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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啊，玉章說的對。是玉章先喜歡了朕的。

  杜玉章這才意識到什麽，臉上更紅了。李廣寧卻笑得更暖，一點點向前，額頭抵住了杜玉章的眉心。兩人眼睛對視，都能從對方眼裏看到自己的影子。喜歡朕麽?

  李廣寧哈哈一笑,又“叭”地親了一口,還是個帶響兒的。然後坐起身來，順手將杜玉章也接了起來。當然,他心情這樣好，是不可能放過杜玉章的。那邊還沒坐穩, 就已經被換進他懷裏了。杜玉章也不理他，隨便他八爪魚一樣將自己裹在懷中。他順著窗子往外看,這一看卻發現不對，“陛下,這條路.“路怎麽了?”“這不是去享城的路啊。.“哦?玉章在西蠻三載,從不曾踏足中原。 隻是來時經過這一趟，居然還記得往我大落京城的路該怎麽走, 也是很不客

  杜玉章一愣，隨即明白過來。李廣寧往日那樣苦苦尋找他，大落國王上，想來每個小城都有他的畫像。既然是我人，邊陲城鎮又一定是重點，肯定排查得很嚴。所以，若是自己曾從那小城城門入關,一定很快就會被發現。但李廣寧三年沒有過問過這裏,就說明他沒從這裏接到過任何情報。“陛下這是怪我不曾露了行跡，設叫陛下抓住把柄?“朕不是怪你，朕是心裏後怕。玉章，聯找遍大江南北5都沒有找到你一點蹤跡。來,這平各關，我可能一輩子也不會踏足。 那樣,我們豈不是一輩子都不可能再重逢了3?”

  “玉章, 你想想看。這次,我是想看看玉章心心念念的和談,究竟有了什麽成果,才會微服私訪。而在集市能夠偶遇你更是極不容易。哪怕隻是一時半刻的差錯，恐怕我們直到今日,也無法重逢。甚至，此生都不確定還有沒有重逢的機會。

  李廣寧慢慢吐出一口氣,右手翻轉，手背覆在自己眼上。那語氣,當真像是劫後餘生。.“玉章啊，你自己都說，心裏忘不了朕。可行動上， 卻還是那樣絕情。朕昨日聽了你的話，再回想從前， 總覺得恍如隔一般。那樣倔強絕不回頭的你，連一點點行跡也不肯走漏。可昨晚你又那樣坦，毫無保留地對朕說了那些-.這竟然都是同一個你。

  “有時候我想一想，還覺得如在夢中。玉章啊，你真的不怕,此生真的竟再沒有重途之時? 杜玉章斜斜看了李廣寧一眼。

  李廣寧突然覺得，自己全是在自取其辱。“吱,玉章，你心裏多少還是有點舍不得的吧?”“陛下原來對我那樣壞，我才不要舍不得。

  這樣硬邦邦一句砸在臉上，李廣寧有些不知道該怎麽接，手臂也不自覺地鬆開了些。杜玉章坐起身，依日向外張望著。在李廣寧看不到的地方，他的唇角微微勾了起來。

  “那時候，一想到再見不到玉章，朕心裏麵怕死了。玉章，你可不能離了我的左右，要去哪裏一定要帶著我。這話簡直是在撒壞。配上他那帶了點鼻音的問聲問氣，誰人想到這居然是大蒸的皇帝說出來的話?..下九五之尊，居然要這樣賣可憐。“沒有賣可憐，是真的可憐。日日想念玉章，想得夜不能寐，頭痛....幸好如今玉章回來了，不然說不定哪一天,我就思念而七“陛下別胡說!”杜玉章一聲低斥,李廣寧真的閉了嘴。 杜玉章靜靜呆了片刻，拍了拍他的手。“陸下鬆些力氣。

