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句“我好餓”讓楚辭直接哭出了聲。

  “這是什麽。”唐擎不明所以，他伸手抹了一點楚辭臉上的淚，放在嘴裏嚐了一下：“是鹹的，也是苦的。”

  淚，都是鹹澀的。

  楚辭連忙抹掉臉上的淚，穩定心神：“我請你吃飯吧。”

  “好啊好啊。”唐擎高興的像個孩子，拉著楚辭的手一直不鬆：“姐姐，你是個好人。”

  姐姐？

  楚辭心頭一震，他認出她是女兒身？

  她出門的時候，明明連忠伯都說她跟阮瑜林很像，認不出是女兒身。

  楚辭不知道唐擎是從哪裏看出來的。

  “姐姐，我好餓。”

  唐擎又晃了晃楚辭。

  “好。”

  楚辭沒想到唐擎這麽輕易的跟著她走了，這附近沒有什麽吃的，楚辭心情複雜的開著車轉了半個多小時才找到一家賣燒鵝。

  車子停下來，楚辭看著餐廳門口立著的名字，不禁想起了當年與唐擎第一次相識的情景。

  她認識唐擎，也是因為一隻燒鵝。

  她偷了燒鵝準備拿回去給楚念吃，卻被老板逮住，是唐擎出現買了單，她才沒有被送去派出所。

  店裏。

  楚辭點了一隻燒鵝，她沒有胃口，唐擎餓極了，仿佛當年的她，狼吞虎咽。

  楚辭倒了一杯茶水給他，淡淡苦笑，自言自語：“唐擎，我們第一次相遇時就是在一家燒鵝店，你或許早就忘記了吧。”

  隻有她記著兩人在一起的點滴，守著那些回憶。

  唐擎扯下一塊肉，邊吃邊衝楚辭笑。

  楚辭心裏越發難受，讓老板拿了瓶酒，她心裏堵得慌，早就忘記了楠書的叮囑，嗓子沒有完全恢複之前，不能飲酒。

  烈酒入喉，辣得楚辭眼淚都出來了，她看著眼前的唐擎，扯出一抹笑，笑著笑著，淚又落了下來。

  此生的淚，她怕是都給了唐擎。

  “唐擎，我們緣於一隻燒鵝，終於一隻燒鵝，今晚過後，我們橋歸橋，路歸路了。”楚辭又一杯烈酒飲下，一邊抹淚，一邊笑，嘴裏的是酒，是故事，也是淚。

  他們相識時，她記得，他們了斷時，也隻有她記得。

  楚辭哭得不能自已：“為什麽忘記的是你，為什麽傻了的是你，唐擎，你知不知道我多想那個人是我，憑什麽我付出了那麽多，踩著荊棘來到你身邊，傷痕累累，我使出渾身解數，你背叛了我，如今卻落得個被你忘記的下場。”

  唐擎看著哭的傷心的楚辭有些手足無措，連忙扯了紙巾，笨手笨腳的替楚辭擦拭眼淚：“姐姐，不哭了，不哭不哭。”

  楚辭哭得愈發傷心，到最後不再隱忍，失聲痛哭。

  她很久很久沒有這樣痛痛快快的哭過，周圍的人都拿異樣的眼光看她，她卻覺得毫無所謂。

  成人的世界，眼淚都是奢侈的，哪怕再痛再苦再累，都要打碎了牙往肚子裏咽，崩潰的瞬間，也要學會安慰自己，不能哭，已經不是小孩子了，已經過了肆無忌憚的年紀。

  痛哭之後，她是楚辭，也是阮瑜林。

  吃完這一頓，她跟唐擎也就徹底了結。

  他的一切，與她無關。

  唐擎吃好後，又開始犯困，楚辭帶著他坐在公園的長椅上，讓他靠著自己的肩膀睡覺。

  聽著耳邊均勻的呼吸聲，楚辭心裏前所未有的平靜。

  她遲疑著抬手摸了摸他的臉，額頭輕輕蹭了蹭他的額頭。

  “唐擎，再見了。”

  楚辭長長吐了一口濁氣，拿出手機匿名給梁盛發了一條信息。

  “唐擎在北湖公園。”

  消息發出去之後，楚辭小心翼翼的將唐擎放靠在長椅睡覺，自己一步一步倒退，從他的生命裏一步步消失，狠心轉身，加快腳步，仿佛身後是洪水猛獸，她怕自己晚一步就會心軟。

  梁盛已經找了一天，都快找瘋了，收到匿名短信，立即開車去了北湖公園，遠遠地梁盛就看見了在長椅上睡著的唐擎。

  “唐擎。”梁盛焦急地跑過去。

  唐擎睡得沉，梁盛連叫了幾聲：“唐擎，唐擎，醒醒。”

  唐擎醒來，揉著睡眼惺忪的眼睛：“姐姐呢？”

  唐擎目光四下尋找。”

  “什麽姐姐？”梁盛也跟著目光四下看看，他也很好奇給他發信息的到底是誰。

  這人認識唐擎，又能給他發信息，那說明這個人認識他們兩人，且關係不一般。

  可梁盛在腦海裏搜索一圈，也沒想到會是誰。

  不管如何，找到唐擎才最重要。

  “唐擎，先跟我回去，唐奶奶都急瘋了，十分擔心你。”

  梁盛拉著唐擎上車。

  暗處，楚辭看著梁盛將唐擎帶走了，這才放心的回去。

  楚辭喝了不少酒，不能開車，打了個車回去。

  楚辭一出門就是一整天，阮瑜林與忠伯都很是擔心，看著楚辭回來後，這才鬆了一口氣。

  楚辭滿身的酒味藏不住，哭紅的眼睛，也是瞞不住別人的眼。

  阮瑜林皺了皺眉：“見到他了？”

  這世上除了唐擎，還能有誰讓楚辭失控？

  楚辭也沒有隱瞞，她點了點頭，走過去抱住阮瑜林，她才發現，阮瑜林比看起來更瘦，身上仿佛隻剩下骨頭了。

  “姐。”楚辭吸了吸鼻子，放下所有堅強，在阮瑜林麵前，她隻是一個妹妹。

  阮瑜林輕輕拍著她的背，語氣充滿滄桑：“小辭，在這世上，任何情感都可以隨著時間淡忘，除了你，任何人都隻是你生命裏客串的配角，今天這些事，等你五年後再回憶，現在的悲傷也就不悲傷了。”

  楚辭鬆開阮瑜林，苦笑道：“他忘記了我，姐，一個人除了忘記別人，也可以忘記自己，這也許是最好的結局。”

  阮瑜林一怔，咳嗽了幾聲，望著窗外，語氣飄渺：“這世上能忘記一切的人才是最幸運的那個。”

  楚辭望著阮瑜林單薄的背影，她知道阮瑜林還有故事，隻有經曆過痛徹心扉才會說出這番話。

  楚辭不禁好奇，能讓阮瑜林說出如此感傷的話的人是什麽樣的。

  “如果總需要一個人來忘記，就讓愛的那個人忘記吧。”

  阮瑜林的話讓楚辭一愣，她扯了扯嘴角，心裏苦澀：“對於唐擎來說，忘記我，或許是件幸事。”