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眉頭緊鎖，不知道蔣勝天為何突然之間提起了這件事情，“應貴妃自然是患了病才去世的。”

  “患病？”蔣勝天聽到這樣兩個字輕笑了一聲，隻覺得十分諷刺，“你當真覺得你這後宮之中人有多幹淨？”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皇上心中升起一絲不祥的預感，但卻又在集力否認著，自己的燕貴妃一定就是病死的。

  “多年不見，難道你深更半夜跑到朕的皇宮中來，就是為了說這個的？”

  蔣勝天盯著皇上，目光十分冰冷，自己真是恨透了這個站在權力頂端的男人，連自己心愛之人都保護不好，即便是坐在這裏又能如何？

  “應貴妃是中毒身亡的。”蔣勝天一字一頓的說道。

  中毒這兩個字如同炸彈一般在皇上的腦子中轟的一下炸開，皇上沉默了許久都不敢相信。

  自己分明已經給了她足夠的地位和寵愛，誰會有那個膽量去謀害當朝皇上的寵妃？

  “不可能，你莫要在這裏騙朕，朕當時親眼看著應貴妃患了病之後，身子一天更比一天虛弱，最後堅持不住，這才倒在了病榻之上。”

  蔣勝天仰天長笑了兩聲，似乎是在笑皇上的愚蠢，但這笑聲落在皇上的耳中，卻更像是對自己的嘲諷。

  堂堂九五至尊，連自己心愛之人究竟為何而死都不清楚，甚至還在這皇位上心安理得的坐了這麽長時間，確實是可笑至極。

  蔣勝天又回憶起了當年的事情，當年佩兒正值風華正茂的年紀，因著家中地位顯赫，附上也經常有上門提親的男子，不過卻全都被一一駁回了。

  也許是因為佩兒早就已經對自己有意，於是便一直不顧應思太傅的反對，經常一個人從府中溜出來尋自己。

  兩個人當初郎才女貌，整日都玩兒的不亦樂乎，若不是因為自己地位卑微，也許就真的可以一直在一起了。

  可是好景不長，二人這樣快活的日子並沒有享受多長時間，因為佩兒樣貌出眾，性子又溫和，於是便傳進了當今聖上的耳朵裏！

  想到這裏，蔣勝天就惡狠狠的剜了皇上一年。

  “我本以為將佩兒交到你的手中，能夠保她後半生享不盡的榮華富貴，結果你卻讓她死於芳華之際！”

  蔣勝天想起來應貴妃那日同自己說的話，於是便極力隱忍著自己的怒氣，以及發自內心的那股衝動。

  “朕……”皇上語塞，心中同樣也充滿了愧疚，萬萬沒想到，自己心愛之人竟然是死於中毒，而自己竟然還絲毫不知。

  “如若不是當初的你狂妄自大，占有欲強，佩兒如何會淪落到眼下這樣的結果？是你親手將她關進了這偌大的牢籠之中！”

  皇上聽著這些話一顆心也終於忍不住顫抖了起來，蔣勝天說的沒錯，當初確實是自己千方百計的將她帶進這皇宮之中的。

  “我們二人原本是情投意合，心意相通，隻不過是中間那層窗戶紙還沒有捅開罷了，都怪你橫插進來，還用計策讓我誤會她！”

  蔣勝天眼角流下了一行清淚，“果真不愧是皇上啊，手段實在是高明，我蔣勝天自愧不如。”

  自從皇上登上這皇位以來，已經許久沒人敢這樣同自己說話了，蔣勝天是頭一個，皇上被說的羞紅了臉，但偏偏卻又無力反駁。

  當初的確是自己強拆開了一對有情人，從中使了些上不得台麵的手段，可自己對佩兒也是一片真心啊。

  “朕已經將自己所有能給她的全部碰到她麵前了，後宮佳麗這麽多，可我卻隻愛她一個，你還要我如何？”

  蔣勝天聽到這話後，差點兒沒氣的將手邊的椅子飛上去。

  “你給她的全部都不是她心中所想要的，她本是一個自由自在之人，可你呢？這偌大的皇宮走到哪裏都要小心翼翼，步步為營，你給了他權利、地位、珠寶，可同時也讓她丟了性命。”

  皇上閉上了眼，腦海中浮現出來的都是自己當時出宮之時，在大街上偶然遇到的一個靈動的女子。

  眼中的那麽清澈，更是自己從未見過的，從那一刻開始，自己便對她動了情。

  蔣勝天看著皇上痛苦的模樣，又冷笑了一聲，他的痛苦遠不及自己的萬分之一，於是蔣勝天又繼續開口。

  “你不是一直在費盡心思的尋找佩兒的棺木嗎？我告訴你，她就在我這裏。”

  皇上猛然睜眼，得知了這件事真正的背後主使後心中到也不是十分驚訝了，以蔣勝天的身手，想要將那棺木帶走並不是難事。

  “當初我離開之後，佩兒便中毒了，你有見過她的屍骨嗎？全身腐爛發黑，連死去之後都沒能留住全屍。”

  “不可能。”皇上不敢接受這般殘酷的事實，“怎麽可能會這樣？朕雖然沒有時時刻刻守在她身旁，可是卻也已經盡全力保護她了！”

