  “一旦太子殿下登基，坐上了陛下的位置，敢問太子殿下可以像現在的陛下一樣，鎮住李正嗎？李正可以為太子殿下所用嗎？”

  長孫無忌放低自己的聲音，“說一句老臣不該說的話，將來若是陛下不在了，誰能鎮得住李正，李正還會不會像現在這般避世不出，他會不會有奪權篡位的心思。”

  李承乾沉默著，許久沒有說話。

  長孫無忌看著李承乾的神情，隻是笑了笑，而後站起身說道：“天色不早了，老夫就先告退了。”

  剛剛回過神的李承乾連忙站起身說道：“舅舅慢走。”

  長孫無忌點了點頭轉身便離開。

  東宮又陷入了安靜，李承乾重新坐下來才發現自己的額頭都是冷汗。

  擦了擦冷汗，李承乾喝下一口涼水，這才讓心思沉靜下來。

  心中不自覺地想著，將來如何對付李正。

  李承乾站起身想要去問問自己的父皇。

  或許父皇可以給自己答案，可是如今自己還隻是太子，這種話去問父皇合適嗎?

  李承乾看著空蕩蕩的東宮這才發覺，自己的身邊缺少幾個可以和自己商量對策的人。

  長孫無忌剛剛離開東宮就遇到了李孝恭。

  李孝恭看到長孫無忌從東宮出來，有些意外地說道：“趙國公這是去見太子了？”

  長孫無忌笑了笑說道：“和太子說了說家常事。”

  “家常事……”李孝恭說道：“我去見陛下。”

  長孫無忌向李孝恭拱了拱手便離開。

  李孝恭回頭看了看長孫無忌的背影，心中依舊猜疑。

  長孫無忌這樣的人什麽時候會談家常事了？

  這家夥對家常事可從來沒有這麽關心過。

  心裏這麽想著，長孫無忌和太子肯定不隻是說家常事這麽簡單，但要說長孫無忌是當今太子的舅舅，一個舅舅說家常事倒也沒有問題，這個借口也說得過去。

  抬頭看了看太極殿，李孝恭長歎一口氣，宮闈之中的陰謀詭計太多了。

  一路來到甘露殿，李孝恭對殿前的太監說道：“禮部尚書李孝恭求見。”

  站在殿前的小太監說道：“河間郡王請進吧。”

  李孝恭點了點頭走入殿內。

  殿內，李世民正在寫著字。

  李孝恭看了一眼說道：“陛下的筆法又精進了幾分。”

  李世民提筆而起說道：“是嗎？”

  李孝恭躬身說道：“陛下，吐蕃大相祿東讚已經到河西走廊了，不日就要到長安。”

  李世民點頭說道：“這一次祿東讚來是為了當初與李正談判的事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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