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擎的話無疑將楚辭最後一絲希望也打碎了，她再也沒辦法自欺欺人。

  她癱坐在床上，眼淚像斷線的珠子滾落，她沒有聲嘶力竭的痛哭，而是十分隱忍的，雙手緊攥著被子，哪怕手掌心之前的傷口被指甲再次刺穿，她仿佛都不覺得疼一樣。

  殷紅的血從手心裏流淌出來，唐擎瞳孔驟然一縮，抓住楚辭的手：“楚辭，別這樣傷害自己。”

  說著，唐擎焦急地衝外麵大喊：“何姐，把藥箱拿來。”

  何姐匆匆忙忙，將藥箱拿了過來，唐擎蹲在床邊給楚辭的手心消毒處理傷口。

  “你這傷反反複複，什麽時候才能好，別再傷害自己了。”

  唐擎的動作很輕，他怕弄疼了楚辭，可半天楚辭都沒有反應，房間裏也寂靜的可怕，他抬頭，撞進楚辭悲涼的目光裏，心口狠狠一揪。

  唐擎驟然把人擁入懷裏：“一切都會過去的。”

  楚辭老老實實的被唐擎抱在懷裏，不言不語，也沒有情緒失控的大吼大叫，平靜的有些可怕。

  “想哭就大聲哭出來。”

  唐擎希望楚辭能痛痛快快的哭出來，壓抑在心裏，不聲不響，反而讓他更加擔心。

  楚辭聲音哽咽，訥訥地說：“帶我去岷江，江水裏太冷了，小夜會冷的，一個人也會害怕的，我去陪他。”

  這話把唐擎嚇得不輕：“楚辭，一切都會過去的，目前沒有打撈到小夜的……”

  屍體兩個字，唐擎無法說出口。

  他腮幫子緊繃著，喉嚨裏就像是被人砍了一刀，疼的他無法吞咽，他哽咽著說不出話。

  唐擎的手撫摸著楚辭的背，以此來安撫她的情緒，艱難地說道：“也許小夜還活著，他隻是被江水衝到別的地方去了，被人撿到了也不一定，楚辭，別折磨自己，振作起來。”

  楚辭兩眼無神，臉上一點表情也沒有，像是沒有聽見唐擎的話，魔怔了一樣，嘴裏重複著：“小夜一個人會冷的，我要去陪他，我是媽媽啊，該死的是我啊。”

  楚辭心如刀割，五髒六腑仿佛被攪碎了，這世上還能有什麽話能安撫一位剛經曆喪子之痛的母親？

  什麽話都是蒼白無力的。

  傷口不會愈合，隻會隨著時間越發潰爛。

  唐擎哪裏敢帶著楚辭去岷江，他緊抱著她：“楚辭，我在這裏，你看看我，一切都會過去的。”

  “我要去岷江，我要去陪他。”

  楚辭執著的要去岷江，她在唐擎懷裏開始掙紮，唐擎禁錮著越緊，她反抗得越發用力，到最後直接爆發，像瘋了一樣嘶吼：“唐擎，你放開我，我要去找兒子，小夜，小夜……”

  楚辭聲聲泣血，情緒徹底失控，咆哮著，聲嘶力竭，狀若癲狂。

  “冷靜下來，會過去的，一切都會過去。”唐擎緊抱著，眼圈泛紅，卻依然耐心溫聲的哄著。

  楚辭怒極，處在癲狂中，狠狠一口咬在唐擎的肩膀上，那一口咬得很狠，用盡了她全部力氣，將憤怒，自責，痛苦，絕望，所有負麵情緒全都在這一瞬間發泄。

  薛瑤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幕，楚辭狠狠地咬著唐擎不鬆口，恨不得咬下一塊肉。

  血已經從楚辭的嘴角溢出來，依然沒有鬆口，唐擎也沒有推開，任由著楚辭發泄。

  “小辭。”

  薛瑤震驚地跑過去拉開楚辭，唐擎卻抬手阻止：“讓她咬吧。”

  這點痛算什麽？

  小夜在禦景園被帶走，是他這個做父親的失責，沒有保護好兒子，讓自己的女人陷入痛苦的自責中，是他這個做丈夫的失職。

  薛瑤震撼的愣在原地，楚辭情緒漸漸地平息下來，眼裏的淚水狂湧而出，最後的力氣在咬的那一瞬間被抽幹，待她平複下來時，整個人脫力了，倒在唐擎的懷裏。

  佟毓雅聽見動靜跑過來，看到唐擎肩膀上血肉模糊與楚辭嘴上的血跡，也就什麽都明白了，同時也十分震撼，到底是怎樣的感情才能讓唐擎包容楚辭的一切？忍著劇痛，溫柔的安撫著對方。

  佟毓雅從未見過如此讓人心尖一顫的感情，唐擎外表很冷，可一到遇到自己的愛人，又溫柔得讓人沉陷。

  唐擎是她見過最有情有義的男人，這代表她看人的眼光不錯，也堅定了她要嫁給唐擎的心。

  在唐擎的安撫下，楚辭不知不覺又趴在他肩膀上睡著了。

  唐擎小心翼翼的將楚辭放在床上，讓薛瑤照看著。

  薛瑤是唐擎讓人叫來的，如果有人能勸一勸楚辭，那就隻有薛瑤了。

  薛瑤點頭，在旁邊一直守著楚辭。

  佟毓雅指了指唐擎肩膀上的腰傷：“我替你處理吧。”

  “不用，我讓梁盛過來就行了。”

  唐擎丟下這句話，沒有正眼看過佟毓雅一眼，越過她離開房間。

  佟毓雅看了眼床上的楚辭，眼底劃過一抹異樣的光芒。

  梁盛被召喚過來，當他看到唐擎肩膀上的咬傷，第一反應就是：“誰咬的，下口也太狠了，屬狗的啊，肉都快咬掉了。”

  聞言，唐擎臉色一沉，梁盛反應過來，小心翼翼地問：“楚辭咬的？”

  好像除了楚辭，也沒人敢在太歲頭上動土。

  唐擎沉默不語，梁盛也不再說話，開始處理傷口。

  小夜出事，唐擎的心裏也不比楚辭好受，梁盛也對此事感到憤怒與惋惜。

  誰能想到周泉會買凶殺人，會把小夜擄走，釀成今日悲劇。

  喪子之痛，無法承受，也難以想象。

  處理好傷口，唐擎去了一趟派出所，在裏麵待了一個小時，誰也不知道那一個小時裏麵發生了什麽，隻知道唐擎前腳剛走，後腳周泉在裏麵暴斃而亡，死相淒慘。

  唐擎的兒子被助理綁架，被撕票的事在網上傳開了，有人目睹了楚辭出現在岷江，隨後被帶入禦景園的事也傳到了網上，兩人的關係也被眾所周知了。

  左允棠看著網上的消息，心情十分複雜。

  楚辭再次醒來後，再沒有開口說過一句話，整個人像具行屍走肉，她幾次尋死，都被人發現救了回去，隨後唐擎讓人二十四小時看著。

  唐擎能看著楚辭不尋死，卻無法讓楚辭吃一口的東西。

  小夜出事後，楚辭一粒米沒吃過，一滴水都沒有喝過，全靠著營養液維持著生命。

  哀莫大於心死，楚辭的活著，心卻已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