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作者:破布袋D      更新:2020-07-27 17:22      字數:4419
  第三十八章

  之後,這整整一個半月,岑雲熵不知怎麽過的,除了暗衛傳來的戰況,剩下的隻有岑雲熵的擔心。

  敵軍因低估我軍士氣掉以輕心,僅僅半月不到便將三才鎮奪回,岑雲熵那時喜出望外,卻不料,如今以是一月有餘,卻還未傳來將南蠻驅境的消息…

  若換做原來,或許岑雲熵倒是沒多少顧慮,可是如今暗衛幾次傳來宋文青精神越發的萎靡,更有甚是腦海裏隻知道廝殺,卻忘了兵法計策,岑雲熵想起那時三葉說過宋文青維持身子藥,會讓宋文青最後變的又癡又呆…

  頭便盈盈作痛起來,身旁的奴仆幫岑雲熵披上了一件大氅。

  “王爺還是進屋歇息吧!這屋外涼,若是凍壞了身子骨,那可不好了。”奴仆道。

  岑雲熵抿了口清茶道:“那蘇將軍如何,快死了嗎?”

  “倒沒有原先精神,老身子老骨的,吃喝拉撒睡全在那裏解決了,現在都罵不聲了。”

  “恩,先退下吧!”岑雲熵罷手道。

  這做奴才的也不好多勸什麽,隻得退下,反倒是岑雲熵緊裹著大氅,看著那碧綠的茶水歎了口氣。

  不知是不是,念宋文青心切,這還沒多久,探子便前來稟報。

  “啟稟王爺,南蠻已被逐出境內,待過些日子,便會派使者與王爺你簽訂議和書。”暗衛道。

  “那宋將軍如何?現在可還好。”岑雲熵急忙道。

  “宋將軍中了毒箭,現已拔出,強撐著將南蠻趕出境外後,便不省人事了,還算好南蠻不知,不然想必現如今已然又是敗局。”

  岑雲熵隻覺全身微微顫抖,若不是暗衛及時將他扶住,或許早已狼狽坐地,岑雲熵喃喃道。

  “那人何時而歸。”

  “宋將軍的軍隊還駐紮邊境,等王爺前去簽議和書和蘇將軍從回駐地。”暗衛又道:“應該今晚蘇將軍動身回駐地。”

  “蘇將軍被文青一罰,肯定會推遲動身,待消息傳到之後,我恐怕要跟蘇將軍好好聊聊。”

  那一夜岑雲熵與蘇將軍促膝長談了一夜,沒人知道到底是說了些什麽,讓蘇錢動身邊境…

  就像是岑雲熵走到營帳外為何在昏迷中的宋文青身旁共枕,一整晚都抱著宋文青口中喃喃自語,就沒太多人再留在宋文青帳外,想著能避則避,莫要惹上什麽麻煩才好。

  待岑雲熵絮叨累了,便坐起身來,為其卸下衣袍,低頭輕吻其身上那一道道傷痕,直至臨近胸口的劍傷,岑雲熵紅了眼,引下一條淚線,從那已布滿刀傷劍傷的身上滑落。

  若換做了平時,這床上的人肯定說完他怎地像個娘們一樣之後,又不好意思的問怎麽責罰才好,可現如今,那人不再說話隻是靜靜的躺在床榻上,未曾為岑雲熵摸去眼角的淚滴,而是平靜的躺在榻上,不曾言語,就連一個動作也吝嗇給他。

  岑雲熵閉上眼,似認命一般,輕靠在他胸口,將那微弱的心跳聲,變成心底最後一絲安慰…

  隨後岑雲熵先行駕馬車帶宋文青回皇城,希望宮中禦醫能夠醫治。

  然後每日每夜的盼著那人醒,便成了岑雲熵人生的唯一樂趣。

  可真等到了那一日,是到了宮中的半月後,連著一路上的行程已是三個半月,那人空洞的眼神,縮到床角,俊雅的麵容上活生生的刻著‘生人勿進’四個大字,讓岑雲熵有些慌張。

  “文青別怕,過來讓我抱抱好嗎?”岑雲熵張開雙手意圖靠近。

  那人拚命的縮成一團,帶著敵意的嘴臉死死的瞪著岑雲熵,生怕眼前的男子再多靠近一些。

  “…文青,我沒有惡意,相信我。”

  見那人縮的更厲害,岑雲熵隻有伸手去抱,那不料醒來的宋文青二話不說就狠狠的一口咬上岑雲熵的手臂,雙眼還帶著戾氣。

  身旁的幾個奴才打算過來把人拉開,岑雲熵忍痛罷手,示意幾人出去,隨之手輕撫著宋文青的青絲,額間冷汗冒出,想必再這麽咬下去,這手臂上的肉都要硬生生的下來一塊。

  “你很恨我吧…”

