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破敗的小巷

  周圍的青苔蔓上了牆頭

  周圍殘屋斷亙，泥濘的土地使周圍過往的行人隻能踮起腳尖，小心翼翼的行走。

  過往的馬車，遇到這裏泥濘路地上的坑坑窪窪，保準會濺起一層厚厚的黃泥，引得車夫不禁皺皺眉頭。

  長此以往，除非真的有急事，很少有人走這泥巷子，大多是從旁邊繞道。

  衛破初看著麵前這破敗的景象，禁不住皺了皺眉。

  “穿過這條巷子就到了。”

  穿著亂糟糟的大漢往前走著，腳底沾滿了黃泥，一步一個腳印。

  隻是微跛的右腳在這種泥濘路麵上並不是很好走，所以顯得有些緩慢。

  衛破初倒是不在意這泥濘路，按著和大漢差不多的步履往前走著，略微慢上大漢一頭的距離。

  他以為他們至少要坐很長一段時間的車，誰知道這才走了一小會，就快到了，離左府倒不是很遠。

  隻是周圍的環境讓他的心一步步的低落。

  小巷的盡頭，透過了一絲光影。

  穿過小巷陽光一層一層的蔓了上來，像是沐浴著一層聖光。

  過了小巷子，周圍突然空曠了不少。

  “諾，前麵就是你要找的地方。”大漢朝著前麵的方向指了指，自顧自的找了旁邊的一塊石頭，將腳底的黃泥給撇了個幹淨，隻是他的瞳孔略微一滯。

  衛破初的鞋竟然一塵不染，一絲的黃泥都沒有沾染。

  他不是一直跟在我後頭的嗎？要不是他帶他過來的，他都以為衛破初是繞路過來的。

  衛破初怔怔的看著眼前的景象。

  一座古木色的，隻靠兩根殘破的柱子支撐起來的大門，門頂上空空的，隻有塊寫著“聖院”二字的匾牌，

  周圍非常空闊，空無一人。顯得有些寂寥、蒼涼。

  一陣風吹過。靜悄悄的，隻有周圍的樹木在紛紛的落下。

  “一州的聖院，怎麽會......”衛破初緩緩地站在那裏，遲遲未有再說話。

  大漢看出來麵前這個年輕人來曆不凡，與聖院似乎有些淵源，說道：“之前的聖院可不是這個樣子的，那叫一個門庭若市，就算在望仙台那個地方，都是數一數二的大道統，隻是後來啊，不知道因為什麽原因，反正大多數人說是因為被其他的道統排擠。”

  “我是認為啊，歸根結底，還是瀾州的聖院不知為何和中三洲的聖院斷了聯係，

  才導致瀾州的聖院一步步沒落，幾次搬遷，最後搬到了現在這個地方。”大漢似乎深有感觸，似乎不是在說這聖院，反而是在說他自己一般。

  “不過顯然不止是我說的這個原因......”蘇乞兒補充道。

  衛破初靜靜的聽著大漢說話，本來漆黑的像是深淵一般的眼珠，此刻泛起了一絲絲波瀾。

  周圍人影稀疏，之前說是空無一人也不準確。

  掛著“聖院”匾牌的大門。

  有位頭發花白的老人正拿著掃帚清掃著大門周圍的樹葉。

  突然，他停止了手中的動作，似乎是聽到了什麽。

  抬起了頭，一眼就看見了在不遠處的大漢。

  老人的樣貌並不突出，隻是有一個長白胡子顯得特別的顯眼

  “來了啊。”老人親切的目光投了過來，就像是在看自己的孩子一般。

  大漢看到了老人，收齊了之前對待別人的嬉皮笑臉，臉上滿是十分的尊敬：“院長，我還是來看一下我的妹妹。”

