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口是心非
作者:本人全糖去冰      更新:2020-08-12 10:44      字數:3234
  在靈應寺又住了些時日,雖陳言潤護與夫子請教溫書,可楚亦心越發心中不安,便又一次趕起了陳言潤。

  “你應當回書院去了,不知這些時日落下多少課業。”楚亦心刻意板了張臉,佯裝十分氣惱,“若是你月考名次難看,我便隻做其餘學生們的飯菜,獨獨餓著你。”

  陳言潤聞言,眉梢不著痕跡一挑,倒有些意外楚亦心竟會拿如此小的事情來恐嚇他,也覺著現如今氣惱著的女子,瞧著讓他心中那濃烈的喜歡,又增添了幾分。

  見陳言潤隻是瞧著自己不回話,楚亦心又在想是否說出口的言語過了些。

  “我知曉了。”半晌,陳言潤如此回答,語氣聽不出喜怒,神情瞧著平平淡淡,倒讓楚亦心不知如何是好,他本是想著讓楚亦心著急,可真這般了,又心疼的忍不住出言解釋:“再過些時日,我定然回書院去。”

  “你最遲明日便得走。”楚亦心口是心非說著。

  “是,便依你。”哪知陳言潤反而一笑回應,旋即他思緒一動,問道:“寺院裏那主持,可是慧通大師?”

  聞言,楚亦心搖搖頭,“不是,主持乃是另一位自小便在這靈應寺中修行的高僧。”

  “原是如此,我還當是慧通大師。不知這主持是否也喜論道?”陳言潤明知故問。

  楚亦心隻當他沒話找話說,也未曾敷衍,認真道:“不止,聽聞這主持不僅喜論道,還喜畫,每日都要潑墨一副。”

  此言一出,陳言潤笑得越發溫和。

  先前他便給趙晉畫過一副祝壽圖,光憑趙晉喜不自禁的神情與行為,便可知陳言潤畫技之高超。

  現如今聽聞靈應寺主持喜作畫,陳言潤便動了念頭。

  他麵上不顯,楚亦心說什麽應什麽,好似壓根兒未打算反駁過。

  可入了夜,陳言潤便點燃了燭台,硬生生一夜未曾合眼,畫出了幅栩栩如生的鳳凰圖來。

  仗著年紀輕,陳言潤除了瞧著精神稍差些,也未曾有什麽不妥。

  他將自己那副畫作仔仔細細瞧了一遍又一遍,隨後心滿意足的點點頭,帶著畫作,與院子中灑掃的僧人問了主持的住處,便去了。

  待到楚亦心收拾了些幹糧,來尋他時,房中空空如也。

  主持每日早晨在房中誦經,今日亦是不例外,隻是才念了半個時辰,房門便被輕輕敲響,他聞聲起身,開了房門。

  門外站著一書生打扮的男子,年紀不大,手中握著一卷畫,麵上笑容溫和,“在下姓陳,名言潤。前些時日得知主持對畫作十分有心得,今日便攜拙作前來叨擾,還望海涵

  。”

  “怎是叨擾?便隻有供人評賞,畫技方才能進步。”主持笑言,隨後反駁,“算不上有心得,不過喜歡罷了。陳施主可喚我一聲歸塵。”

  “那便叨擾歸塵主持了。”陳言潤仍舊話語間極其尊敬。

  待二人進了歸塵主持的房中,陳言潤緩緩將自己的畫作在桌上攤開,想請歸塵主持評賞一番。

  那歸塵主持顯然眼前一亮,便圍著陳言潤的畫作細細打量起來,邊打量,邊詢問著部分作畫的細節,陳言潤未曾留藏,一一告知。

  “佩服,實在佩服。”半柱香後,歸塵主持連聲道。

  他那雙已然含著滄桑的眼中,盡是對陳言潤的欣賞之意,“陳施主小小年紀,畫技便已如此出眾,這幅鳳凰圖,不僅將鳳凰畫的栩栩如生,便連這一根根的羽毛,都好似伸手便能觸碰到一般。身後的祥雲更是,似真似幻。”

  陳言潤謙虛道:“歸塵主持謬讚。”

  主持似是挖到了寶貝一般,與陳言潤又交談了許多作畫上的心得,常常談到一半便恍然大悟。

  直至午膳時分,方才關住了話匣子,托寺廟中別的僧人給二人帶了齋飯來。

  用過齋飯,陳言潤見時機差不多,便主動出言道:“若是歸塵主持為真心所言,我便不隱瞞了。”

  歸塵主持稍顯疑惑,卻態度友好,“陳施主請講。”

  “實則這幾日,我那師娘到寺中求子,也不知是否靈驗。佛家講心誠則靈,我便想替師娘為貴寺畫上幾幅佛像的畫作,作為供奉。隻是我這畫技恐拿不出手,今日方才前來叨擾。”陳言潤說這話時,那一臉的誠懇,時不時冒出的羞澀,都讓歸塵主持信了這番言論。

  他不僅一口應下,還不斷的讚歎陳言潤如此有心,“齊施主得了個好門生!”