  聞聲後,宋文青懵懂的抬起頭,唇間還沾著岑雲熵的血,像個少不更事的孩童,然後抬起頭輕撫了一圈血牙印的周圍。

  “隻要是文青咬的都不疼,但以後別這樣了,手不痛,心痛。”

  宋文青微微蹙眉,喃喃道:“抱歉,我…我不該下重口的。”

  “居然還能說話,真好…以後還可以陪著我說話。”

  說著岑雲熵抬起手摸了摸宋文青的頭頂,宋文青立馬推開,冷這張臉說道。

  “爹爹說摸頭會長不高的,不準摸!”

  “文青…你這樣可真可愛,以後我會好好護著你,不會再讓你受傷了…”

  宋文青歪著頭,似懂非懂的看著岑雲熵,輕聲道:“那有好吃的嗎?有很多很多有趣的東西嗎?”

  “文青想要什麽,我便給你什麽。”

  那人如孩童一般的笑了,岑雲熵看進心底,卻燃起了另一番暖意,對於他而言這樣的宋文青也好,至少不用繼續為他操心,這一次換他來寵他,期限是——一輩子。

  “跟我回去可好,日後我會好好照顧你,好嗎?”

  “啊?那哥哥會帶我去吃好多好吃的,去玩好多好玩的嗎?”岑雲熵點頭,宋文青歪頭傻笑道:“哥哥最好了,我以後再也不咬哥哥,一定不會再咬哥哥的!”

  “文青…我們一起回家。”

  眼前的男子再不是當初不可一世的宋文青,再不能號令千軍萬馬,無法琴棋書畫顯露一身才氣,如今那風采偏偏的青蓮公子才是真的入了土,剩下的隻是瑾國的傻王妃宋文青。

  ——岑雲熵,若我不能予你傾世溫柔,日後再無法機關算盡護你周全,更不是那名動一時的青蓮公子,你還會不會留在我身邊,不離不棄。

  ——會,我從未愛過青蓮公子,我愛不過是一個叫做宋文青的傻子。

  …

  雲乾十三年,瑾國王妃宋文青薨。

  雲乾十四年,瑾王退位於世子岑斐為瑾王,輔佐龍景天下。

  作者有話要說:  事後還有關於緋兒視角看岑雲熵和宋文青相處的番外,還有江穆雨和尉遲玨的故事結局,如果有感興趣的親,繼續期待哦~

  岑斐家記(一)

  我的人生是怎麽了,我也不太明白,隻知道日思夜想的二爹爹回來之後,我的人生全都更改了,我無法再穿著女兒家的花裙,隻得一身長袍裹身,再無法頭戴玲瓏發飾,不過銀釵束發。

  變成了現如今的模樣,大爹爹的小世子岑斐…

  一切我自己無法改變,我承認自從二爹爹神誌不清的與我們回到瑾國之後,我好像什麽都沒了。

  “小世子,是時候該練習騎術了。”

  “恩。”

  再無琴棋書畫,隻有舞槍弄劍相伴,我隻得拿起長槍做與待字閨中女子恰恰相反的事情。

  而那個在遠處小心翼翼看著我的男人,我不會認為他是我英偉的二爹爹,我當做他是一個像極了我二爹爹的人,我從來不會想到那個英俊瀟灑的男子,會變成這番傻樣。

  “雲熵去處理國事了,我一個人怕,你陪我好不好。”

  他看著我的表情像是在乞求,溫和的五官下居然閃爍著淚光,我忍不住嗤笑,明明是個比我大上很多歲的男子,怎麽拉的下臉來,跟我一個小孩搖尾乞憐。

  我厭惡的看著那張熟悉的臉,不耐煩的說道:“沒那個時間。”

  “小世子其實可以陪一會王後娘娘再去練習騎術,若不然奴才一會再來帶小世子去。”

  話音落,那狗奴才居然就這麽走了,留著我和一個傻子麵麵相窺,緊接著那人不要臉的拉住了我的衣角,乞求的目光隻增不減。

  我怒意也是如此,我討厭這人有著二爹爹的臉,卻一副懦弱的模樣,簡直就是侮辱了我應以為傲的二爹爹。

  “就一會,陪我等到雲熵來好不好。”

  我不耐煩的拍開他的手,他蹲下在我身邊,我不知道是不是著了魔,竟然揚起手來給了他一巴掌,我一個六歲的幼兒,這一巴掌肯定沒有什麽力度,他不解的看著我,紅著眼眶。

  緊接著我臉上一陣吃痛,一抬頭看見的卻是滿臉怒氣的大爹爹,我捂著臉委屈了起來,那人護著我對著大爹爹做鬼臉。

  我高興不起來,隻是越發的討厭這個和二爹爹長得一模一樣的男人。

  “岑斐你可是越來越淘氣了,快跟你二爹爹道歉,不然你看本王今日不好好修理你。”岑雲熵怒嗔。

  “…不要!他不是二爹爹,這個傻子怎麽可能是我二爹爹!”

