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獵人(一)
作者:水生三月      更新:2020-10-18 10:25      字數:3430
  清晨六點,位於浦江市東北角的市北森林公園內已經聚集起了不少前來早鍛煉的老年人。一位年近七旬,有著一頭灰白相間短發、上穿寶藍色短袖t恤衫、下著灰色運動長褲、腳蹬白色帆布運動鞋的老婦人,正沿著長石條鋪成的小徑向密林深處走去。在天朗氣清、鳥叫蟲鳴的環境中,老婦人一邊悠閑地散步,一舞動地雙臂,並有節奏地擊打雙掌。

  輕快的步伐、矯健的身姿、挺拔的背影令這位老婦人看上去比實際年齡年輕許多。然而,令她意想不到的是,自她步入這片樹林起,一道鬼魅的黑影便悄悄尾隨著她,並亦步亦趨地跟著她的步伐慢慢步入密林深處。

  老婦人依舊不緊不慢地散著步。此時,在她的右手邊出現了一把長椅。她似乎有些乏了,想過去坐下休息會兒。於是,她逐漸放慢腳步向長椅走去。在她身後,那抹如影隨形的黑影悄無聲息地隱入了右手邊的樹林中。老婦人在長椅上坐下,黑影繞到她身後;老婦人調整著呼吸,黑影舉著一塊如成人巴掌般大小、表麵凹凸不平的石塊;老婦人吸氣呼氣,黑影一步一步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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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月19日清晨

  市北森林公園位於浦江市江北區,是以森林為主要特色的公園,占地麵積970餘畝,設有東、南兩個主要出入口。園內種植有200餘種樹木,45茂盛的植被為這裏帶來了清新的空氣,也在每天清晨吸引了眾多老年人來此鍛煉健身。

  清晨7點15分左右,一輛警車忽閃著警燈快速駛向市北森林公園的南入口。公園門口的保安見到呼嘯而來的警車,一臉見怪不怪的表情,未加阻攔,任其呼嘯著駛入公園內。這已經是這天早晨駛入市北森林公園內的第四輛警車了。

  警車停在一片密林的入口處。這裏已經拉起了警戒帶。刑事技術方麵的工作人員正在警戒帶內圍出來的一片區域裏勘察現場。警戒帶邊上則圍滿了密密匝匝的人群,有的人探頭探腦,試圖向在場的民警打探消息;有的人交頭接耳,低聲交換著自己掌握到的情報;還有的人則向身邊眾人高聲宣揚著不知從何處打探來的小道消息。

  黃方圓,一位年逾五十、在公安一線崗位上奮戰了近三十個年頭,現如今仍活躍在市北派出所刑偵崗位上的老偵查員、老警長,迅速從警車上下來,穿過圍觀的人群,走向一旁停著的救護車。

  救護車的一側站立著三名男子,其中一人身著製服、佩戴著警用裝備,正是最先到場的接警人員。另外二人雖也身著製服,但未佩戴警用裝備,顯然是臨時調配來增援現場處置的民警。神情嚴峻的三人正密切關注著救護車內的一舉一動。距離三人稍遠處的救護車另一側,另一位接警民警正背對著眾人,用對講機向江北區公安分局指揮中心匯報現場情況。他的身邊還站一位年逾花甲的老婦人。

  “現在是什麽情況?”黃方圓走上前,詢問救護車邊的三人,並向救護車內張望。

  救護人員已完成了先期的現場施救,準備將傷者轉移到附近的醫院。

  “老黃,來的這麽快。”接警民警很驚訝於黃方圓的快速到達。

  “昨晚搞突擊清查行動,一直整到淩晨2點多。今天不是還要值班嘛,索性睡在單位不回去了。”黃方圓無奈地搖搖頭,“這一覺睡下還不到四個小時就被崔所叫醒,說是森林公園這邊又發生了敲頭傷人的案子,讓我來現場一趟。我年紀大了動作慢,就讓組裏這兩小子先過來了。”黃方圓邊說邊指了指接警民警身旁的兩位年輕人,一臉欣慰地繼續說道,“這兩人工作起來也是真拚。昨晚跟著我一起睡在了所裏。”

  “強將手下無弱兵嘛。”接警民警附和道。

  黃方圓不再閑扯,回歸正題道:“先說說現場的情況吧。”

  接警民警立即恢複了嚴肅的神情,說道:“根據隨身攜帶的證件顯示,傷者名叫花萬全,男性,72歲,本市人。根據法醫的現場初步判斷,傷者係後腦遭石塊敲擊造成短暫的休克性昏迷,目前暫無生命危險。我們在現場發現一個麻布材質的手提袋,推斷應該是傷者所有,裏麵除了一瓶水和一把傘外沒有其他物品。”

  接警民警停下來,翻看起了手中的執勤記錄本,須臾後才繼續說道:“半小時前,也就是6時45分許,我們接到報警,說是有一老人倒在了市北公園裏,就立即趕來現場。公園比較大,我們一開始沒找到在哪裏。費了一些周折才聯係到報警人,然後找到了這裏。”

