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陽城陰雲(二十)
作者:水生三月      更新:2020-07-29 20:54      字數:2632
  劉盼成趕到新城區派出所時尚不到九點,法醫正在勘查屍體,刑科所的人員正在現場取證。出於對案發現場的保護,劉盼成等人並未立即上去四樓,而是在二樓的會議室裏等待。

  “第一個發現劉所被害的那個阿姨呢?”劉盼成向身邊的曲副所長詢問道。

  “那個阿姨正在一樓做筆錄。”曲副所長的心情顯然也不太好,甕聲甕氣地回答道。

  “她一定被嚇壞了吧?”劉盼成強自鎮定地繼續問道。

  “是有那麽點。”曲副所長心不在焉地應付道,“別說她了,我都嚇壞了。一上班就聽到這種噩耗,我這顆心髒到現在還在’噗噗’地跳個不停。”

  “心髒’噗噗’跳是正常的,要是不跳,你才應該感到害怕呐!”王奎揶揄道。

  “你說我們所今年是不是犯太歲啊?這事怎麽一件接著一件的出啊?而且件件都是要人命的大事。”曲副所長舉止誇張地抬起手腕,裝腔作勢地擦著額頭上的冷汗。

  “回頭等她做完筆錄,讓她到這兒來一趟,我想和她談談。”劉盼成直接忽略了曲副所長那些喋喋不休的抱怨,開口命令道。

  “好的。”曲副所長依舊敷衍地回答著。

  “上麵什麽時候能好?”劉盼成不再搭理曲副所長,而是詢問起了身旁的王奎。

  “我剛上去問過了,估計還得再等半小時左右。”王奎恭恭敬敬地回答道。

  “目前為止他們有什麽收獲嗎?”劉盼成嗓音艱澀地問道,“盼能——劉所的致死原因現在能判斷出來了嗎?”

  “多個重要器官被利器刺穿……”王奎停了下來,重新調整了一下情緒,方才道,“凶器很鋒利,心髒、脾髒和肺都被刺穿了,到底哪一處是致命傷,目前尚無法判斷。”

  “都刺穿了?”一旁的曲副所長驚叫出聲,“可是現場並沒有什麽血跡啊?”

  “嗯。”王奎望著他,耐心地解釋道,“因為凶器很鋒利,快速刺入又快速拔出,傷口周邊的肌肉瞬間收縮,血液都被堵在體內,因此現場並沒有太多的血跡。”

  “天呐!這人下手太狠了吧!”

  王奎丟下猶自驚歎著的曲副所長,轉而對劉盼成說道:“刑科所的人在現場提取到了一枚腳印……”

  劉盼成瞬間恢複了犀利的眼神,直直地逼視著王奎,問道:“是發現了破案的關鍵線索嗎?”

  “是否是破案的關鍵,現在還不好說。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這枚腳印肯定不是出自劉所的。”

  “怎麽說?”

  “留下這枚腳印的人有著一雙大腳,起碼有45碼到46碼。”

  劉盼成的瞳孔驟然一縮,暗自嘀咕道:“45碼以上的大腳……”

  “劉隊,我懷疑殺害劉所的凶手很可能和搶劫運鈔車的是同一夥人。”

  劉盼成聽聞後,不置可否地低頭思忖著。

  “45碼以上的大腳也不算罕見,未必就能認定是潘旺的。何況這個潘旺到底是個什麽情況,我們到現在也沒有摸清楚。且不說他的腳大不大,就算他是大腳,也未必能確定運鈔車劫案就是他做下的。”劉盼成定定地看著王奎,狐疑道,“如果非要懷疑這腳印是潘旺的,是他殺了盼能,那麽他的動機是什麽?他又是如何突破派出所的重重關鎖,進入到四樓的所長寢室內的呢?派出所的大門有被撬過的痕跡嗎?現場有打鬥的痕跡嗎?”

