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相信矮人酒後的承諾，要像巨龍的眼睛那樣看清楚一切。

  親眼所見，曾經以為大敵的羅西老主教意誌居然如此不堪，連普通老人都不如。

  布雷克戰士長暗恨啊，王國的情報部到底怎麽回事，居然浪費巨額金幣給這個意誌力低下的老頭！

  金幣可不是大風刮來的，如此浪費難道魔法情報部中出了內鬼？

  布雷克雖然已經是戰士長了，但因為將大部分時間用來修煉劍術，並且劍術是意誌劍的緣故，布雷克戰士長一向鄙視意誌低下的人，認為這些人都不堪大用，潛意識裏最終還是沒有逃脫典型戰士思維的簡單直接。

  貝卡麗女伯爵則轉過頭，眼睛裏帶著憐憫，不忍心看著昔日強硬的光明派理論先驅居然如此可憐，如同老年癡呆症。

  身為光明聖殿前聖女，貝卡麗女伯爵知道更多的內幕，那可是曾經讓教皇和紅衣主教都苦惱如何處理的大人物啊，現在居然被無情玩弄。

  玩弄？等等！

  突然貝卡麗想到了什麽，眼睛瞳孔收縮，偷偷看了眼旁邊毫無發覺的戰士長，貝卡麗眼中隻剩下驚懼。

  剛剛在雲海之上時鷥莉莉女王大人的話又浮現在眼前。

  “羅西主教是西部主教中最年長的，十八歲入教，沐浴了光明神的光輝六十年，一步一步從小小的信徒晉升為實權主教。”

  “疾惡如仇，行為頑固，而且理論知識豐富，是個比較難纏的老神官，惡魔特區戰術研究部建議直接使用心靈魔法將其控製起來。”

  要用心靈魔法直接控製起來！

  難道已經施展了，可是為什麽身為中位魔法師的自己沒有感覺到絲毫魔法波動？

  等等，貝卡麗啊，是什麽錯覺讓你以為你也沒有被魔法控製了？

  自己一直都在魔王的心靈魔法的控製之下！

  得出結論，貝卡麗瞬間冷汗淋漓。

  習慣分析的人總是越想越多，最終掉進自己臆想的恐懼之中，難以自拔。

  ……

  羅西，那個六十年前意氣風發的年輕人，夕陽西下時暢想著偉大誌向，發誓著為人類事業奮鬥一生，渴求從自己這裏獲得知識的理想青年。

  黑發黑胡須的年輕人形象與現在禿頭白胡須的老人慢慢重疊在一起。時間是無情的刀，摧殘著一切。

  其實以魔王的腦海計算力，第一眼就已經認出了，但達到人生巔峰的羅西老主教需要的顯然不是如出一轍的讚譽，而是無情的鞭撻，得不到的才永遠在騷動。

  連咳四口血，老主教好像老了幾歲，不但臉色蒼白，眼神還暗淡無光。身體激動得在顫抖，因為抖動懷裏的東西掉了下來，精美袋子撒出來的黃燦燦金幣堆和封麵單調的《聖言》書籍。

  完全不理會金幣，老主教直直盯著《聖言》書，越盯眼睛越放光，又燃燒起希望。

  高舉書籍，真血淚滿麵的老主教，高聲呐喊。

  “聖人說：知識改變命運，勞動創造財富！”

  “魔王大人，這本書看起來有些熟悉，好像是您出版的書籍。”白鴿很配合地承接著接下來的劇本。

  “嗯，的確是我出版的書。”

  魔王淡淡的語氣，搭配著麵無表情卻讓老主教更加激動。

  “是啊，是啊。當年這是老師您交給羅西的憑證啊！羅西一直遵守著我們的約定。六十年了，學生一直等待著您啊！”

  “你說你是魔王大人的學生，不過身為魔王大人的貼身助手，我怎麽不記得有羅西這個人類學生，應該是無關緊要的人吧？”鷥莉莉接過魔王的棒子，操控著白鴿繼續無情打擊著羅西老主教。

  提取敏感詞——貼身助手，老主教瞬間知道著這是鷥莉莉女王的分身。

  “鷥莉莉大人，我真的是羅西啊。還記得嗎，六十年夕陽下的……”

  “不記得。”白鴿回答，莫得感情。

  “看什麽，我也不認識你！”迪迪拍著扳手，綠皮的臉滿是不善的神色。

  這次不是一口，而是一道血色噴泉。

  前麵六十年的順風順水，憑借才華與努力斬獲碩大成就，本以為自己是世界之子，現在卻發現原來世界早已經將自己遺忘了。落差太大，血氣奔湧上頭，加上剛剛被迪迪扳手重擊頭顱，老人脆弱的神經經不起折磨，眼前一黑一白，意識恍惚。

  “怎麽會這樣，羅西不是命運女神親吻的人嗎？不是要拯救人類文明的救世主嗎？為什麽所有人都遺忘了羅西？！”

  三連自問就是三連自我打擊，老人徹底呆滯了，瞳孔擴散，混濁的眼睛沒有了神光。

  老年癡呆的樣子讓仁慈的魔王有些於心不忍，打擊也差不多了，就放開口風。

  “起來吧，我記起你了。”

  “老師，您真的記得羅西，不是在安慰羅西嗎？”

  瞬間老主教在絕望的黑暗中看見了希望的光明，智慧老師閃爍著聖光的完美形象又出現在眼前。激動顫抖地站起來，血淚橫涕。

  “嗯，應該算是記得吧。”

  捧著《魔王的自我修養》中文版，魔王隻是看著書，對老主教激動不安的疑問愛搭不理的樣子，卻依然讓老主教興奮異常。

  “應該？什麽叫應該？”老人又敏感起來。

  “在最後一頁找到你名字了，排在這麽後麵怪不記得你，你要努力啊。”

  認真地翻完書，認真地對老主教鼓勵。

  “最後一頁！”

  看著魔王手中的花名冊，雖然不知道是用什麽文字書寫的，語法結構又是什麽，但厚度這麽厚，就算每頁隻記載一個人，那自己還是排著幾百號外。

  老主教神情有低落起來，但又很快振作起來。

  “起碼老師還記得羅西，剛剛還鼓勵羅西繼續努力呢！”

  “好好幹，你是可以的。”

  “嗯嗯，老師，羅西會的！”

  一副老師學生相認的美好場景。

  明白羅西老主教已經淪陷，被魔王控製了，布雷克戰士長和貝卡麗女伯爵互相對視一眼，皆看出對方眼中的滿滿恐懼。

  人類是可以馴養的。

  實驗個體：羅西主教

  所用方法：類斯德哥爾摩效應

  效果：達到預期。

  過程如下：……

  輕捏著純白羽毛筆，魔王習慣性地在筆記本記錄下來，數據庫又更新一絲，為後續行動提供理論依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