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個萬年不變的問題。

  會不會去打職業聯賽？

  陳唐其實很糾結——

  對於電競來說，職業聯賽的冠軍獎杯永遠是所有人的夢想。職業聯賽，才是一個喜歡電競的玩家，最終極的舞台。

  所以，陳唐內心裏，當然想去打職業。

  但是——

  他曾經是一名職業選手。

  他曾經稱霸國內，甚至一度離世界之巔隻有一步之遙。

  當年那件事，那場爭吵，那場關於冠軍和人性的爭論，這一年來一直在陳唐腦海中回放。

  當年他們五個少年，追夢無悔，從明珠打到燕京，從中國打到世界，他們擁有赤子之心。

  用韓信的台詞來說——到達勝利之前，無法回頭。

  但是，最後的總決賽，有人，回頭了。

  有人，赤子之心悄然變得沒有了。

  那一刻，陳唐忽然覺得，冠軍索然無味。

  那一天發生的事，給了他很大的陰影。隻要重上職業聯賽舞台，便還會遇到這樣的事情。

  他還沒有準備好，他不想現在就去打職業。

  “不會。”陳唐給出了目前階段自己的答案，“職業太累，我打遊戲隻為了消遣。”

  台上的五個大美女同時看向了他，下麵的觀眾也看著他。

  “職業太累——”

  這個小男生的語氣是那麽的蕭索，似乎曾經經曆過其中的痛苦一般。

  “謝謝你接受我的采訪，也祝你們在後麵的比賽一切順利！”基尼沒有繼續問了，她有一種錯覺，以後還有很多機會采訪這個小男生，“采訪的最後，感謝一下現場的粉絲吧。”

  陳唐接過話筒，鞠了一躬道：“謝謝大家來看我們比賽。”

  站起身，他一邊用眼睛掃視全場，一邊道：“也謝謝我的隊員，她們證明了女生也能打電競，也希望在後麵的比賽中，我們可以繼續進步！”

  他的眼睛忽然停住了，因為他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509宿舍的三個禽獸，王強、張新、孔笙擠到了最前麵，正齜牙咧嘴地朝著陳唐打招呼呢。

  “也謝謝我的朋友，謝謝他們平時對我的關心。”陳唐早就料到今天的身份會曝光了，“尤其是我可愛的舍友，謝謝他們對我的關照！”

  台下，王強三個人就像吃了春藥一樣，瘋狂和陳唐打招呼，聽到陳唐感謝他們之後，王強朝著周圍的人興奮喊道：“哈哈哈哈，聽到了嗎？他感謝他的舍友，而我就是他的舍友啊。”

  周圍的人一臉懵逼，看他就想看傻瓜一樣。

  “你們不信？我真的是他的舍友。”王強哼哼道，“他是我的小弟，我是他的大哥。”

  白癡——

  蹭熱度高手——

  周圍人對王強的評價。

  ……

  采訪結束的時候，陳唐正要下台，忽然基尼閉了麥，小聲地和他道：“老帥讓我告訴你，他在後台3號門等你。”

  陳唐一愣，老帥找他？

  今天老帥的出現是陳唐沒有考慮在內的，因為他不想暴露自己吊打六指的身份。不過呢，好像現在吊打六指已經不是他了——

  下台，去3號門。

  果然發現胖胖的老帥正等著他。

  “又見麵了。”3號門外是一個陽台，視野開闊，傍晚的陽光灑在身上很是舒服。老帥靠在欄杆上，對著陳唐笑道。

  陳唐回以微笑：“好巧。”

  半晌，老帥沒有說話。陳唐轉頭看去，卻發現老帥正若有所思地看著他。

  “你看啥？”

  “我在想，你究竟還有多少秘密。”老帥笑道，“吊打六指是你，今天的小唐是你，你是不是還有其他的身份，是我所不知道的？”

  陳唐一笑，道：“我就是一個普通的大學生，喜歡打打遊戲而已。”

  “所以，你在舞台上給出的答案，是真心地？你不會去打職業？”

  “要聽實話嗎？”

  “當然。”

  陳唐深深吸了一口氣，看著遠處天空的雲朵，道：“此時隻有你，我可以說，我想打職業，但是暫時我不會去打。”

  老帥愣了：“想打，為什麽不去打？”

  “因為，我隻想做一個普通的大學生啊。”