  王奎思索了一下,回答道:“這個我沒具體問。我怕打擾刑科所的人工作,不敢多問。不過,目前來看派出所的門應該都是完好無損的,反正沒有人來反應過鎖有損壞。至於案發現場,就我目測到的情況來看,還是比較整潔的,不像有打鬥過的跡象。還有……”

  “有情況就直說,不要吞吞吐吐的。”見王奎欲言又止的樣子,劉盼成不耐煩地催促道。

  “就連法醫都沒有在劉所身上找到反抗撕扯的痕跡。”此刻,王奎似乎才意識到案發現場的不尋常,“劉所身上的衣物很規整,皮膚上也沒有任何其他外傷。劉所是在沒有采取任何反抗舉動的情況下被人殺害的,而且處處都是致命傷。這人擺明了就是要致劉所於死地呀!難道這是仇殺?凶手是劉所認識的人?”

  “這倒是能解釋得通。”一旁的曲副所長忽然插嘴道,“據昨晚一同值班的同誌反應,在他們值班的這段時間內,即沒有看到有陌生人進來過派出所,也沒有聽到任何打鬥或是爭執的聲音。若是陌生人出現在派出所內的話,以劉所的性格,他是肯定要查問一番的。那樣的話,所內應該會有人注意到他們。”

  “有道理。”王奎點頭認同道,“所內值班人員沒有見到陌生人出入,說明凶手很可能走的是派出所的後門。而後門,一般在下班後都會關閉。凶手能如此輕車熟路地摸到後門,肯定事先得到了他人的指點,再加上他是直接上的四樓,沒在其他辦公區域逗留,上了四樓後又是直奔劉所的寢室,可見這人的目標很明確,就是衝著劉所來的。”

  久未出聲的劉盼成,此刻再度發聲:“能確定凶手沒有到過其他辦公區域嗎?”

  “有待進一步勘查。”王奎猶豫道,“目前沒有在其他辦公區域發現有人進入過的痕跡。”

  “現場有發現遺失物品嗎?盼能的隨身物品都在嗎?”

  “您懷疑是入室搶劫嗎?這不太可能吧?那人是瘋了嗎?連派出所都敢上門來搶了?”曲副所長語帶嘲諷地說道。

  “這有什麽不可能的?”劉盼成厲聲反駁道,“前兩天不是還有人搶了運鈔車嗎?案發前我們又有誰會想到有人能膽大包天到去搶一輛運鈔車呢?可是現在這樣的事不是也發生在我們眼前了嗎?現在無論這個案件是基於什麽狀況發生的,對我來說都不會覺得有什麽不可思議的。”

  曲副所長被劉盼成嗆得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的,立刻識趣地閉上了嘴。

  “指紋方麵有什麽發現嗎?”劉盼成不再理會曲副所長,繼續和王奎攀談起來。

  “有提取到幾枚有效的指紋,不過要等拿回分局比對過後才能有結果。”王奎如實回答道,“至於方才提到的財物損失方麵,目前沒有發現有什麽東西丟失。劉所的錢包、手表等貴重物品都在寢室內。”

  劉盼成聽後再度陷入沉思,不再言語。

  不一會兒,刑科所的人員來到二樓會議室,告知劉盼成等人,他們的現場取證工作已經結束,其餘人員可以上樓查看情況了。

  “劉隊,你要不要去看看劉所?”王奎謹慎地開口詢問道。

  劉盼成猶豫了,他站在樓梯口畏縮不前,他不知道自己該如何麵對弟弟的屍首。那種既害怕會見到慘不忍睹的畫麵,卻又渴望見上最後一麵的複雜心情正在折磨著他。他的心中猶如正在被千萬隻螞蟻啃噬般隱隱作痛。他第一次發現自己竟是如此膽怯之人。

  正在劉盼成踟躕不前的時候,裹著劉盼能屍首的屍袋被人從樓上抬了下來。抬屍之人見是劉盼成,立即止住了腳步。

  劉盼成呆望著屍袋,幾度伸出去手,又幾度縮了回來。

  最終,劉盼成狠了狠心,冷冷地開口道:“先辦正事吧!我們上去看現場。”

  說罷,頭也不回地徑直走上了樓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