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黑如同一條破麻袋一樣的被甩了出去。

  它的身體狀況很不正常，肚子鼓脹著，綠色的花紋爬滿了它的表皮，看上去像是一顆隨時會爆炸的炸彈一樣。

  “為什麽！為什麽！這隻不過是一個卑賤的低武位麵而已，為什麽！”

  巨獸的萎靡不振徹底激怒了葉晨。

  “為什麽！你隻不過是一個最卑賤的低武人類而已，為什麽你可以得到我得不到的一切！”

  機甲被提了起來，巨獸幽綠色的眸子像流動的血，看向了蘇盛晨的靈魂深處。

  蘇盛晨瞪大了眼睛。

  他看到了他的一切。

  看到了那個自己不敢想象的世界，看到了睥睨四方的巨獸種族，也看到了那個鎮壓一族的年輕人。

  “為什麽！”

  “我們做錯了嗎？”

  “我們經過無數次的廝殺與曆練，獲得力量難道錯了嗎？”

  “我們建立自己的勢力、奴役我們的奴隸錯了嗎？”

  “他們隻是一些弱者，弱者隻有依附強者才有生存的意義，難道錯了嗎？”

  “我們生而不同，我們追求我們想要的一切難道錯了嗎？”

  “明明你和我們是一樣的存在，為什麽、為什麽還要維護你那可笑而固執的正義？”

  “你口中的正義，隻不過是依存在你力量之上的冠冕堂皇！”

  蘇盛晨低頭看著自己的身體，他現在是一頭巨獸，擁有著幽綠色的身體，抬頭望天，看著一道淡漠偉岸的身影無能的狂吼。

  “可是，你說我錯了！”

  “你還要奪走我擁有的一切？”

  “憑什麽！為什麽！”

  那個偉岸的身影是一個年輕人，蘇盛晨單單是看著就感覺自己的心神一陣激蕩，他低頭淡淡的看著狂吼著的巨獸。

  一劍。

  金黃色的光芒落下，耳邊盡是同族們的哀嚎，它拚盡全力也隻不過能從這恐怖的攻勢下保存自己。

  “我恨你！我恨你！你隻不過是一個運氣好的人類小子而已，如果擁有這股力量的是我，我一定會統治整個世界！”

  蘇盛晨的意識受到了強烈感染，不自覺的感覺到憤怒和不甘起來。

  “宿主！宿主！”

  就在蘇盛晨即將迷失自己的時候，耳邊一陣陣呼聲響起，他猛地回神，頭部與駕駛艙撞擊了一下。

  “晨哥，你怎麽了？”

  葉苓語焦急的問道。

  “沒事。”

  蘇盛晨晃晃自己的腦子，想要把腦子中的東西甩出去，但是他越是用力，之前的畫麵就越是根深蒂固的駐紮。

  他忘不了那種無助與狂怒。

  他忘不了那毀天滅地的一劍。

  “宿主！”

  係統的聲音再一次響起，蘇盛晨一驚，動作下意識的一滯，沒有跟葉苓語配合好，對方一拳頭就轟到了胸口上。

  “警報，機甲損失率50。”

  機械提示音響起，蘇盛晨卻仍舊是渾渾噩噩的，他的眼睛之中，慢慢升起了綠光。

  耳邊有人在焦急的喊著自己，但是他卻聽不見了。

  他的意識，再一次被拉入了深不見底的深淵。

  這一次，他的麵前是一片廢墟。

  茫茫天地之間隻有他一個人的存在，他無助的奔跑，想要找到哪怕一個人。

  “有人嗎？”

  “有沒有人？”

  “回答我！”

  “我讓你們回答我！”

  在這裏，蘇盛晨心中的恐懼與暴戾被放大到了極致，他的情緒趨近於崩潰。

  突然，他停下了腳步。

  在他的麵前，是一台巨大的、殘破的機甲，紅色的塗裝是那樣的眼熟，那是······

  “葉子！”

  蘇盛晨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急迫過，幾乎是連滾帶爬的跑過去，身上因為摔倒而多出了幾道深深的傷口。

  終於，他來到了機甲上麵。

  找到了駕駛艙，他的心被高高提起，不斷的祈禱，不顧自己的疼痛，強行用自己的拳頭轟擊著大門，將它生生轟開。

  ————裏麵靜靜的躺著一具屍體。

  一具女孩的屍體。

  已經失去了體溫，冰冷而僵硬，頭上依舊套著戰鬥的頭盔。

  蘇盛晨感覺天都塌了，他感覺自己隻剩下了一具軀殼，靈魂不知道去往何方。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伸出來的手，顫抖著摘下了頭盔，他看到了她的眼神。

  怨毒！

  蘇盛晨一個哆嗦，往後倒退了好幾步，跌坐在地上。

  無論他怎麽躲避，葉苓語屍體上怨毒的表情卻如同附骨之疽一樣纏繞著他。

  為什麽？

  為什麽你沒有救我？

  為什麽？

  為什麽你會眼睜睜的看著我死在這裏？

  蘇盛晨捂住了腦袋，像是受傷的小動物一樣，將自己的身體蜷曲在一起。

  “對不起、對不起······”

  “對不起、對不起······”

  眼淚在臉頰上蔓延，蘇盛晨本以為自己無所不能，但是卻隻能用這種方式來發泄自己的情緒。

  一切都沒有了。

  國家。

  家人。

  愛人。

  自己所擁有的一切，自己所珍惜的一切，都化為了廢墟，在這片滿目蒼夷的大地上化為塵土。

  “你想擁有力量嗎？”

  一個聲音在他耳邊幽幽響起。

  蘇盛晨抬起了頭，眼神空洞又迷茫。

  “力量？”

  “因為你沒有足夠的力量，所以你失去了你所愛的一切。”

  “力量······”

  蘇盛晨一遍又一遍的重複著這個簡單的字眼。

  他根本就沒有注意到，自己眼前的畫麵再一次變化了，變成了一片幽暗的空間。

  在他麵前站著一個人，居高臨下的看著他。

  “葉晨？”

  “不，我是你，你也是我。”

  “我······是你？”

  “來吧，和我在一起，讓我給予你力量。”

  充滿誘惑的聲音響起，蘇盛晨順從的站起來，一步一步的走向前方的葉晨，任由他身上的綠光纏到了自己的身上。

  力量。

  我要力量！

  就算傾盡我的所有，我也要能夠戰勝一切的力量！

  “宿主！你清醒過來啊！”

  一個熟悉又陌生的聲音響起，蘇盛晨茫然的抬頭，他看到了一個虛擬的身影，從自己的大腦中出發，被綠光拖曳著往外拉。

  “宿主！”

  “不用多想，你隻需要靜靜的待上一會兒，你就會擁有你想要的力量，沒有人會是你的對手，你也能保護自己喜歡的一切。”

  葉晨的聲音輕柔，蘇盛晨的眼神迷蒙，剛剛凝聚起來的清明也消失不見。

  “宿主，你醒醒啊！大家都在等著你啊！”

  就在那道虛影即將被拉出腦海的時候，這句話像是炸雷一樣的響徹在他的耳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