  “勒著我肋骨了，好疼。

  李廣寧挪了挪手臂，銷微鬆了些,但還是抱得很緊。杜玉章再拍拍他,他便再鬆開些。等到杜玉章第三次拍他，他實然撒了手。“算了，不讓抱就不抱了。反正你一去三年都不回頭看看，原也沒有我這樣舍不得，恨不能長在你身上才好。說了，李廣寧鬆開手，哼一聲，扭過頭。一般人生氣時候，都通遠走開,恨不能離惹他生氣的那個越遠越好。可李廣寧不一樣，不但沒往後挪開半步,重號稱”不再抱”的手臂都依然虛虛搭成了環形一 除了沒有接緊，跟原來沒什麽兩樣。色遠看去，依舊是親昵的擁抱。

  “朕生氣了，你趕緊來哄朕”的潛台詞，簡直全寫在臉上了。杜玉章無語一瞬，兩手握住李廣寧虛搭在一起的胳膊， 抬了起來。他一低頭，從李廣寧臂彎裏鑽了出去。然後他前驅一整個臉都湊在車窗前,認真地看起了風景。

  撒嬌不成，麵子也被駁沒了。這下子，別說哄，連抱抱都沒了。原李廣寧憑著一張厚臉皮，是可以“君不來哄我，我就去哄君”的。可杜五章當真一點麵子都不給,搞得他堂大藕主,裏子麵子都丟了個幹淨，再厚的臉皮都覺得有點決繁辣。李廣寧輕聲歎了口氣,訕訕坐在原處。有心再撿起那書看看，又覺得索然無味。最後，他選擇閉上雙眼,假裝自己已經睡著了，方才的一幕根沒發生過。053

  杜玉章聲音很輕。但李廣寧耳朵堅得老高,怎麽會聽不清? 他唇邊一勾,就想要答應。可是不行。方裏子麵子都丟光了，多少得找點場子回來。李廣寧就沒有動。打算等杜玉章再叫他一聲,他才端著架子搭理一下。誰知道，等了半天，也沒等來第二聲。李廣寧有點躺不住了。他吱嗽一聲,慢悠悠翻了個身。沒有台階自己造個台階也尋下，他打算裝作方寸被吵醒了,含糊地答應一聲,就爬起來。還沒等他付諸行動,杜玉章再次開了口。“陛下說的對，我確實不曾踏入過大蒸領土。李廣寧不動了。他躺在原處安靜聽著。“但我經常順著那大路爬到山上去,看一看前麵那座城油。

  “那座城有什麽特別的嗎?“沒什麽特別。杜玉章眼睛依舊望著窗外，輕聲回答,“不過是邊陲小城,談不上多麽富點繁華，更沒有什麽值得看的風景。城池很小,在山上就能看清全貌。中間穿過去一條大街，兩邊有點商鋪， 都很矮小。唯-一座高性的, 是酒接兼容棧,樓上有幾間容房。到了趕算時候，大街上能熱用

  “其實沒什麽好看。”杜玉章有些出。實然， 他笑了，“對了，那縣衙門屋頂上的誓善都給雕錯了， 居然變成了幾對石獅子。陛下，你說好不好笑?”“警李廣寧更加茫然了。督獸是屋警上麵雕刻的獸，寓意告祥)確實有自己的形製。這來是石匠的看家手藝，居然雕錯也確實有點可笑。但杜玉章卻不是這樣喜歡取笑別人的人，怎麽突然.李廣寧實然心中一動。他試探地問，“這樣小的地方， 弄錯了也不稀奇。隻要節慶慶冉時候別大敷衍， 國把儀式都搞錯，那就行了。不然,大蒸傳承敖百年的這點東西，可就糟蹋了。“那沒有的。春陽紅鸞，秋祭冬典，上元中元，年慶時令，他們都很認真地過。雖然是邊降小城,儀式簡陋,禮器禮服也都沒那麽精美，可是畢竟是大落人。根紮在大蒸,怎麽會隨便敷行呢?李廣寧慢慢坐了起來。他已經明白了。一座小城,確實設什麽好看。不過是民居,大街，慶典和集市。可那是建在大菇的城,生於大蔫的人那民居,是大嘉百餘年不曾變過的樣式，杜玉章從小就在這種形製的宅子裏長大;那商鋪，賣的是他曾最熟悉的衣料,零食,鞋履和用具。 而那些人,操著他的鄉音,是他的同胞父光, 是他曾用一整個前半生去守護的人。誰說他不思念大蒸，不思念故土?他是不是每一個慶典節日，都默默在那城池外的山上?孤零零一個人，看著同胞們的熱鬧與喜慶。而他自己就像是一個漂泊在外的遊魂，有家難回。李廣寧慢慢坐直身體，從後麵抱住了杜玉章。他順著杜玉章的視線看過去一窗外， 是一片又一片金黃色的小麥。已經是秋日,農耕立國的大蒸,快到了收獲的季節。他們已經進入大蒸堰正經過一片農莊。車輪漆漆，路邊是翻滾麥浪，農人彎著腰，挽著褲腳，在地裏勞作。這是秋日裏,大燕最常見的景象。看那妻子低垂的薑穗，杜玉章眼睛彎彎，帶著溫和的笑意。“陛下,你看，今年會是個豐收年。“是啊。西蠻人澤煉鋼刀很有一手。叫他們打造鋼刃農具，果然比我們原來那些生鐵鑄成的強了不少。若不是與他們邊貿,這邊的莊稼就不會長得這樣好。李廣寧很關注與西蠻貿易的成果，所以對這些如教家珍,“所以這豐收,也有你杜玉章一份功勞。玉章，這三年你不在大藏》但是大燕百姓依然固你而獲鹽良多。