  “說實話。”

  “我說的就是實話啊。”陳唐開玩笑道，“你想啊，我這麽厲害，去打職業肯定很厲害，然後會有很多粉絲，再然後——我就做不成普通人了。”

  老帥一愣：“這樣不好嗎？”

  陳唐反問：“這樣真的好嗎？”

  老帥一愣，怔在原地。

  這樣，真的好嗎——

  作為kpl的當家明星，粉絲千萬，名聲在手，這是很多人的夢想。

  但是誠然如同陳唐所問，這樣真的好嗎？

  “你知道我為什麽會去打職業嗎？”老帥忽然道，“你猜猜。”

  “猜不出來，為什麽？”

  “因為一個人。”

  老帥神情有幾分追憶：“我以前是幹房地產銷售的，一年到頭賣不了幾座房子。我家裏經營了幾個小廠子，我爸老是說：張雨晨啊，你在外麵幹不成事，還是回家繼承父業吧。”

  “所有人都覺得我是個做不成事的人，我不止幹過房地產銷售，我還幹過設計師、開過咖啡館、考過公務員、考過研究生，但是最終都沒有成功。親戚們總說我一事無成，不如回家經營一下廠子，平凡度過此生。”

  老帥語氣有些沉重：“可是我不想回去啊，我回去便是自己都承認自己做不成任何事了。那段時間我真的很消沉，我一度也以為我真的沒什麽用，我差點抑鬱。”

  “那你是怎麽走出來的？”陳唐好奇問道，“你現在很開朗啊。”

  老帥笑了笑，道：“我辭職了，我躲在出租屋裏，瘋狂玩遊戲，半個月都不出門。而那段時間，中國電競發生了一件大事，有人竟然將中國隊帶到了全球總決賽的現場，而且最後進入了總決賽。”

  陳唐心裏咯噔一下，這——

  “你知道嗎？韓國人嘲笑我們國家人多卻選不出幾個會打遊戲的人？在那個人沒有出現之前，中國電競停滯不前。”

  “而就是因為他，我們得到了世界的認可。甚至國家主流媒體也開始大力宣揚電競精神，很多父母也不再認為遊戲隻是毀人子弟的垃圾產品，這是他的功勞。我當時大為觸動，我覺得這麽困難的事都有人做成了，我張雨晨怎麽可能做不成一件事？”

  陳唐強裝鎮定：“後來呢？”

  “後來啊。”老帥罕見地從兜裏抽出了一包煙，點燃了一根，吸了一口，隨即煙霧飛出，彌漫了老帥的臉，“後來中國隊失敗了，他消失了。而我找到了王者榮耀，打到了200星，找了幾個誌同道合的人，組建了AG，去了城市賽、次級聯賽，最後打上了KPL——”

  “沒有人再說，張雨晨你一事無成。”老帥有些動情，“我爸也不讓我回家繼承那幾個廠子了，我親戚都說我有出息了。”

  陳唐點頭：“你的確做得很好啊。”

  “做得很好——”老帥苦笑，“可是，找不到他啊。”

  “為什麽要找他？”

  “我想告訴他，失敗了又怎麽樣？重新來過便是。”

  陳唐身體一顫，怔在原地，如遭雷擊。

  失敗了又怎麽樣——

  重新來過便是……

  “給我一支煙。”陳唐第一次吸煙，煙草的氣息在胸腔裏彌漫，很是難受，“咳咳”，劇烈咳嗽。

  “你也很優秀，本來叫你過來是想問問你有沒有加入AG的想法。”老帥笑道，“既然你還沒有想好，那麽你就先想著。什麽時候有了決定，可以隨時來AG找我。”

  老帥滅掉了手裏的煙，起身離開：“我還有點事，就先走了。”

  陳唐點頭：“謝謝。”

  老帥邁動身體，走到門口，拉住門把手，把門打開了半個，眼看著就要出去。

  忽然，他轉過身，看著陳唐道：“對了，還沒告訴你，我說的那個人，你應該也知道。”

  陳唐愣住。

  老帥笑道：“他叫劍仙，劍仙的劍，劍仙的仙。”

  “他真的——是個很牛的電競職業選手啊。”

  比較喜歡寫這種情節，到達勝利之前無法回頭，當年總決賽究竟發生了什麽事？而我們的劍仙，還能否回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