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邂逅往昔(九)
作者:水生三月      更新:2020-08-17 21:29      字數:2625
  “就算是他爸爸造成了你爸爸的死亡,你大伯要恨的那個人也該是他爸爸,而不該遷怒到他的身上。”黃莉莎有些替許眾輝打抱不平。

  “我大伯的確是因為他爸爸的緣故而遷怒於他,但並不僅僅是因為那起交通事故。”此刻車廂內安靜極了,隻有安心的聲音在緩緩流動,“就在那起車禍前,我們家正麵臨著一場破產危機。剛才我也說過,我爸媽離婚後,我爸就遭遇到了嚴重的資金問題,’安心之選’連鎖餐飲被迫倒閉。這其中固然有我爸不善經營的問題,但最主要的原因是那些原本用於店鋪周轉的資金都被眾輝的爸爸盜用了。這是我大伯在做資產清算時才發現的,他說要是當時我媽沒有和我爸離婚的話,或許就不會發生這種事了。”

  “為什麽這麽說?”黃莉莎困惑道。

  “我媽本身也學過一些財務方麵的知識,她對賬目管理很在行,別人要想在她眼皮底下動手腳基本不太可能。可是,自從她和我爸離婚後,便再沒有人來監管那些賬目,別人想在賬目上動手腳就變得輕而易舉。”安心頓了頓後,又補充道,“除此之外,我爸媽在離婚時進行過財產分割,我媽從我爸這兒帶走了一大筆資產,這也是導致我爸在遇到財務危機時沒有多餘的資金可以周轉的主要原因。”

  “你心裏是不是一直在責怪你媽媽呀?”黃莉莎說話時口氣謹小慎微,一改之前大大咧咧的作風。

  “要說一點責怪都沒有,那是不可能的。我剛從我大伯那兒得知這些信息時,我甚至一度很恨她。我覺得要是她不和我爸離婚,我爸就不會遭遇資金短缺的困境,他不缺資金也就不會深夜跑去找我大伯,他不去找我大伯也就不必著急往回趕,他不急著趕回家也就不會遭遇車禍,他不遭遇車禍也就不會去世,他要不去世的話至少我現在身邊還能多一個至親至愛之人的陪伴。這一切就好比是一個連環套,我媽是最初的那一環,因為她的脫節,我家最終上演了一場悲劇。”

  “不管怎麽說她畢竟是你媽媽,你不能太計較的。”黃莉莎安慰道,“再說,她也已經故去了,你就原諒她吧!”

  “是啊!或許,這就是老天爺給她的懲罰吧!”

  “如果是這樣的話,你大伯就更不應該恨你姐夫了。所有的一切都與他無關,他是無辜的。”黃莉莎又將話題繞回到了許眾輝身上。

  “他大概是覺得’有其父必有其子’吧!”

  “這就有點不講理了。”

  麵對黃莉莎憤憤不平的指責,安心不置可否。

  “你姐夫是不是長得特別帥?”

  黃莉莎沒頭沒腦地忽然來了這麽一句,安心有些莫名,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接口。然而,車內的另兩人似乎並不打算放過這個問題,正豎著耳朵靜待她的回答。

  “還好吧!”安心勉為其難地開口道。

  “我覺得一定不是還好,而是非常好的程度。那人肯定很帥,否則你姐怎麽會不顧被你大伯趕出家門的境遇,也要死心塌地地跟著他呢?”黃莉莎猶自不信。

  “其實安然是個挺可憐的人。”

