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淼渾濁的目光裏帶著看透一切的睿智，語氣滄桑，“而太後信佛，五皇子過世沒有多久，容嬪娘娘便懷孕了，在她看來，這一切都是冥冥中自有注定。”

  “而容嬪娘娘肚子裏的孩子，是被寄予厚望的。”孫淼看著黎若，放緩了語速，“不管是太後還是皇上，都希望容嬪娘娘肚子裏的是五皇子的轉世，可見重視程度非同一般。”

  聽著孫淼的話，黎若的心思逐漸沉重下來。

  皇家期盼一個皇子，而宮裏的子嗣本就稀少，李容嫣這一胎自然是被所有人都盯著。

  “小若，你現在可明白了，為何太後娘娘對你這麽嚴苛？”孫淼歎了一口氣，看著黎若，“如今被發現容嬪娘娘中毒，這可不是小事啊。”

  黎若沉默了一會兒，才幽幽的問道，“師父，你為何會覺得是太後娘娘嚴苛，而不是皇後娘娘？”

  “這宮中如果是為了子嗣而起的鬥爭，最容易引人懷疑的便是已經有了皇子的皇後娘娘和賢妃娘娘，可卻沒有人懷疑是她們對容嬪娘娘下的毒手。”黎若奇怪的問道，“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孫淼回憶起往事，感覺臉上更加滄桑了，而王珍好像也知道內情，眼睛微微垂下。

  “因為皇後娘娘和賢妃娘娘，已經不能再孕育孩子了。”孫淼又是一聲歎氣，“這是太後娘娘要求的，並且要她們許諾絕不會傷害後出的皇嗣，給她們二人承諾，不管新出多少個皇子，日後的太子一定是從三皇子和四皇子中決定出來，但是一旦發現她們傷害皇嗣，別說是三皇子或四皇子的太子繼承的機會，還會牽連家族。”

  黎若驚訝的問道，“太後娘娘為何要這麽做？”

  “在皇上還未登基之前，這一切都無所謂。可你也知道皇上是怎麽成為皇上的。”孫淼眸子閃爍，“為了擔心以後還會發生這樣的事情，那些嬪妃

  的家境殷實或是權重的，都被太後要求喝了去子的湯藥，終身不能在生。”

  “而三皇子和四皇子是在皇上未登基前就已經生下來了，太後認為皇後娘娘和賢妃娘娘已經有了皇子，不要奢求太多，便讓這二人起了表率作用，先喝湯藥。”孫淼眉頭皺起，這宮裏的是是非非太多了，“而皇上也應允，不會虧待她們二人。所以你會發現，皇上對皇後娘娘和賢妃娘娘，是極其厚待，一般一些小事，都不會責罰。”

  “而且太後娘娘也多次暗示，隻是希望皇室開枝散葉，但是太子會從三皇子或者四皇子中決定出來。”孫淼搖了搖頭，“可是，這不過都是權衡之術罷了。”

  黎若問道，“皇上和皇後娘娘好像關係不和，難道也和這個事情有關？”

  “這事就要從這裏說起了。”孫淼把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訴黎若，“皇後娘娘的母族段家，見後宮一直無所出，在兩年前曾提出過立太子的事項，而三皇子得到了不少大臣的擁護。段家本就是馬背上的功臣，在當年助皇上登基起了很大的助力。但是如今皇上正值壯年，又怎麽肯早早的立下太子，心裏對段家起了隔閡。”

  “皇後娘娘發現段家做錯了事情，但是皇上並未說什麽，對她還是一如既往的寬待，實際上卻是暗中收集了段家犯的錯事。”孫淼說道，“立太子一事風波才平息了不久，段家就被人上奏屯私兵！”

  “段家是將軍世家，又屯私兵，被指控為存了謀反之心，意圖擁立三皇子為皇！這可真是犯了大忌，皇上龍顏大怒當場便下旨，將段家上下三百口人全部入獄！這謀反之罪是要株連九族的，皇後娘娘知道這件事後，不吃不喝跪在太和殿多日為段家求情，暈過去幾次，聲淚俱下的喊著段家並未屯私兵，更無謀逆之意。可皇上依然拒不見皇後娘娘。”

  “段家家主，也就是皇後娘娘的父親段將軍，

  在大牢裏尋死要見皇上。段將軍畢竟是皇後娘娘的父親，一日未判刑，都是皇上的老丈人，牢獄不敢隱瞞，忙上報至太和殿，才換來了一次請罪的機會。”孫淼眉頭蹙起，“他並沒有說情，看著又一次昏迷過去的皇後娘娘，他跪在地上請皇上不要株連九族，所犯之錯，由他們這一房承擔，放過其他叔侄。而皇上則是看在皇後的份兒上，同意了此事。”

  當初段華安暈倒幾次，都是孫淼去接診的，在太和殿裏發生的事情，孫淼比許多朝臣都要清楚。而段將軍並未澄清所為的謀反之事，想必是知道這是不可能澄清的，皇上鐵了心要給段家折翼。

  這些事情孫淼想得到，段將軍縱橫沙場多年，又陪同君廷煒征戰，豈會不知道君廷煒的意圖呢？

  段家已經出了一個皇後，又生了一個皇子，不僅如此，皇子的外家還手握重兵。君廷煒生性多疑，又怎麽會放過段家？

  黎若忍不住捂住嘴巴，“所以，皇後娘娘一家........”

  王珍輕輕摸了摸黎若的秀發，等著孫淼講完後半段。

  “是的，皇後娘娘昏迷了兩日，醒來的時候，她的血親都已經死了。還包括了皇後娘娘極為疼愛的小弟弟，死的時候才十六歲，剛剛跟著九王爺在邊疆立功回來。還未來得及論功行賞，就已經死了。”孫淼心裏亦是沉重，他跟隨多朝皇上，知道帝王無情，但是為了自己的帝位，不過是一個立太子的提議，就這麽殘忍的報複。

  “這件事雖然是打擊的皇後娘娘和段家，可實際上也是殺雞儆猴。而皇後娘娘在此後便與皇上貌合神離罷了。”孫淼終於把這件事說了完整，額間的皺紋顯示著蒼老的痕跡，“太後娘娘知道段家出事後，對皇後和三皇子極為關照。而皇後娘娘就算為了三皇子的未來，以及段家其他的分支，她都不會對容嬪娘娘肚子裏還未有定論的孩子下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