  老人明顯對大漢很熟悉，笑著點了點頭，隻是餘光又瞥見了一個人影。

  渾濁的眼睛猛然亮出一道光。

  “小夥子，你是來當孩子們的老師的嗎？”老人的眸子閃爍著耀眼的希冀。

  衛破初有些微微愣住了，沒有反應過來。

  見衛破初沒有說話，老人眼中的光芒一寸一寸的黯淡了下來。

  大漢聽到老人的話語，先是微微一愣，然後麵容上顯得十分的焦急。

  隻不過他隻能幹著急罷了，他知道老人應該是誤會什麽了，眼前這個明顯有著不小本事的人，怎會在這個此時破爛不堪的學院裏當一個先生。

  老院長怎麽會這麽想呢？蘇乞兒一拍腦袋，他才想起來，院裏原有的兩位先生，好像要帶一些學生去紫林玉院修行，顯然聖院裏留下的學生似乎真的缺一位先生。

  蘇乞兒焦急地在心中琢磨著說辭，想著怎麽圓話才能讓老院長不那麽傷心，這誤會可大了呀！！

  “我.........”衛破初有一瞬間的語頓。

  老院長眼中含著希冀的光芒終於消失了。

  大漢在一旁抓耳撓腮，早知道他就不該貪圖小便宜帶他來這地方的。

  衛破初從老人漸漸暗下的光芒中，仿佛看到了聖院和這老人是一樣的，都在漸漸的黯淡下去。他的心情此刻複雜繚亂，他實在是沒有想到，瀾州的聖院竟然落寞到這個地步，院落破敗不堪，

  擠在這樣一個地方，除了大門上的匾牌還微微存留一些印記以外，哪裏有他所認知的聖院的氣勢？

  從麵前這個老人和蘇乞兒的交談中，他似乎得到了，麵前這位老人是如今聖院的院長，可是，老人為何認為他是一位......教書先生？難不成，聖院裏麵缺先生？

  難不成，連一位先生都請不來嗎？

  他再次看了看老人的麵容，眼中似乎看到了，麵前的老人想用盡所能去抓住一些希望，隻是帶來的隻有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他覺得這世道不該如此，聖院更是怎能如此？

  可是......他還有好多事情要去做，來著裏做一位先生？是不是有些......

  “那真是不好意思，看來是老朽有些唐突了......”老院長漸漸轉過身去，似乎想要將剛才的掃帚拿起。

  真的要讓一個這樣為了孩子的老人失望嗎？最重要的是他覺得這眼神好熟悉，他好害怕看到這樣失去希望的眼神。

  衛破初眼中閃現出一縷光芒，拳頭捏緊，似乎做了個決定。

  他不知道的是，因為他一個決定，改變了聖院裏所有人的命運。

  “老先生，我......就是來當孩子們的老師的。”衛破初神色認真的說道。

  老人聽到衛破初的話，原本沉寂下去的心頓時活了起來。

  笑道眉毛都快飄到天上去了，趕緊將手中的掃帚往門旁一扔。

  “好，好，看來老朽還是沒看錯人呐，我就說一看眼前這位公子就有一種先生的氣質！”

  “我這就領你去這院子裏看一看，孩子們盼著你很久了，都是好孩子啊，可惜老師太少了，他們看見你一定會很開心的。”老院長真的是太開心了，語調都親不自禁地升高起來。

  蘇乞兒愣住了，

  傻眼了。

  劇情不應該是這樣發展的啊？

  隻剩他一個人呆愣愣的站在那裏

  “哎，等等我！”

  衛破初在跨門之前，又看了看頭頂寫著“聖院”兩字的匾牌。

  雖然顯得有些陳舊，但是字跡並不模糊，應該是有人經常擦拭。

  “聖院。”他心裏默念了一遍。

  邁開了步子，踏入大門裏。

  台階下的石子漫成甬路，院內牆環護，間隔的綠柳周垂，

  撲麵而來的便是油墨的氣息，門口對著的便是一處亭子。

  亭子雖大，隻是亭子四周並

  沒有擺放花花草草，而是在亭子的周圍打造了各個書櫥，整個亭子內都塞滿了各種書籍。正中央放置著幾張張大理石桌子。案上磊著各種書籍，字帖，隨處可見的筆筒。四周稍微有空的區域，隻要是不擋道，總會放置一些東西。

  或有貯書處，或有設鼎處，或安置筆硯處，亭子的四周除了大門的方向，各有一條遊廊，分別通往不同的地方。

  “這是平常孩子們看書的地方，放置的都是各種各樣的書籍，隻是因為這整個院子可供放書的地方不多，所以就把一部分書移到這亭子裏了。”老院長為衛破初介紹著麵前的亭子，神色有些愧疚，似乎覺得讓孩子們平常看書都沒有個安靜的地方。

