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都道楚辭心狠手辣，手段殘忍，做事狠絕。

  可又誰知道，她曾被命運壓著喘不了一口氣，這十幾年來，她眼睜睜地看著至親至愛一個個離開。

  命運不曾善待她，她為何要心慈手軟？

  楚辭走出刑場，林楓站在車頭看著她，一身黑衣，臉上再無表情的楚辭讓林楓心裏歎息。

  林楓撐著傘走過去：“沒事吧。”

  楚辭搖了搖頭：“我想去墓園看他。”

  今天是大仇得報的日子，她要去墓園看看唐擎。

  唐擎去世後，楚辭頹廢了大半年，才慢慢走出來，開始接手唐擎留下的產業。

  楚辭一開始並沒有瘋狂報複佟家，佟楠書，她用了兩年的時間把唐擎交給她的都打理的井井有條，把孩子們都安頓好了，又用了三年時間將佟家徹底瓦解，將楠書送上刑場。

  楠書所犯下的罪行，並未詳細對外公布，以免造成恐慌。

  林楓開車，楚辭上車後，一直盯著窗外的細雨綿綿。

  林楓透過後視鏡看了眼沉浸在悲傷裏的楚辭，大仇得報，楚辭臉上並未有一絲開心。

  就算楠書得到應有的懲罰，可死去的人再也回不來了。

  阮瑜林，唐擎，都回不來了。

  “小辭，小夜早上來電話了，再有一個月，他就回來了，那臭小子說想你，想妹妹了。”林楓笑著故意提到小夜。

  唐擎出事後，楚辭把小夜送去了國外，隻留了媛媛在身邊。

  她擔心佟家對小夜下手，除了最親近的林楓左允棠等人，無人知道小夜的真正下落。

  林楓這時說這番話，就是在給楚辭活下去的信念。

  這五年來，支撐著楚辭活下來的是仇恨。

  如今佟楠書死了，支撐著楚辭心底的仇恨也消散了，林楓擔心楚辭會再次心灰意冷。

  小夜一點點長大，越像唐擎，這也是楚辭將小夜送走的另一個原因。

  楚辭神情寡淡：“再過一個月就是小夜十歲的生日了。”

  林楓連忙說：“是啊是啊，小辭，我們很多年沒給小夜過生日了，這次可得好好過，這臭小子這些年一個人在國外也不容易，這麽小就背井離鄉的，我看著都心疼。”

  “人不能永遠躲在港灣裏，他是男孩子，必須迅速成長，唐擎以前說，他五歲的時候就已經一個人在國外生活了。”

  楚辭這是把小夜按著唐擎的生活模式來教育。

  “話是這麽說，可終究還是個孩子啊。”林楓歎道：“這次他回來，就讓他多待一段時間吧。”

  “小夜讓你這麽說的？”

  林楓訕笑：“還真是什麽都瞞不過你。”

  楚辭神色清冷，沒有一絲動容：“他以後長大就會明白。”

  她寧願小夜現在多受點苦，也不願將來小夜成為一個廢人。

  林楓歎息，也不再說什麽了。

  車子緩緩開進墓園，林楓在停車場將車子停好，連忙撐著傘下車去給楚辭開車門。

  不是清明節，又是下雨天，墓園幾乎沒有人。

  楚辭這五年來常來墓園，她不忍唐擎一個人孤苦伶仃的在這墓園。

  踩過青石板，楚辭一步步走向唐擎的墓碑。

  來過無數次，這次楚辭卻是心情最複雜的一次。

  “林楓，我至今還時常覺得，唐擎還活著，他就在我身邊。”

  林楓看著為情所困，執著於思念的楚辭，心疼道：“小辭，五年了，你也該放下了，我想唐擎知道你如此痛苦，將自己折磨五年，也會心疼。”

  “我知道，可是我忍不住想念啊。”楚辭望著唐擎的墓碑，臉上帶著笑，眼裏含著淚：“林楓，我好想他能活過來，我從不相信什麽長生不老藥，相信什麽死而複生，可這些年，我信，我希望真有這樣的奇跡發生，我去求過楠書，可他說他沒有辦法。”

  當重要的人離開，楚辭才知道為什麽會有人執念於虛妄的事。

  楚辭眼中的淚落下，她撫摸著墓碑上唐擎的照片，輕聲說：“唐擎，我為你報仇了，佟楠書死了，我讓整個佟家替你陪葬了，你高興嗎。”

  墓碑上的唐擎隻是笑著，卻無法回答楚辭。

  楚辭一直不願離開，林楓怕楚辭有個萬一，也不敢離開，就這麽陪著。

  雨越下越大，氣溫也越來越低，林楓見楚辭冷的發抖了，這才勸道：“回去吧。”

  楚辭仰頭望了望天，細雨綿綿，就像她眼中的淚一樣。

  楚辭回去後就大病了一場。

  這天，楚辭睡的迷迷糊糊的，發現女兒在自己身上爬來爬去，她依稀著睜開眼睛。

  “寶貝，你在幹嘛。”

  媛媛從楚辭身上翻下去，呆萌呆萌的：“沒，沒幹嘛。”

  說著媛媛就跑了出去。

  楚辭好奇，拖著軟綿無力的身子下地，卻聽到媛媛在跟國外的小夜打電話，聲音小小的：“哥哥，我剛剛摸了媽媽的鼻子，有呼吸，你放心，沒事的。”

  楚辭哭笑不得，她這幾天身體不舒服，都是臥床休息，這丫頭是以為她要死了嗎？

  “哥哥，你什麽時候回來啊，媛媛想你了。”

  兩兄妹的感情很好，小夜也已經像個小大人一樣會照顧人了，說話拿腔，也帶著唐擎的影子。

  小夜在電話裏說還有半個月就回來了，媛媛高興的快要跳起來了。

  楚辭沒有打擾兄妹倆聊天，自己又回了房間。

  秋天是個悲傷的季節，窗外的樹葉已經黃了，唐擎就是在秋天走的。

  楚辭進浴室洗漱一番，這才精神了些，保姆已經做好晚飯，左允棠恰在這時按門鈴。

  媛媛跑著去開門：“幹爹。”

  甜甜脆脆的聲音讓左允棠心都化了，他彎腰將媛媛抱起來：“又重了不少。”

  “哪有，我都瘦了。”媛媛嘟著嘴：“我是無敵美少女。”

  “對，我家媛媛最漂亮了。”左允棠看了看大廳：“你媽呢。”

  “媽媽在樓上呢。”媛媛抱著左允棠的脖子：“幹爹，你什麽時候轉正做我爹地啊。”

  左允棠失笑：“你個機靈鬼，可別在你媽媽麵前亂說話。”

  楚辭的心早隨唐擎去了，左允棠心裏很明白，他隻要能以摯友的身份守在她身邊，已經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