  安心前言不搭後語地來了這麽一句,黃莉莎和葛斌一時間麵麵相覷,不知所謂。

  安心向另兩人緩緩道出了安然父女二人糾葛的原委“安心的媽媽在她五歲時就去世了,大伯也在這一年拋下她南下謀生去了,她等於是在沒有爹娘的環境裏長大的。雖然,我爸媽待她如我一般,可畢竟隔著一層肚皮,總還是有些親疏的。再加上,我爸頂替大伯接手了我爺爺的產業後整日裏忙忙碌碌,家裏時常就隻有我和安然兩人,我能感受她內心的孤獨。她是個缺愛的人,很渴望他人的關愛,一旦遇到一個願意關心她的人,她便會對那人掏心掏肺。何況,在她內心深處對大伯又何嚐沒有怨恨呢?在逆反心理的作用下,大伯越是反對的事,她越是要去做。兩個倔脾氣碰到了一起,誰也不肯做出讓步,不知不覺間,便鬧到了不可收拾的境地。”

  “可是現在你姐姐生病了,而且已經到了臥床不起的程度,你大伯難道打算就這樣將她丟在那破屋子裏不管不顧了嗎?”黃莉莎有些氣憤。

  “大伯並沒有那麽狠心,他隻是拉不下臉,不願主動服軟而已。”安心進一步解釋道,“安然生病後各種就醫費用都是由大伯出的,他還給安然請了一位住家保姆,二十四小時地伺候她。隻是,這位保姆也真夠慘的,照顧安然不到一年時間就離世了。”

  “她怎麽了?”

  “半年前的一個清晨,她在去菜市場的路上遭遇歹徒的襲擊,被搶掉一對耳墜子不說,還送了性命……”

  “等一下,你說的那個案子不會就是之前鬧的沸沸揚揚的’敲頭案’吧?”黃莉莎打斷了安心的敘述,好奇地問道。

  安心想了想,頷首道“應該是那個案子。”

  “真是無巧不成書啊!”黃莉莎拍著手,興奮地嚷道,“你知道這案子是由誰經手偵辦的嗎?”

  安心不太明白黃莉莎為什麽要問自己這麽奇怪的問題,剛想出聲反問回去,卻不經意地窺見到了葛斌不太自在的麵部表情,瞬間便明白了過來。

  “難不成是葛斌?”安心故作驚訝地問道。

  “可不?你說巧不巧?”黃莉莎才問完,忽覺不對,“不對呀!你肯定已經知道了是吧?你們在這個案子裏一定見過麵了,對吧?你們是故意瞞著我,在我跟前演戲吧?”

  “沒有,沒有,我是真不知道。”安心一臉誠懇地回應道,“今天也是我們畢業十年後的頭一次見麵。”

  “姑奶奶,我是有多大的膽子敢在你麵前演戲啊?我不要命啦!”葛斌也趕緊澄清道。

  “你們當時查找被害人社會關係時沒有找過安心嗎?”黃莉莎這是在問葛斌。

  “安心又不是被害人的直接關係人,我們怎麽會去聯係她呢?”葛斌有些好笑地反問道。

  “可你們一定會聯係安然,向她詢問保姆有關情況的吧?那時候安然臥病在床,無法回應你們,你們肯定就要去聯係她的其他關係人,怎麽會沒有聯係過安心呢?”黃莉莎仍舊一副不解的口吻。

  “那時候的安然病情還沒有那麽嚴重,生活基本可以自理,還可以外出走動。”安心在一旁補充說明道,“而且那時候我人在國外,就算警方來找我,一時半會兒我也是回不來的。”

  葛斌思索了一會兒後,肯定了安心的說法。

  “我們通常隻會聯係被害人的直係親屬,隻有在無法聯係到直係親屬的情況下才會涉及到其他社會關係人。更何況當時聯係被害人家屬的工作是被交給了社區民警去完成,我們的全部精力都放在了追查犯罪嫌疑人的線索上了。”

  “保姆出事後,安然病情加重,難道是因為無人照料的緣故?”黃莉莎又開始了毫無根據的揣測。

  “不是,保姆出事後,眾輝立馬新找了一位保姆來補上。”安心出聲解釋道,“安然之所以病情惡化,完全是她自身的原因。”

  “也是個紅顏薄命的可憐人。”黃莉莎不甚唏噓。

  隨著黃莉莎的一句感慨,車廂內的氣氛頓時低落了起來。三人各自想著心事,都不再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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