  衛破初走進了這充滿油墨香的庭院中，右手輕輕地翻動著眼前的書籍，

  他倒是覺得麵前的這個亭子是個好地方。

  “小兄弟，你是從紫林玉院來的嗎？一路上奔波受了不少累吧？”老人看著麵前正在翻書的衛破初說道。

  紫林玉院，乃是如今瀾州為數不多的大道統之一，也就是四大宗之一，簡而言之便是瀾州最頂級的宗門。

  衛破初翻書的手略微一頓。

  他剛來到這地方沒多久，甚至都不知道他說的紫林玉院是什麽。他覺得老人應該是誤會什麽了。

  略微思量了一下，他能猜出紫林玉院應該也是一個道統。

  “老先生，我算是紫林玉院的，不過.....我的兄長才是這次要來的先生，他最近有些事情要去做，所以就拜托我先來這裏帶一段時間的課。”

  老人倒是沒有衛破初想象的那樣會失望和質疑。

  仍舊是非常開心的說道：“我就說那個老家夥不會騙我，本來我以為真的不會有人來了。真是謝謝小兄弟你了。”

  衛破初不知道老人口中的紫林玉院會不會派人來教書。

  到時候來人的話，他應該也該走了吧？

  他應該就隻會帶一段時間吧？

  老院長領著衛破初走上了西側的連廊

  “前麵就是孩子們平時學習的地方。”走到了連廊的盡頭，老院長指著前麵說到。

  三間屋子，中間的一間顯得比較大，其餘兩間則是正常教室的大小。顯然三間屋子應該用處不大一樣。隻是奇怪的是，三間教室裏麵竟然空無一人。

  “孩子們呢？”衛破初看著麵前空空的教室問道

  老院長一拍腦袋：“你看我這腦袋，今天孩子們應該是上武道課，是不在這邊上

  課的。”

  ......

  “靈筠。”

  隻見頭發亂糟糟的大漢捧著紙包，向前麵招著手，似乎是在叫什麽人。

  麵前有一堆學生坐在一起休息著，

  看他們都是大汗淋漓，氣喘籲籲的樣子，似乎是剛做完一些訓練。

  有個紮著羊角辮的靈動女孩子似乎聽到了什麽，耳朵動了動，

  她和亂糟糟的大漢並不一樣，穿著雖然普通，但是卻十分的幹淨，眸子中帶著說不出來的純淨。

  看到了躲在練武台後麵的大石頭旁邊的大漢。眼睛突然一亮，嘴巴高興的都快翹到天上去了

  “哥！”小女孩清脆靈動的聲音，悅耳動聽。

  她顧不上氣喘籲籲，歡快地跑了過去

  “你看，那個修鞋的跛子又來看他妹妹來了。”坐在學生中間一個麵色白淨的小男孩帶著一絲嘲弄的笑容說道

  旁邊的一個穿著黑衣服的男孩也笑道：“不知道這次又是包子還是油條？”

  在他周圍的一堆孩子哈哈大笑起來

  隻有旁邊獨坐的一小堆人中，有個小胖墩著那個小男孩，說道：”老大，他們又在欺負靈筠，人家哥哥多好，三天兩頭過來給靈筠送好吃的。”小胖墩的雙眼中充滿了羨慕

  在他旁邊坐著兩個人，為首的那個嘴巴中還叼著小草，長得倒是十分的清秀，看到那一堆學生，一臉的不屑：“哼，一堆自以為是的人，以為自己多高上似的，是吧？書呆子。”

