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晴絲慢慢止了哭。

  誰也不再說話，病房裏一下安靜下來。

  顧明敏偏著臉望著牆壁一角，心裏想的都是自己被調包的親生女兒。

  剛出生，他們都沒看上一眼就被人抱走送了人，輾轉於孤兒院之間，最後流落他鄉，小小年紀，喪生於大火中，怎麽想，怎麽心痛。

  “媽媽——”南宮晴絲覷著顧明敏的神色，小心的開口。

  顧明敏遲鈍地回頭，雙眼有些迷蒙地瞧著南宮晴絲，如果她的親生女兒還活著，也有這麽大了，長得也應該會很漂亮，就像……腦海裏莫名冒出梁永希的樣貌。

  應該長得就像梁永希那樣吧。

  南宮晴絲轉頭看一眼南宮淩旭，南宮淩旭上前安撫地握了握她的雙肩，彎腰，湊到她耳邊低語，“放心，爸爸媽媽還是愛你的。”

  南宮晴絲悄然吸一口氣，這才開口：“媽媽，我跟二哥今天想去慈安寺為姐姐祈福，也為爸爸媽媽祈福，媽媽您有什麽話想轉達給姐姐，我們幫您說。”

  顧明敏心下一軟，緩緩轉過頭注視著細聲細氣的南宮晴絲，沉默了許久才開口：“不用了，你們有這份心就很好。”

  南宮晴絲搖頭，“不，我最對不起的就是姐姐了，我會為此愧疚一輩子，怎麽祈禱都不為過，我跟二哥一定會去的。”

  顧明敏聽著，心下更為動容，“你知道就好，這些……也不能怪你。”

  畢竟隻是蔣涵一個人的貪念，尚在繈褓中的晴絲，何錯之有？

  聽到說不怪她，南宮晴絲心裏高興極了，麵上卻仍是一副愧疚之色，她想彌補，便格外關心顧明敏，並表達歉意和愧疚。

  “好了，你們先走吧，待會你們父親就會回來，我擔心他看見你們生氣，又惹出事端來。”

  南宮晴絲和南宮淩旭對望一眼，乖巧地起身，離開。

  ……

  盡管有心理準備，但真正看到一錘定音的鑒定結果時，南宮闕仍然腦袋裏嗡了一聲，整個人都變得凝重壓抑起來。

  他捏著報告書，坐在醫院走廊的椅子上發呆，腦袋裏好像想了很多事，又好像什麽都沒想。

  他一直呆坐著，完全忘記了時間。

  顧明敏在醫院裏左等右等，等不到他人回去，覺得奇怪，便來找他，看到他枯坐在走廊一角，臉上滿是蒼白和死灰之色，驚得她連忙走近他，“闕，你怎麽了？”

  她連問了幾聲，南宮闕才慢慢轉動眼珠子，反應過來，他眼神呆滯地看向顧明敏，好半天才反應過來，“明敏……”

  顧明敏被他這樣嚇住了，抽走他手裏拿著的報告來看，看到結果那一欄，心裏也跟著一痛，“事已至此，我們再怎麽傷心難過，那個被調包的孩子也回不來了……這是蔣涵的錯，也不能怪晴絲，我們……”

  她安慰著南宮闕，可這話，怎麽聽都很蒼白。

  南宮闕並沒有因為她的安慰而臉色好了一些，相反，臉色反而更加灰白起來。

  顧明敏被他這個樣子嚇壞了，坐到他身邊抱住了他的胳膊，“你怎麽了？”

  南宮闕僵硬地掉頭看她，“晴絲不是我們的親生女兒，就不能嫁入戰家了。”

  顧明敏疑惑地挑眉，晴絲不是他們親生女兒這件事沒幾個人知道，遠在M國的戰家更不可能知道，為什麽就不能嫁入戰家了？

  她想問，還沒開口，南宮闕忽然臉色發紫，呼吸困難起來。

  “闕，阿闕，你的藥呢？”她在他身上一直摸，摸到藥立即倒出三粒塞到他嘴裏，他咽下去後，症狀卻仍然沒有好轉，顧明敏慌得大喊醫生。

  醫生來後，第一時間把南宮闕送進急救室急救。

  南宮淩旭和南宮晴絲剛出醫院沒多久，兩人感覺都像打了一仗一樣，坐進車裏後，在這獨屬於他們兩人的私密空間內，立即迫不及待地抱在一起，唇貼到一起，難分難解起來。

  片刻後，兩人都氣喘籲籲起來，南宮晴絲緊緊摟著淩旭的脖頸，“二哥，媽媽重新接受我了，是不是？”

  南宮淩旭寵溺的低笑，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對，母親一向疼愛你，生過氣後，當然還是愛你的。”

  南宮晴絲吸了吸鼻子，無比慶幸地笑了起來，“通過媽媽這一關，還有爸爸那一關。”

  “爸爸小事上都聽媽媽的，放心吧，沒事的。”

  “嗯，那我們現在去慈安寺吧。”

  兩人商量著正要出發，卻接到了顧明敏打來的電話，讓他們回醫院。

  顧明敏見到兩個孩子來了，心下大定。

  南宮淩旭上前，一把扶住她，“媽，爸怎麽樣了？”

  顧明敏指了指手術室，“還在裏麵搶救。”

  南宮淩旭臉色一沉，南宮晴絲也緊張起來，兩人伴在顧明敏身邊，一直在安慰她。

  三個小時後，主治醫生走了出來，“幸好搶救及時，手術很順利，放心吧。”

  聽到醫生肯定的答複，幾人頓時鬆了一口氣。

  這下子，換成顧明敏照顧南宮闕了。

  南宮闕被轉移進病房後，南宮淩旭問：“母親，父親怎麽會突然發病？”

  顧明敏心下也有疑惑，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但見老伴臉色發白地躺在病床上，她心疼得很，心裏難免有氣，“還不是因為你妹妹，這種事換做哪個父母能接受的了？”

  南宮淩旭和南宮晴絲臉色難看起來。

  兩人的關係還藏著沒說，這要是說出來，對他們的衝擊力會更大。

  南宮淩旭心裏不免有些猶豫起來。

  南宮晴絲看出他的猶豫，牙齒緊緊咬著唇瓣，這會兒，說什麽都不合適。

  “媽，我去給你買午飯。”淩旭出聲，他看向晴絲，晴絲輕輕搖頭，“我留下來陪著爸媽。”

  兩人都殷勤伺候著，要是再苛責倒顯得他們不近人情。

  南宮淩旭走後，顧明敏看了看晴絲，忽地對她說：“晴絲，雖然你不是我們親生的，可我們一直也不知道，一直都拿你當親生女兒對待，以後也會這樣，”她話鋒一轉，接著說：“戰家那邊，無論如何你都要嫁過去。”

  她以為南宮闕是擔心晴絲還不肯嫁過去，因此趁著這會兒，把話跟她說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