  緊接著又是一巴掌迎麵而來,我緊緊的閉上眼睛,沒有預期而來的疼痛,睜開眼那人抱住大爹爹的手拚命的搖頭,依舊像隻搖尾乞憐的狗,卻又不得不看著這一幕不再出言諷刺。

  “文青放手,這小兔崽子再不管教,他能給我翻天了!”

  “不要!不要!雲熵凶凶,不喜歡雲熵了!”

  我哭了,指著那個所謂的宋文青,留下來眼淚。

  “爹,你為了一個傻子打我!當初二爹爹都沒對我動過重手,你居然打我!你要我幹嘛我就幹嘛,這個傻子能做什麽,在床上取悅你嗎?”

  我是比同齡孩子懂得太多,誰叫我是瑾國為了的王爺,誰叫一切變更的太快,讓我措手不及。

  我看著大爹爹一把推開那搖尾乞憐的狗,一腳向我踢來,我不知道我說錯了什麽,更不知道為什麽那人會為我擋了這一腳。】

  緊接著我眼前隻剩下那個像極了宋文青的人捂著胸口抽啼,大爹爹緊張的抱著他,唇輕吻著那人的耳畔。

  “對不起,我沒想到會傷到你。”

  那人在大爹爹胸口蹭了蹭,眯縫著眼睛喊疼,對於這種苦肉計讓我開始惡心起這個男人。

  他的出現奪走了大爹爹會二爹爹的地位,雖然有著同一張臉,但分明不是同一個人,我不知道我到底有多厭惡他,但是我隻知道他是我從小能避就避的瘟神,我隻要不小心招惹了他,都少不了或多或少的責罵。

  然後他從大爹爹身上起來,看著我,關切的問道有沒有事,這幅嘴臉更讓我惡心至極。

  七歲的生辰,那天那個人病了,聽說病的還挺嚴重,爹爹沒有來,我一個人守在冰冷的宮闈,最後還是決定小心翼翼的前去看看發生了什麽。

  那時候,殿外有很多很多禦醫,大爹爹一直忙裏忙外,我躡手躡腳的走進屋,好像都沒人察覺。

  我發現,那個人靜靜的躺在床上,不衝著我傻笑的時候,真是像極了那個消失了很久很久的二爹爹,我上前去像從前一樣握著他的手,溫熱的像是冬日裏抱在懷中的小暖爐。

  我看著大爹爹一臉憂心的說道:“爹,這個人會醒嗎?”

  “沒事的,冬天裏都容易著涼,本王就怕有一日他就這樣睡著睡著,醒不過來了。”

  我在大爹爹眼中看到了當初對二爹爹的關心,我想著這個人對他一定很在乎,就像當初大爹爹對二爹爹一樣的在乎,我有些提二爹爹不值,又不得不關心起那像一灘爛泥一樣昏睡著的傻子。

  因為我總有一種感覺,如果這個傻子也消失了,那麽大爹爹可能會活不下去的。

  “爹,他會沒事的。”我笨拙的安慰道。

  “你二爹爹他福大命大,會沒事的,我知道,可是我忍不住擔心…”他靠著床邊有些無力。

  我聽見大爹爹說這個傻子是我二爹爹,原本的打算安慰,變成現如今的惡言相向。

  “這個傻子,再燒下去,恐怕連吃飯穿衣都不會了,還不如就這樣病死了幹淨。”

  他怒了,好像又準備打我,我紅著眼,看著他,雙手微微的顫抖。

  “你打死我了!反正你永遠都沒有二爹爹那麽疼我,你看你為了這麽一個人打我,他會不會難過。”

  接著,我看著大爹爹靠著床邊,放下手,嘴裏一直呢喃著這麽一個人,眼眶都紅了,我看的直難受,就算他為了床上那個傻子曾經打過我,但是他是我大爹爹的事實更改不了。

  可我最後還是小聲說了一句‘抱歉’,然後匆匆離去,我不知大爹爹有沒有對那個昏睡的傻子自言自語,但是我感覺得到那個人對他很重要。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