  旁邊坐著的戴著眼鏡，一副書生模樣的小男孩，也十分厭惡的看著前麵兩個笑的最開心的兩個男生。

  “靈筠，你訓練那麽累，餓了吧，這兩個肉包你拿著，趁熱吃了。”大漢從懷裏掏出紙包，一把塞進小女孩的手中。

  “哥，你吃了沒？我早飯吃得飽，現在不是很想吃，要不然咱們倆一人一個？”小女孩捧著紙包，看著大漢說道。

  “哥真的吃完了，不騙你，今天有個人請你哥吃來著，快點吃吧，一會別涼了。”大漢眼中帶著疼愛，摸了摸小女孩的頭，

  小女孩看到大哥是真的沒有吃的意思了，便從紙包掏出來一個大肉包，在大漢麵前晃了兩下，兩個羊角辮一晃一晃的，傻笑著吃了起來。

  從另一邊連廊趕來的衛破初站在連廊，看著兩個人溫馨的一幕，眨了眨眼睛，臉上竟然帶了一絲說不出來的笑意。

  隻是，似乎小女孩的飯量並不是很大。吃完了一個肉包，便吃不下第二

  個了。

  小女孩衝著大漢傻笑了一下，把小嘴抹了抹，說道：“大哥，我實在吃不下第二個了，你趕緊把這個給吃了吧。”

  “大哥不是說了嘛，今天有人請大哥吃飯，吃的很飽，你拿回去吧，實在不想吃，給同學吃也可以，隻要他不嫌棄。”大漢早晨臨走前又吃了兩個包子，這時也實在是吃不下去了。

  “那大哥，我過去休息了哈，一會又該訓練了。”

  “去吧去吧，哥看一會也該走了，有好多活等著哥幹呢。”

  小女孩戀戀不舍的看了看大漢，擺了擺手，跑到了那一小堆學生的地方

  “諾，小胖墩，這個給你。”靈筠看著眼巴巴帶著羨慕的眼光望著自己的小胖墩，將手中的紙包扔給了他。

  小胖墩眼睛突然無比的發亮，似乎發現了什麽驚天的美食。

  “靈筠姐姐啊，餓死我了，你可是我的救命大恩人啊”

  小胖墩一把將紙包撕開，將包子拿了出來，一口吞了下去。

  “靈筠姐姐，我愛死你了。”小胖墩嚼著東西，含糊不清的說道。

  旁邊兩個小男孩看到小胖墩這吃飯模樣，嘴裏因為說話還時不時蹦出兩個肉末，趕緊將屁股往後挪了挪，裝作一副不認識他的樣子。

  靈筠倒是沒有嫌棄的意思，在小胖墩旁邊坐了下來。

  旁邊那一大堆學生看到靈筠跑了回來，又開始嘰嘰喳喳說個不停

  “你說那麽漂亮的小女孩，怎麽有了個那樣的哥哥呢。”

  “哎，要不是她比我們小上兩歲，以她的武學天賦，肯定這次能和我們一起去紫林玉院去學習的。”

  “哼，也不知道她為什麽那麽喜歡和那三個廢物在一起。”

  “你說誰廢物的？”

  在一旁叼著草，一臉嫌棄看著胖墩吃飯的小男孩聽見那些學生的談話，直接從草坪上站了起來，

  “說誰誰心裏清楚，”穿著黑衣服的男孩也不甘示弱的站了起來，“你看看他們，一個整天就知道吃的胖墩，一個隻知道看書，武道修為低的實在不能再低的書呆子，還有一個整天以為自己牛逼哄哄，實則就是個自以為是的廢物。”

  說完，自己和旁邊一堆人哈哈大笑起來。

  叼著草的小男孩靜靜的看著他們嘲笑自己，隻是雙拳攥得緊緊的，眼睛閃爍著駭人的光芒。

  “怎麽著，還想打架是吧？別人怕你，我可不怕你。”那個穿著黑衣的男孩帶著輕蔑地笑容說道。

  坐在旁邊終於把嘴裏的東西嚼幹淨的小胖墩，倒是心大，絲毫不把別人的言語放在心上，隻是看著眼前他老大似乎要打架，他急忙用自己胖胖的身體擋在了前麵。

  “老大，現在可不是打架的時候，你忘了上次就因為你打架，院長對你的懲罰了嗎，他們人多，咱們不僅打不過他，就算打過了咱們也是吃虧啊！”

  站在一旁的靈筠看到眼前的形勢，也走了過來，拽了拽小男孩的衣角，說道：“算了吧，嘴長他們身上，他們說就讓他們去說就好了，不理會他們就是。”

  站在一旁的書生樣的男孩也推了推眼鏡，右手搭在他的肩上，示意他別衝動，他自己雖然也很氣憤，但是知道現在的形勢，如果打起來，最後損失的還是他們自己。

  叼草小男孩眼中的火氣漸漸地平息了下去。

  "院長好”

  “院長爺爺好”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