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仁傑感覺到大牛和老師應該有話要談，之前也聽大牛說過，回來之後還沒有和老師好好談過一次話。

  收好手上的卷宗，狄仁傑說道：“老師，學生先去休息了。”

  李正稍稍點頭。

  狄仁傑又對大牛說道：“大牛哥，我們明日再談。”

  大牛笑著說道：“明日一早來我家。”

  說完狄仁傑快步離開。

  夜空下的村子裏偶爾傳來幾聲犬吠。

  大牛看向李正說道：“老師，李世民有沒有來拿我。”

  李正深吸一口氣說道：“他不會明目張膽地來拿你，至少他現在忌憚我。”

  大牛苦澀地笑道：“老師對李世民沒有忠心，老師不欠這個皇帝什麽，也從來沒有要效忠過大唐，所以對李世民來說造反這種事情老師隨時做得出來，而且有能力做這個事情，要換一個人可能李世民已經派兵把整個村子裏的人都抓了，正是李世民看到老師的殘忍，這才讓李世民忌憚，因為老師不是一個善良的人，也不是一個仁慈的人，突厥和西突厥以及吐穀渾的前例就是老師心中那份殘忍的證明。”

  “這也是李世民忌憚的，若是老師造反，突厥的前身可能就是他大唐的現在。”

  說罷大牛看了一眼四下的黑夜，“學生在關外見過漫天的黃沙，也見過人命的低賤，在生存的麵前生死會變得非常極端，而這種極端隻是在人們的一念之間，人性很複雜，很難理解，可學生知道，有些時候隻有善良不足以活命。”

  “就像是兩個人走在荒漠中，手裏隻有一張餅作為糧食，可兩人都想活下去，心裏更清楚一張餅並不足以讓他們走出荒漠，這時兩個人都會關注彼此，隻有把其中一個人殺了，將對方殺死並且作為糧食，才可以讓活下來的人走出荒漠。”

  聽罷看著已經和自己差不多高的大牛，李正說道：“關外的這些日子不容易吧。”

  “要說不容易還真是不容易。”大牛感慨著說道。

  李正對他說道：“唐玄奘怎麽樣了？”

  大牛說道：“試探過他，他心裏似乎還是決定和老師做敵人。”

  李正又說道：“接下來你打算做什麽？”

  大牛思量了半晌說道：“打算去中原各個地方走走，眼下還是打算好好陪陪家人。”

  夜風吹過，李正收緊自己的衣衫說道：“確實應該好好陪一陪。”

  大牛又說道：“聽說老師讓人送了一些東西去趙郡？”

  李正點頭，“就是和你一起去西域的人，我抽調了三百人去趙郡，他們有些事情要辦。”

  大牛知道是因為五姓的事情，五姓的事情已經籌謀了這麽多年，到現在也沒有一個結果，這件事老師似乎不願意和自己多說。

  李正交給大牛一冊書。

  這本書很薄隻有簡單的幾頁。

  李正對大牛說道：“這是一種文字，簡體你差不多已經掌握了，不過朝中孔穎達和國子監還在研究我們的簡體字。”

  大牛說道：“學生明白了。”

  李正說道：“這個叫做拚音……”

  要念拚音比較麻煩，李正對大牛說道：“你就當這個是密碼本吧。”

  密碼本這個東西，大牛不太了解，不過看著每個字上麵的符號，也能明白一個大概。

  又和大牛討論了一番火藥的用法，不知不覺快天亮了。

  半月之後，長安以東望去，過了邯鄲之後就是趙郡。

  此刻段綸和上官儀麵前是一筐筐黑色的東西。

  上官儀看著一個個竹筐中黑色的鐵球說道：“光是看著我就知道這不是什麽好東西。”

  段綸看完了李正的書信，低聲說道：“長安令還是要走這一步了。”

  上官儀移開目光看向段綸，“真要這麽做嗎？”

  段綸說道：“這麽久了，我們要是不動手，五姓他們就要對我們動手了，你沒發覺嗎？趙郡那邊不斷有人手派過來，說是遷家，你見過幾千幾萬人的遷家嗎？就差沒說他們在私調兵馬？”

  上官儀想說什麽，卻又說不出口，眼下的事實卻是和段綸說的一樣，不是衛府又沒有調令嘛，這就是擁兵自重，五姓手中有私軍，而且人數不少。

  段綸頷首說道：“趙郡李氏，圈養私軍，私販鹽鐵，五姓立足中原盤踞了多大的勢力，多少讀書人在他們的手中，想要對付五姓，你和他們談大唐律法是沒用的，對付他們隻能用強權！”

  上官儀搖頭歎道：“強權？即便是將五姓分崩離析，他們也會讓讀書人對我們口誅筆伐，他們會讓李正，會讓我們在史冊上留下千古罵名，這種事情他們做的出來，也不是沒有做過。”

  段綸抬頭看著遠處的這座小城說道：“留住他們的性命，已經是長安令給他們最後的仁慈了。”

  第二日，段綸就用禦史的名義，讓高邑全城的人都出來談話，包括所有的男女老幼。

  連抓帶勸，上官儀和崔傅帶著隨行的官兵將城中所有人都帶了出來。

  崔傅看著高邑城的郡守在地上撒潑愣是不肯出去：“郡守，我們真不是要殺你。”

  高邑的郡守坐在原地說道：“那我也不出去。”

  上官儀說道：“城中的人都空了，已經檢查了三遍了。”

  崔傅說道：“這個人怎麽辦？”

  上官儀瞧了一眼郡守，“既然他留在城裏就隨便他，死了就死了，沒什麽大不了的。”

  聽到這話，崔傅有些意外，以前一直覺得上官儀是一個很隨和的人，今天的他竟然有些強硬。

  跟著上官儀走出高邑城，崔傅看到上官儀正在不遠處對全城的人說著話。

  崔傅好奇道：“他在做什麽呢？”

  上官儀冷笑道：“他就說一些廢話，爭取時間而已。”

  “時間？”

  上官儀拉著崔傅走遠說道：“離城門遠一點。”

  崔傅還是有些愣，先是把全城的人都叫出來，還要讓自己離城門遠一些。

  段綸依舊扯著嗓子對全城的百姓說著大唐的好，高邑的百姓有些不耐煩了，就要掃興地離開，誰知一聲炸響嚇得眾人一個哆嗦。

  緊接著是接連的炸響從城中傳來，眾人眼看城牆塌了，塵土撲麵而來。

  不到一個時辰的功夫，等到所有的塵土散去，眼前的一幕讓所有人傻眼了。

  又過了半柱香的時間，爆炸聲停下的時候，擁有上萬人口的高邑城被夷為平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