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苗菊花
作者:濟世扁鵲      更新:2020-07-29 12:05      字數:3304
  “這天兒這麽熱呢?”苗菊花拿起那張五元錢,手指撚了撚,有點濡濕,是男人的體液。

  她將錢緩緩送到鼻子下嗅了嗅,抬起丹鳳眼,衝江小龍眯眯一笑。

  江小龍頓時覺得渾身如有電流流過,那種滋味,別提了。

  他心跳立刻加速,渾身像是有螞蟻爬,心裏更像有幾百隻小貓爪在抓撓。

  苗菊花轉身去貨架上給江小龍拿煙,肥腰輕扭,一圈脂肪在薄薄的衣衫下輕輕顫動著,掀起一片漣漪。

  江小龍的眼睛,於是就隨著那片漣漪轉動,感覺嗓子眼冒煙,屁股要著火了。

  雖然苗菊花比他家裏的那位要老一些,肥一些,可是家花哪有野花香?再好吃的肉。吃膩了偶爾也想換個口味。

  苗菊花轉過身來,胖乎乎的白手捏著煙盒,遞給江小龍:“大兄弟,少抽點啊,別像我家那個死鬼似的,一天到晚煙啊酒啊的。不到五十,啥都不行了。哼~”

  她的聲音不輕不重,渾然不怕門口男人聽到。

  其實苗菊花知道,男人雖然眼睛眯著,但是根本沒睡著,心裏門兒清咧。他吃準了自己不會紅杏出牆,為啥?因為太自負了。

  張富功覺得,可著整個江邊村,就找不出一個男人比自己強了。不,他應該是覺得,全部江邊村所有的男人加起來,都比不過他的小指頭。

  守著這樣的男人。哪個女人還會想其他的男人呢?

  江小龍嘿嘿一笑,心領神會,轉頭看了一眼門口柳樹下的張富功:“你就不怕我富功哥生氣哇?咱富功哥這麽能幹,咱們村男人見了他,都臊得恨不得把腦袋夾褲襠裏咧。”

  這話讓張富功心裏格外舒暢,清了清嗓子,手搖搖扇子,暗道:“算你小子識相。”

  那瘦筋筋的老臉上,露出一絲自豪的笑容。

  看張富功還在睡,江小龍伸手去拿煙,手指尖輕輕拂過那白嫩肥胖的手,一絲電流在兩人的肌膚間久久傳遞著。

  買完煙,江小龍衝苗菊花道:“走了啊,菊花姐。”

  別人都管苗菊花叫富功嫂子,唯獨江小龍獨辟蹊徑,他不叫嫂子,叫姐。

  這主要是因為江小龍抓住了婦女們心中的一根弦兒,叫姐感覺比叫嫂子親近,還讓她們覺得自己更年輕些。

  老婦女會覺得自己像個小媳婦,小媳婦更覺得自己是個大姑娘。所以江小龍的油嘴滑舌,在村裏某個婦女群體中,還算是受歡迎的。

  “慢走啊,常來照顧我家生意。”苗菊花道,她的大嗓門聽起來像是蒙了一層紗,有點嬌滴滴的味兒。

  江小龍再次經過張富功身邊,看到旁邊堆的一摞化肥,上邊的廣告語寫著:莊稼一枝花,全靠肥當家,史蛋力複混肥,宇宙第一!

  他忽然心思一動,蹲下來拍拍張富功的肩膀:“老哥,跟你說個事兒。”

  張富功假裝被吵醒瞌睡,挑了挑眼皮子,睜開眼看他:“哦,是小龍啊,啥事兒?”

  “你知道不?村後山那片地被人承包了。”江小龍道。“我那天看老支書丈量土地,足有十三四畝咧,你這化肥可有地方銷售了。”

  “哦?是麽?”聽到有生意上門,張富功頓時來了精神,也不裝瞌睡了,“是誰啊?來坐,老婆子,拿個馬紮和茶杯來給我兄弟。”

  苗菊花在屋子裏罵了一句,但很快地就送出一隻新板凳和茶杯,笑眯眯地遞給江小龍。

  坐定喝口茶,點了一根煙,又很心疼地勻給張富功一隻,江小龍道:“是我堂弟江小虎啊,這白癡,把那片地給包下來了。”

  “喔唷,小虎子有能耐了啊!”張富功口裏全是嘲諷,那片地,誰去看誰知道。連個驢屎蛋蛋都種不下來,全是石坷拉和荒草,夏天漲水的時候,還容易被淹。

  不過,再咋不值錢,那也是一塊地,江小虎有錢包地,這還是讓人很意外的。

  “嗯,他有錢咧,化肥肯定也要的,我就跟您說一聲哈。”江小龍道。

  張富功點頭,喉嚨裏吸呼吸呼,咳出一口濃痰來,呸到兩米開外。

  看著濃痰像是子彈一樣,衝擊地麵,濺起一片塵土飛揚,張富功心裏很不爽地想:“哼,死婆娘。說我不行了?不行我的痰能有這麽大勁兒?”