  “歸塵主持,還是謬讚啊。”陳言潤再度謙虛幾句,便與歸塵主持談起了如何畫佛像,何日開始。

  原本歸塵主持怕陳言潤過度勞累,便言隻需將寺廟中最大的那座送子觀音佛像畫下即可,陳言潤卻以不可厚此薄彼婉拒,硬是說要將寺廟中的佛像,一一畫完。

  實在拗不過他,歸塵主持便滿心歡喜的應下了。

  待到晚膳前,陳言潤方才回的房間,還未等他推門而入,便從那掩著的門扉中,瞧見了坐在桌旁的楚亦心。

  楚亦心早已從氣得不輕,變為了憂心不已。

  雖說歸塵主持差人來與她說了,陳言潤在他那處論畫,可還是因著不知究竟是如何而憂心,楚亦心甚至還想過,去了這麽多個時辰,是否陳言潤惹怒了主持,被關了禁

  閉。

  旋即她又覺著自己想的多了。

  因此,陳言潤瞧見的楚亦心,便是滿臉的糾結,一會兒憂心,一會兒惱怒,再過個片刻,便又開始愧疚。

  陳言潤推開了房門,輕聲道:“聊得興起便回的晚了,嫂子莫要責怪。”

  已是好幾日,他未曾喊楚亦心嫂子了,此時忽的提起,便連楚亦心都覺著有些不習慣。

  “你還曉得回來!”話一出口,那近乎嬌嗔的語氣便讓楚亦心紅了臉,她輕咳量聲將自己的尷尬隱藏,“你日後若是去何處,應當與我說上一說才是,畢竟是一家人,我亦是會憂心你的。”

  “是我讓你憂心了。”陳言潤的話語中,含著濃濃的歉意,“我亦是不知,那歸塵主持竟是如此懂畫,與他談論這些,使我受益匪淺。”

  實則,應是佛法畫技無法雙全的歸塵主持受益匪淺。

  隻不過二人還聊了會兒佛法,倒讓陳言潤領悟了不少東西。

  “便暫且不論吧。”楚亦心歎口氣,“我將你東西收起來了,現如今要瞧瞧那些今日用得到,拿出來明日再裝好。”

  “不必了。”陳言潤待她說完方才接口,雖麵色平靜,可語氣如何聽都有著一絲欣喜,“我應下了替寺廟中所有佛像畫像之事。”

  此言一出,反倒是楚亦心怔住了。

  歸塵主持會請求陳言潤幫著作畫?她狐疑的望著陳言潤,沉吟片刻,倒是未曾將質疑問出口,“事已至此,你便先在寺廟中住著,我這邊將你的東西再一一擺好!”

  楚亦心說著,不知不覺,麵上也帶了些笑意。

  接下來幾日的時間,陳言潤說這靈應寺不熟悉,便硬是讓楚亦心帶著他每日都走走。也不僅如此,便連下廚他都要在一旁幫著打下手,便就差入寢都站在楚亦心身側了。

  原本楚亦心是要以此跟陳言潤談上一談,哪知道這幾日陳言潤異常守規矩,甚至在楚亦心即將開口談這事情前,幾次喊她嫂子,再開口談些他所不知的問題,幾次三番,楚亦心便由此隨他去了。

  她倒未曾想過是陳言潤瞧準了自己的心思,方才如此做。

  今日陳言潤便照舊去畫佛像,楚亦心趁這時到了他的房中,仔仔細細的收拾了起來。

  雖是個半大小子,可陳言潤房中異常幹淨整潔,隻不過那窗台邊的桌子紙張筆墨散落。

  楚亦心便一步步走過去,替陳言潤收拾起來。

  她動作幹脆利落,可收拾到一半,手上的動作便頓住了。

  原是在這些紙張下麵,竟有一副楚亦心的畫像。

  畫的是那日

  她坐在梅樹中間,拿著毛筆沉吟的模樣,栩栩如生,且用色極為不凡,好似一副不曾出現在人世間的場景。

  楚亦心心念一動,便伸手將這副畫拿起來,誰知這幅畫下麵,還有一副。

  她幹脆在這些紙張中翻找起來,零零散散近十幅陳言潤畫下的她。

  “言潤這是……”楚亦心坐在了椅子上,一幅幅仔細摸索,有些自傲道:“與那後世的高材生比,可絲毫不差,還要勝出幾分,指不定與那名家之作,隻差分毫。”

  越是這般說,楚亦心越是自豪,她又是仔細瞧了片刻,才將手中這些紙張一一理整齊,一並放在了先前的紙張堆中。

  這幾日陳言潤除了畫應下的佛像畫作,還畫了這麽多幅的楚亦心,倒也不是十分輕鬆。

  他多半是夜裏點起燭台,閉眼回憶許久那時的場景,方才敢落筆,生怕畫錯了分毫,甚至有過一幅畫來來回回畫了四五遍,皆是因著一縷發絲他覺著不似楚亦心。

  這一幅幅畫作中,不止畫了那時楚亦心的容顏,還將陳言潤的濃烈愛意,盡數傾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