  蔣勝天低頭輕笑了一下，愚蠢的皇上，該死的東西！自以為已經將人保護的很好，殊不知在這殺人不吐骨頭的地方，他的寵愛就足以讓她喪命了。

  佩兒從小就一直被老太傅保護的很好，後來便一直在自己的屁股後麵跟著，自己也是在前麵將所有的凶險全部都擋了下來，從來都不舍得讓她見到這人世間的凶險。

  突然到了這皇宮，自然是鬥不過那些心思深沉的女子。

  “你可知道當初害了應貴妃的凶手是誰？”皇上急切的詢問，既然沒能保護好她，那便一定要為她報仇。

  “你那看似平穩的後宮，實際上肮髒不已，說來你也是可憐，枕邊人那麽多，卻沒有一個是真心實意待你的。”

  想到這裏，蔣勝天這才稍微覺得心中舒坦了一些，“想來這就是你的報應吧？你奪走了旁人的心愛之人，所以你身邊的人也都不愛你，她們不過是想要利用你！利用你手中的權勢！”

  蔣勝天說的這些話，皇上何嚐不明白？可是所有的事情全部都被搬上台麵，皇上竟然也突然覺得自己可悲無比了。

  “你快告訴朕，殺人凶手究竟是誰？”皇上覺得自己體內一陣氣血翻湧，但是礙於蔣勝天在這裏，便強行壓了下去。

  “想知道凶手究竟是誰你便自己去查，你自己的後宮，難道還想要讓別人幫你去清理不成？你在位這麽多年，有多少後宮嬪妃和皇子無故身亡，這些你就全部都沒有調查過？”

  當然了，蔣勝天也並不知道凶手究竟是誰，如若知道的話，也當然不會給皇上去報仇的這個機會。

  聽著這一聲聲的質問，皇上一直挺的筆直的脊背也佝僂了起來，看起來好像在一瞬間老了十歲一樣，絲毫都不見在朝堂上的英勇果斷。

  “我從未想過應貴妃究竟是中毒身亡的，我不過是想將心愛之人放在身邊，不成想竟然是害了她。”

  蔣勝天沒有說話，實際上自己也沒有多大的權利在這裏指責皇上，若自己當初能夠再堅定一些，勇敢一些，佩兒也就不會像現在這般了。

  “你能不能把她的屍骨還給我？”皇上十分卑微的詢問道。

  蔣勝天毫不猶豫的拒絕，“什麽叫做還給你？佩兒原本就是我的，是你將她從我身邊強行奪走！眼下想要屍骨你更是不配！”

  皇上張了張嘴想要反駁，但卻覺得自己無話可說，隻能低著頭沉默，白紙黑字的奏折上，那字也突然模糊了起來。

  蔣勝天決絕的轉身離開，自己很早之前就想到皇宮中痛斥皇上一頓了，今日一行就當是了了自己的心思，同時也完成了自己對楚亦心的承諾。

  蔣勝天離開之後，皇上獨自一人坐在禦書房中，手邊的奏折也早就已經看不下去了，滿腦子就隻想著一件事。

  應貴妃是中毒身亡的。

  若是當真如此的話，那為何自己當時絲毫都沒有察覺到？而且她所中之毒似乎又十分特別。

  如若不是蔣勝天特意跑過來告訴自己的話，恐怕自己就會一直被蒙在鼓裏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寂寥的夜色都已經慢慢的淡去了，皇上這才微微動了一下自己已經僵硬的脊背。

  既然這件事情已經被自己得知了，自然不能再繼續放任殺人凶手逍遙法外。

  第二日早朝之時，皇上當著文武百官的麵下令，不再繼續追查應貴妃棺木的下落了。

  滿朝文武對此事並不關心，甚至還覺得有些高興，這件事情的陰霾已經密布許久了，皇上總算是翻然醒悟了過來。

  這偌大的江山有這麽多的事情要處理，整日派出去那麽多的人手，去調查一個已經放了多年的棺木，未免有些大動幹戈了。

  幾日過後，段夷鷹的府中突然掠過了一個急匆匆的身影，直奔著書房而去。

  “主子，果然不出你所料，皇上突然下令不再繼續調查那件事情確實是有些蹊蹺在裏麵的。”

  “說。”段夷鷹負手而立，心中一直隱隱有一絲不祥的預感。

  “皇上雖然撤了命令，可是也不知為何，竟然突然命人在暗中調查起來了當年後宮之中的事情。”

  段夷鷹心中一驚，難不成皇上這是發現了些什麽？可是應貴妃一直是他的心頭肉，皇上怎會說不調查就不調查了？

  無論怎麽想，段夷鷹都還是覺得匪夷所思。

  “這段時日，可有什麽人在私下去見過皇上？”段夷鷹心中有些懷疑，難不成是有人在背地裏偷偷和皇上說了些什麽？

  這件事情已經過去了多年，多年以來，皇上一直篤定的認為應貴妃就是死於病重，可是從來沒有過什麽旁的想法。

  眼下突然有這般動作，實在是讓人心裏頭發慌。

  那一身夜行衣的男子搖了搖頭，“屬下一直在禦書房附近候著，別說是人了，就連蚊子都沒有飛進去過一個。”

  那男子這話說的十分篤定，殊不知蔣勝天那夜早就已經將他看在了眼中。

  段夷鷹皺著眉頭思考了良久，“既然如此的話，想來皇上應該是沒有發現什麽端倪的，這些日子你小心著點兒，千萬別被發現了。”

  “是！”

  書房內，段夷鷹還在一直思慮著這件事情，不怕一萬就怕萬一，當年知道此事的人都已經被自己處理的差不多了，想來應該也不會給自己留下什麽把柄。

  想通之後，段夷鷹這才放心了下來，不過卻也還是決定要將最近的事情都緩一緩，畢竟皇上近日行為古怪，自己還是少些存在感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