  江小龍又在這裏呆了片刻,便告辭離去。

  卻說張富功當天下午就去找江小虎,那時江小虎正在地裏平整土地。他老娘王喜鳳也在,兒子吃苦受累的場景,是她最看不下去的。

  娘倆正忙活著,遠遠的張富功搖著扇子戴著草帽,趿拉著人字拖,搖搖擺擺走過來。

  “喲,石柱家的,小虎子,你們忙著呢?”張富功假裝無意間碰見,大聲招呼道。

  王喜鳳和江小虎兩母子。對張富功可是一點都不待見。

  主要是這人太勢利眼,而且做買賣不地道。幾年前,江小虎去買醬油,分明是要打三元錢一斤的醬油,他卻偷偷給摻了一元一斤的,而且還是兌過水的。

  還有一回,江石柱在外打工,手機欠費聯係不上,把王喜鳳給急壞了。那時節家裏錢很緊張,恰好那幾天江小虎生病。兩頭都得顧,王喜鳳就去哀求張富功,要他先幫忙充二十元話費。

  好話說了一籮筐,張富功才勉強給充了。過後,卻管王喜鳳要了二十五元錢。

  “我的錢不是錢啊?要利息的。”張富功這樣說。

  一樁樁一件件,江小虎王喜鳳母子可都記著呢。所以現在看到張富功笑眯眯的樣子,簡直是惡心透了。

  江小虎別過頭努力幹活,假裝看不見聽不到。心想,這黃鼠狼給雞拜年。擺明是沒安好心啊!

  果不其然,張富功和王喜鳳隨便寒暄了幾句,便瞅著江小虎笑眯眯道:“虎子,你現在能耐了啊,做地主了。”

  “昂。”江小虎悶頭悶腦地嗯一聲。

  王喜鳳雖然也討厭張富功,但是心軟的就像稀泥。人家對她好一點,她就馬上忘記以前所有的仇怨了。

  “虎子,你富功叔和你說話呢。”王喜鳳瞪了兒子一眼,嫌他不夠禮貌。

  江小虎彎腰:“喳!奴才遵命,老佛爺!”

  直接弄得王喜鳳哭笑不得。

  江小虎又堆起一臉假笑,很是熱情地問:“張富功。找我啥事直說吧。”

  假笑和耿直的話語,直接讓張富功氣得鼻子冒煙,但又不好表達出來,畢竟今天他上門是推銷化肥來了。

  “嘿嘿,這小子還記仇呢啊!”張富功打哈哈,“你這裏得有十多畝地吧?”

  “昂,十好幾畝。”江小虎眉頭一挑,忽然知道他來做啥了。

  “你要化肥不?我便宜賣給你。給別人麽我是一百七一袋兒,給你就算你便宜點,一百六。”

  張富功在地頭上蹲下來,衝著江小虎笑眯眯地說。

  江小虎一聽,心裏把這家夥祖宗十八代都給罵了一頓。

  關於化肥的事兒,江邊村的村民,都有一肚子苦水要倒。

  就隔壁,山崖子村也有個農資店,人家不是偏遠山村嗎?比江邊村還深遠呢!

  同樣的化肥,人家那邊的店,一袋賣一百五,鎮上賣一百四。這裏的差價,當然是運輸問題了,老百姓也認了。

  可張富功呢?別人賺十塊錢的差價,他卻要賺二十、三十還要多。

  江邊村的人嫌他的化肥貴,效果又差,就都到山崖子村去買。

  張富功自然不樂意了。好,你山崖子村賣化肥的人我管不到,我管你買化肥的總可以吧?

  所有家裏從別處買化肥的,他都乘著夜色,偷偷把人化肥口袋給劃爛,化肥給撒得到處都是。

  雖然大家都沒抓現形,但心裏都有數,就是他張富功幹的。

  一來二去,吃悶虧多了,村民們也就懶得惹這個閑氣,貴就貴點吧,就在他這裏買吧。

  要說大家為啥都這麽怕張富功。還不是因為他有個叔在鎮上單位裏上班麽?連老支書,有時候都拿他沒法子。

  哎,這就叫狐假虎威吧。

  現在,江小虎可是打定主意不要他的化肥。不光不要他的,誰的江小虎都不要。

  他坐擁山河圖,何愁土地不肥沃?

  “不用了,謝謝。”江小虎拒絕得那叫一個斬釘截鐵,直接讓張富功臉變得鐵青。

  張富功眉頭一皺,笑容在臉上凍結,哼一聲:“不識抬舉的東西,早晚你會來求我!”

  這話,他可不是在心裏嘀咕,而是直接甩到兩母子臉上。

  說完,他又狠狠地吐一口痰,甩手走人了。

  ……

  “哎喲,你個小東西,快把我弄死吧!”

  “嘿嘿,弄死你啊?我還舍不得呢!”

  大白天,屋子裏卻黑乎乎的,窗戶門都關得嚴嚴實實,這讓原本就燥熱的天氣,變得更熱了。

  可是屋子裏的一男一女,卻一點都不懼怕這悶熱,她們揮汗如雨,熱火朝天。

  張小花背著書包,騎著自行車,車屁股上載著一捆行李。

  打今天起,她就高中畢業了,往後再也不用去讀書了。張小花有著父親的纖瘦身材,繼承了母親的丹鳳眼和白皙的肌膚。青春靚麗的她,在村裏也算是半枝花了。

  回到家,卻發現小賣部門敞開,裏邊空無一人,父母都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