  又靜默片刻，兩人一同看著眼前的風景。風吹起來，帶著泥土和麥秸的氣味,撲在他們臉上。灰塵很大,但兩個人都沒有將窗子關上。43

  李廣寧已經從後麵抱住了杜玉章。感覺到那人的嘴唇溫柔地從自己耳側滑過去，杜玉章微微一笑，回答道，

  他答應得這樣痛快，李廣寧倒有些驚奇。“我還以為,你一定會顧慮朝廷政務，勸我回去做個明君，可不能為了玩樂耽誤朝改，更不能為了情愛不要民生。“陛下不會杜玉章說話時，依然凝視窗外。明明是平常的農耕圖景,他卻看得那樣嘉迷,像是舍不得挪開眼睛。“我的陛下知道自己在做什麽。他才不會為了玩樂不顧朝改，更不會隻顧著情愛就不顧民生。我的陛下來就是明君,我當然要相信他了

  李廣寧在他身後低低笑了。他的目光也越過杜玉章,投向外麵繁壯的收獲景象。他的王朝，他的偉業,他的巍巍大落,遼闊的疆土，壯美.河.... 都在這家人們手起鐮刀落，- 簇簇倒伏地麵的麥穗

  一捧糧, 一碗飯,一家老小,一脈存七。最平凡的子民,在大燕廣闊國土上生活著。有了他們，才有了那些你方唱罷我登場的帝王將相，那些動人心弦的悲歡離合。“玉章， 我實然有個想法。“什麽想法?陛下你說。”“不如我們先不要回家城。我們可以去玉陵城車子輕快地駛過,車輪滾滾向前。他們交談的聲音也淹沒在車輪轉動的聲音之中,聽不清楚了。但最終八車子向著玉陵城而去，開始了青史留名的一段佳

  大萬靖帝以九五之尊，輕車布衣,不辭辛勞，親自走遍大萬每一郡縣，查探官場利弊，民生疾苦。 然後一封封愉旨雪片一樣飛到監國使韓洲與宰相白皎然的案頭，迅速成為一道道雷後風行的政令，以雷霆手段整飭官場,卻以菩薩心腸哺育民生。 這就是靖帝李廣中一生功鎮中最為人稱道的一項一- 布在巡疆，52但沒人知道，當李廣寧最初做出這個決定時，他的想法其實很單純一他要帶著他的良相， 他的愛侶，一同走避大蕪的秀美山水,壯麗河山。他想讓心中所愛不必拘於深官，如養在花盆中離了大地的樹,被精心修剪成規定模樣, 被那麽多人品

  他希望杜玉章是肆意的，自由的。可以和他攜著手，頂著燦爛陽光，踏在青青草地上。一-當然，這一趟，他們也可以順路去親自品查百姓疾苦，民間冷暖。這是先朝曆代帝王都做不到的事情，但是李廣寧不一-李廣寧手中， 有即將成型的監國機構,還有兩個可堪信任的治國良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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