  接警民警指了指遠處被警戒帶圍起來的一片區域。黃方圓向著他手指的方位望了一眼,點了點頭沒有發表任何意見,示意那名接警民警繼續說下去。

  “我們趕到現場後,發現傷者倒在這條小路邊上的樹叢裏。當時周邊圍了許多看熱鬧的群眾,為了保護現場,我們立即用警戒帶將這裏隔離了出來。然後尋找到了最初的報警人向其詢問情況。她倒是很老實,沒有離開現場,一直在原地等候我們的到來。”接警民警又伸手指向邊上與另一名接警民警站一起的老婦人。

  “有沒有詢問過報警人的基本情況?”黃方圓提問道,“還有,她是如何發現傷者的?”

  接警民警再次翻看了一下手中的執勤記錄本,一本正經地回答道:“初步詢問過了,老太太姓蔣,家就住在公園附近,她每天早上都會來這裏鍛煉,而且每次都會到這片林子裏來打木蘭拳……”

  “我來的時候,看到進入樹林之前有一塊空地,大多數人都集中在那裏鍛煉,她為什麽要一個人進到這裏來打拳?”黃方圓打斷了接警民警的匯報,漸漸皺起的眉頭,似乎昭告著他的刑偵雷達已經啟動。

  “這個問題我們問過她。她說打拳需要安靜的環境,樹林前的空地上人多嘈雜,她沒有辦法集中精神。”

  黃方圓頷首,對於接警民警細致的先期詢問感到滿意,並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她還有個習慣,就是每次鍛煉前都會把隨身攜帶的包掛在那棵樹的樹枝上。”接警民警這次指向了身邊不遠處的一棵矮樹,解釋道,“在這裏鍛煉的老人似乎都有這個習慣,喜歡把包掛在矮樹枝上。”

  “把包放地上的話,他們彎腰拿取物品十分不便。”黃方圓低喃著,對於老人家的這種行為表示了充分的理解。

  “是的。”接警民警隨口附和了一聲後,接著道,“報警人掛包的那棵樹距離傷者倒下的位置僅2米,她就是在掛包時發現的傷者。不過由於過度驚嚇,她當時沒敢靠近傷者,而是選擇直接跑去找人報警。”

  待接警民警敘述完畢後,黃方圓接著問道:“報警人發現傷者前後有沒有看到其他人到過或離開現場?”

  “我們也問過她這個問題。報警人說她發現傷者時,附近除了傷者就隻有她一個人。之後她跑去找人報警,好多在附近鍛煉的人得知消息後都圍過來看熱鬧,這中間是否有人進入或離開現場就不得而知了。”

  “再設法尋找一下目擊證人,弄清楚除了傷者和報警人外,今早還有沒有其他人進出過這片樹林?”

  接警民警點了點,並認真地在執勤記錄本上記錄著。

  “對了,傷者家屬聯係過了嗎?”黃方圓繼續問道。

  “通過傷者的身份信息,我們隻查到他家裏的電話。剛才我們試圖撥打該電話號碼聯係其家屬,但電話始終無人接聽。”

  “好的,把傷者的家庭住址和聯係方式給我,一會兒我派人上門去走訪一次。”黃方圓從接警民警手上接過寫有傷者基本信息的紙條,拍了拍他的手臂,道了聲“辛苦了”。

  “你們兩個去傷者家裏走訪一次吧!”黃方圓一轉身將紙條轉遞給了邊上的兩位年輕人,指示他們立即去聯係花萬全老人的家屬。

  對傷者和現場情況有了基本的了解後,黃方圓向著被警戒帶隔離出來的那片區域走去。

  一位約莫三十來歲、的男子正蹲著身子,拿著單反相機對著地麵拍攝著照片。當他聽見背後有人正在靠近時,迅速原地轉身。在看見來人是黃方圓時,立即起身迎了上去。

  “老黃。”

  “小嚴。”

  兩人隔著警戒帶互相握了握手。

  “有沒有什麽發現?”黃方圓沒有過多的寒暄,直接切入正題。

  那個被稱為小嚴的刑事技術人員神色暗淡地回應道:“我們在傷者的身邊發現了一塊帶血的石頭,初步判斷,打傷傷者的便是此物。另外,我們還發現了幾枚鞋印。不過由於現場是公共區域,來往的人員比較多,這幾枚鞋印的作用估計不大。除此以外,暫時沒有發現更多的線索和可疑痕跡。”

  “要想在這種人員往來較多的公共區域內獲取關鍵性線索的可能性並不大。”黃方圓附和了一聲,隨即伸出手再度與對方握了握手,“幸苦你們了,回頭再聯係。”

  救護車載著傷者正要離開現場,黃方圓見狀趕緊對接警民警囑咐道:“一會兒崔所他們就到了,這裏交給你們繼續處置。我跟著救護車前往醫院,了解一下傷者的傷勢情況,看看他什麽時候能醒來接受我們的詢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