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為什麽？”

  “塵兒，你看到它了吧？”中年男人打斷了莫塵，問道，“在雲霧中。”

  莫塵點了點頭：“瘦骨嶙峋，如同一幅毫無生機的骸骨，可一聲咆哮猶如九天驚雷……就像……就像……”

  “就像那天夜裏。”男人笑著補充，袖中傷痕依然鮮血淋漓。

  “你斷不可以為如此它就毫無威脅，被鎮壓千年仍有如此活力，一旦它掙脫束縛，開始吸食天地的靈氣，就現在來說……當世無人能敵。”

  “它到底是什麽？”這個埋藏在莫塵的心底的疑問，此刻終於要有了答案。

  中年男人的眼眸之中，流動起了過去的光景，“那是靈武山的起源。這也是一個，極少數人聽過的故事。”

  “天地玄黃，萬物而生。人生生不息，飛禽走獸孕育靈氣，終化作妖。人妖殊途，我們身處神州大陸，妖獸身處蠻荒天下，這座靈武山就是人類與妖獸的‘界限’。”

  “這本是兩個世界。可終有一日，貪婪的妖獸想要占領所有的地境，由妖獸之龍——青虯帶領，跨過‘界限’，人類生靈塗炭，奄奄一息。”

  “這個時候，靈武山的祖師爺橫空出世，與綠龍廝殺在了一起。那一戰讓山河破碎，天地崩塌，可謂驚天地泣鬼神。”

  “戰鬥的最終，綠龍被封印，祖師爺永遠長眠在了靈武山。妖獸群龍無首，很快被人類修士屠戮殆盡，隻剩下數支分流不堪入目，苟且在無人的森林斷崖等絕地。”

  男人一口氣說到這裏，轉而看向了莫塵：“這是廣為流傳的故事，可這並不是真正的版本！靈武山一小部分人，知道真正的‘事實’。”

  “事實是什麽？”莫塵心神振動，追問道。

  “那便是——祖師爺根本沒有贏！他不過以命為引，用秘術將綠龍鎮壓在了靈武山頂！這道封印術的效果持續一千年，祖師爺是想在一千年內找到一名更加強大的武修，徹底的殺死妖龍！當時的人類即將滅亡，除此之外，別無他法！”

  莫塵有些震撼了，又有些恍然，原來靈武山、原來這個世界還有這樣的過往。

  他突然意識到了重點，試探性的問道：“那麽師父，如今是多少年了？”

  男人豎起一根手指。

  “一百年？”

  男人搖了搖頭。

  “如今，已經整整一千年了。”

  莫塵被震驚的說不出話來。

  “我是一個有罪的人。我一輩子隻能做一個普通人。所以，這份未來的重擔，就落在了你的肩上。”

  “師父雖然不想你步入後塵，但如果為師一路嗬護、監管你成長，那麽你就永遠隻是溫室之花。所以無論你想做什麽，都去做吧，師父和你師娘、你師爺，一定會支持你。”

  “你記住，不要輕易的相信任何人！妖獸入中三境，溝通天地之勢，甚至可以化作人形。還有小部分的天才妖修，繼承父母的天賦，出生便如同人類的嬰兒一般無異，你此去影之森林，千萬小心。”

  張君恒目錄鋒芒：“最危險的不是強大的實力……而是可怕的陰謀。”

  “所以我認為，修武之人，最重要的就是心境。我就是因為心境不夠，才會被蠱惑了心智，修煉這天魔煉。最終導致了那幾十年前的生靈塗炭，那一場黑暗的罪魁禍首……是我。”

  “但我相信，塵兒你一定可以。”男人突然麵露微笑，一掃之前的嚴肅，看著莫塵。

  一旁的美麗婦人始終掛著溫和的笑意，她居住在這個狹小的竹廬，不離不棄的陪伴這個男人幾十年，這才是讓張君恒最過意不去的地方。

  莫塵沉默了幾息，並沒有開口，男人不能從他的神色上捕捉到什麽，問道：“塵兒，其實師父幾十年前走火入魔，失手殺了很多無辜的人，所以被囚禁於此，你若是心存芥蒂……”

  “不。”少年細細的消化著師父所說的一切，目光迥然，在聽到‘心存芥蒂’這四個字的時候，打斷了他：“師父，靈武山是為了保護人界、抗衡妖族而誕生，山上武修都是英雄，師父你因為天賦被妖族陰謀算計，也是受害者，何罪之有？”

  “不管發生什麽，我都站在師父這邊。如果全世界都認為你是錯的……那我就和這個錯誤的世界抗衡。”

  中年男人不再說話，更多的是說不出話來。

  少年聽到這些真相，前所未有的平靜，他從懷中取出一個朱紅色的瓷瓶，露出一個皎潔的微笑：“師父，你說，我有沒有煉丹的天賦？”

  男人看著這幹淨的笑容，他在靈武山百年光陰，從未有過如此弟子。

  “我的徒弟，自然是天賦異稟，樣樣都會精通的。”

  美婦在一旁聽了許久，輕聲一笑，然後“呀”了一聲，似乎是聞到廚房裏的菜肴過了火候。

  “你這是落雁砂，不常見的劇毒啊，從何而來？”

  莫塵撓了撓頭：“是我的一個朋友送給我的，她也用不到。”

  “什麽朋友送這個當禮物……”男人嘀咕了一聲，“今天你拿來的‘烈毒散’就是用這個做的，不過魔身並不需要以烈毒作為輔佐，我也不知道你的體質吃了這個會如何。”

  莫塵額了一聲，大致的比劃了一下：“具體就是和天香丸差不多，療傷的速度還要快數倍。”

  張君恒點點頭，去一旁的書櫃上翻閱良久，拿出四五本訂在一起的泛黃宣紙：“今日一夜，我也教不了你太多，這裏一本是我生平的丹道心得，你曆練的途中有時間便翻看閱讀。”

  說到這裏，男人有些窘迫，指了指竹廬旁的火煉室，“本來師父還有幾口不錯的丹爐的，都被宗門收走了，也沒什麽好送你的，隻好把我這貼身多年的儲物袋給你，品質還是那種最次級的，隻能用來裝些煉丹的材料……”

  莫塵哪裏肯要，連連推脫，可男人這下就急眼了：“這你還看不出來嗎，師父隻能是一個普通人，被宗門抓住了藏這種寶貝，遲早有一天還是要收去的。”

  看著那被武修稱為“空間物”的稀有寶貝，莫塵覺得鼻子一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